[转帖]我家有棵菩提树

蓝箭

我家楼前围墙下有一片空地，因为形状窄长，不便于绿化，时间长了杂草丛生，一派荒芜。老娘每次到这里来，总少不了唠叨几句说，城里头有块土地多好，要么种点莱，要么种点花，荒了真可惜。我等只爱看花不喜种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徒，纵有闲暇也只会到两步之遥的洛浦公园免费欣赏，所以当面唯唯诺诺应称下来，过后老娘的话自然当作耳旁微风过了。老娘几番催促，眼见我没有任何实际行动，终于在一个初春的清晨，大老远从西工用自行车驮了一棵无花果来，借来工具，挖坑，培土，浇水，种好完工后，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生看管。                

    当初远道而来的无花果，是栽在篮球大小的盆子里运来的，那可怜的的容器已被它异乎寻常发达的根系，撑得四分五裂，靠着两根小指粗的绳子才勉励维系着不致于崩开。等它从盆栽花木变成真正的土植乔木后，充裕的阳光和丰沛的雨水，让它成长的渴望得到了无限的满足，大地的怀抱让它有了扎实的根基，空旷的角落给它的扩张提供了随意发挥的空间，仅有两三年的功夫，一棵只有拖把杆粗细的小树苗己茁壮成长为碗口粗细、四米多高的“大树”了。刚移来的时候，因为珍惜老娘的劳动成果，我专门给它做了个栅栏，还象模象样地用细绳围了两道,不时除两株杂草，偶尔也浇个小水。小区里七八岁的孩子舞刀弄棍做游戏时，幼小的无花果非常适合他们的口味和体力，每当顽劣小童兴高采烈地折枝玩耍的时候，我见了总会瞪着眼大声呵斥。
   
    后来不知从哪本书里看到一句“菩提树就是无花果”，心灵大受震撼---这平平常常的不开花只结果的无花果居然有如此有灵性，有如此耐人寻味的佛缘！大凡人们一说到菩提树，总有一种神圣、肃穆之感。相传，释加牟尼当年正是在这种树下坐禅，苦思冥想，豁然悟道，洞悉了人世间的真理，顿然觉悟而成佛。因此，在佛家典籍中，菩提树被称为圣树，如今我这凡夫俗子竟也和佛沾了点边，心中自然有了宁静祥和的感觉。再自打那以后,有小孩攀树折枝，我一般都视而不见，因为圣树有知，自会原谅他们的，何苦自寻烦恼，但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也会耐着性子，慢声细语地提醒：小朋友，小心点，不要掉下来摔伤了。即使有孩子为了吃够不着的果子而拼命摇晃树干，大有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之势时，我也仅仅微笑着警告他们，不要让果子掉下来砸破小脑袋。那种境界，仿佛自己也真的觉悟一般。
  
    这无花果也真好养活，不用修技打叶，不须天天浇水，枝繁叶茂，欣欣向荣。春天来临，它似乎醒得很迟，直等到随风杨柳绿透，羞涩桃花败落，甚至国色天香的牡丹绽放，它才姗姗来迟地从铁青的树皮里迸发出倔强的绿芽，一转眼功夫，这绿己染满枝头，更神奇的是它居然在其它树木还在开花孕育的时候，就开始挂青果了。它好象没有以花媚人的习惯，只知道每年春秋两次结果的奉献。
   
    炎炎夏日，它那沁人心脾、凉意无限的翠绿，经过骄阳地映射散漫地泄进房里，让人惬意舒畅。等到秋风送爽，淡黄夹带紫红色的果实点缀出了成熟，有一种稳重的炫耀沉沉地透露出来。孩子们会隔三差五地在树下翘首顾盼，瞪大眼晴寻找可以吃的那一个，时间久了，就象鲁迅说的：世上原本没有路，人走多了，就有了路,树荫下果真显现出一圈被踏得没草的路来。孩子们用棍子也够不着的地方，是鸟儿们的属地。无人的午后，经常听到唧卿喳喳欢快的鸟鸣，那是小家伙们在呼朋唤友，一起分享孩子们可望不可及的甜食，枝头高处那些敞开了怀，仅仅剩下半拉青皮的无花果就象鸟儿们餐后的饭碗。
  
     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位朋友品茗闲谈，不知不觉话题扯到了佛教，朋友略带几分卖弄地要给我详细辟解“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的意境，我笑着打断他的话题，问了他一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菩提树？” 他一下楞住了，脸也有点发红，“我还真不知道呢。” 我指着窗外的无花果，不无得意地对他说：“看看吧，这就是菩提树！” 这家伙吃惊地置疑着，“不会吧。” 继尔把头摇得象波浪鼓一样，“不是、绝对不是。”我反问他“你说什么叫菩提树？” 他张口结舌，虽然坚称无花果绝对不是菩提树，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朋友走后，我也觉着有些吃不准这无花果到底是不是菩提树，赶快上网细细搜寻，呜呀，惭愧地无地自容-----这无花果还真的不是圣树。
  
    《植物天地》里介绍说，无花果树冠球形，叶果美丽，果树雌雄异花，花隐于囊状花托内，外观只见果而不见花故名。果形扁圆，果皮黄色，果肉细软，营养丰富，果味甘甜如蜜。果实除食用外，还可健胃清肠，消肿解毒, 是落叶乔木类。而菩提树有波状的圆形树冠，心型的叶片和长柄，叶端长尾尖，叶子是制作标本的好材料。隐花果腋出双生，扁球形，成熟时为黑紫色,常绿乔木类 。两者相同的是同属桑科 ，木本植物 。
  
   晕，孤陋寡闻的我独自汗颜了。
  
   后来我心怀虔诚地拜读了“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的故事，原来这句话是古代僧人神秀的悟道心得，对此他的师傅弘忍大加称赞，另一个学生慧能却认为少了一点东西，并另作一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大意是说，菩提树和明镜心都是空虚的，没有菩提没有烦恼，本来无一物，哪里来的尘埃？所以也别拂拭了。
  
  看过这段，我心释然。菩提是空虚的，那么无花果也应该是空虚的，既然全是空虚的，菩提树与无花果又有什么区别呢？看着窗外绿意趋盎的无花果，我又坦然地笑了,没错，我家有棵菩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