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贵星小旋风
名字: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
生卒:前544 ~ 484年
如果说先前提到的泰勒斯是把水当做万物的祖宗,那么,这位赫大爷就偏生要对着干,决定把火当做万物的祖宗。
赫拉克利特曾一度躲在神庙里,因为他怕这又怕那,没办法,贵族嘛,总是要表现得贵一点的。他写的文章也是缩头缩脑的,一点也不直接,就跟中国那些古文大师一样,写出来的东东特费解。但这种写法也有个优点:那就是自己想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咿咿呀呀地混过去,别人读了,还不定以为他有多深邃呢。这是一种做学问的狡猾,赫大爷一人身处异地,远离他的大量中国同行,愣是独自研发出了这项技术,还真是不容易。
他非常语文非常抒情地发表自己对宇宙的见解,认为什么东西都会变成火(火灾?),而火又能变成任何东西(火锅?),样样东西里面都有对立面,都要斗争,在斗争中,和谐在烈火中永生。反正说到后来,这位大爷自己也语无伦次了,因为他在混乱中创立了一条反矛盾律:是冬天又是夏天,是白天又是黑夜,是上班又是下班,是奖金又是罚款……
可以说,赫拉克利特所在的这个爱奥尼亚学派,是古希腊哲学里的一个异数,它没有压倒一切的优势,但它存在着,对其他那些一心就想着分析分析再分析的学派来说,它是一味不可或缺的解毒剂。
当然在古代中国,这类解毒剂无毒可解,就只好当鸩酒来用了。 ○一一:天富星扑天雕
名字:普罗泰哥拉/Protagoras
生卒:前480 ~ 前411年
中国人要是接受过些普哲教育,估计谁都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人是万物的尺度。”
遗憾的是,从古希腊语到英语再到中文,老普头的原意已经丧失殆尽。
在老普头的眼里,“人”是个单数,也就是指一个又一个的个体,张三也可李四也行,但不能是复数,就是说他不是指劳动人民,也不是指劳苦大众。所以,他实际上是想说:张三眼里有张三的万物,李四眼里有李四的万物,因为每个人衡量真理的尺度都是不同的,所以要托人的感觉去认识世界,简直就是托瞎子去唱歌——没谱。
但不知怎的,挺有意思的一个哲学命题,到了我们这里,竟然成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帮凶,于是被号召起来的一群被称作劳苦大众的人,面对铁锅铜勺,齐吼一声“人是万物的尺度”,一下子把它们全炼成了废铜烂铁。
没办法,在一个“人”只有复数意义却没有单数意义的文化传统里,也就只能这么凑合着取其精华剔其糟粕。
老普头年轻时是个boy ,干的活就是替人家拎行李包裹,类似上海十六铺的码头工人,后来被老一辈哲学家德谟克拉比相中,就当了哲学家。不过老普头后来成名后进行了改革,不再义务教育了,改成人教育收费制了,虽然周围嘘声四起,但他实在是教的好,所以好多人是宁愿交学费也要来听课。
他的学生大多很聪明,据说他有一次刁难一个学生,规定他如果在第一次诉讼里赢了,才交学费,否则就不交。结果学业结束后,老普头就恶作剧着去告他,说他不交学费就想毕业。这样子,学生要是官司打赢了,就可以不交学费毕业,但按照事先规定,打赢官司就得交学费;学生要是官司打输了,就要交学费毕业,但按照事先规定,打输官司就不必交学费。
这是一种智力游戏的乐趣,他学生当然很有幽默感,接受了老普头的挑战,说老普头啊老普头,你要是赢了,那你就得收学费,可按照事先规定,你不应该收学费;你要是输了,那你就不能收学费,可按事先规定,你却应该收学费。你说你咋办吧。
老普头一听,乐了,回头就把官司给撤了。
○一二:天满星美髯公
名字:亚里斯多德 Aristotle
生卒:前384 ~ 前322年
虽然一般人凭直觉能猜测出,书店里放的那一长摞亚里斯多德全集,不可能字字都是当年他一人写就,但作为一个干哪行爱哪行于是专哪行的传奇人物,亚里斯多德还是获得了众多人民的敬仰。
他的父亲是个赤脚医生,到处走来走去给人看病。亚里斯多德从小就跟屁虫似地跟着他父亲,就这么到了邻国马其顿,马其顿国王看在和他父亲多年老战友的份上,让自己的儿子――亚力山大国王拜亚里斯多德为师,这个事件意义重大,它使得全世界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分子一提起此事,脸上都会有一层阿Q 般光宗耀祖的红晕。
亚里斯多德平时爱打扮自己,头发弄得非常时尚,在当时也算是一酷哥。不过酷哥在学术上,要比文科兮兮的柏拉图理性化得多,在他七十二般学术武艺里,逻辑学是他最爱耍玩的一套拳脚,如今小学生都知道的三段论结构,就是得自他的衣钵。自然他也有些老驹失匹的地方,比如“自然害怕真空”或“重的比轻得下落快”等等英明判断,也是出自这位古希腊大伯之手。
亚里斯多德成年后返回雅典,建立了他的学院,他这人性格比较耿直,脑子里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就立刻竹筒倒豆似倒出来,教给大家分享,一点也没有什么知识产权意识。要搁现在,估计亚大伯迟早会被美国人害山沟里去捡破烂的。他似乎对老师柏拉图也是一根筋,非但不懂得照顾老教授的面子,反而大声嚷嚷“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看来雅典人还不懂得怎么通过单位分房来管理知识分子,以至如亚里斯多德这般头上长角的人,竟能名动天下到如今。
○一三:天孤星花和尚
名字:龙树 Nagarjuna
生卒:生灭于2 ~ 3世纪
在古印度,龙树也是一位天才少年,不过他从小就不学好,据说他和几个古惑仔不知从哪儿搞到一套巫术,将药涂了眼圈后,就能隐身,比“大话西游”里吴孟达他们用的药方还管用。这拨恶少就这样潜入王宫乱搞国王的女人,把人家肚子也搞大了,结果国王急了,召业内人士来把他们全逮了,龙树运气好,侥幸逃脱。从此他洗心革面,立地成佛。
龙树那时代,佛教还处于爱拚才会赢的阶段,在和其他各个教派的比拚中,龙树的中观说法显得特别够威够力。他大概是参考了我们的“七不”方针,所以提出了一个口号上很接近“七不”的“八不”方针(要不是他活在我们前头老多老多,??部早就好去告他抄袭了耶),译成中文念起来跟唱山歌似的:“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歌词大意是:什么生啊灭啊常啊断啊,都是我们的概念在作怪,实际上这个世界空空如也,连空本身都不存在。
但龙树很照顾广大劳苦大众的,怕他们不懂,就先教他们俗的,告诉他们滚滚红尘鸳鸯蝴蝶还是有的,叫他们不要慌,等他们聪明点了,再教他们真的,告诉他们这一切都只是靠概念联系起来的。
由于龙树本着彻底的大无畏革命精神,把涅槃也给颠了说那也是假的,使得有人较真起来了,非逼着他说出到底什么是真正的永恒,他东躲西藏地到了黑峰山,实在不行了,就说这个么,嘿嘿,不可说不可说。
后来,一个王子憋不住把他杀了,从此,龙树无法用语言说出的,成了一代又一代哲学家竞相炒作的概念股,不过反正大家也都是炒着玩,所以这概念股最后能不能兑现,也就无所谓了。
○一四:天伤星行者
名字:乔达摩/Gutama
生卒:前624 ~ 前544年
实在是他老爸待他太好了,这使得他非要自己出去,尝尝苦头,类似于娇生惯养的女孩子都喜欢“作”。这苦头一尝就没了底,乔达摩仗着自己营养底子好,没事就在原始森林里钻进钻出,老是想拜访高人,还别说那时是有不少印度人吃饱饭没事干,就在森林里搞搞野营活动什么的。乔达摩跟着他们学了不少玩意儿,硬是把自己练得特有文化,使得一个漂亮智慧已婚之妇没来由地活生生地就爱上了他,乔达摩呢扮酷,硬是不要,后来东土的唐僧大爷们也来玩这一套,既满足虚荣心又不伤元气的,不玩白不玩。
后来在一次饿得跟蟑螂一样瘪的折磨后他终于想通了,发现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实在是太……太SM了,其实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苦大仇深水深火热来着嘛。于是他痛定思痛,狠挖自己的思想根源,在手掌作兰花状弹鼻屎垢的刹那,终于脑海里出现了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苦集灭道。
这下可好,他连父母都不认了,一心要在众人面前弘扬他悟到的东东。他名气越来越响,最后在死去的那天,人们把他构想成了梦寐以求的佛。
佛是否存在,这于我们这个经验世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乔达摩的确提出了一些非常有见解的想法,这些想法里最最勾人心魄的,就是他认为我们看到的世界,其实是虚幻的,要识得真正的无的永恒,当放弃我们的银行存折卡拉OK盗版碟片老婆孩子以及自己对自己的执着。
就不知要是都放弃了,谁会捡得去?
○一五:天立星双枪将
名字:奥古斯丁 Augustine
生卒:354 ~ 430年
他是那种小时候聪明得过分结果走上邪道的人物,老爸死了以后没人管,就在外面和女人野合,把孩子都养下来了(但他还算有种,没翻脸就把人踹了,而是带了她十年多)。不过还算好,某天他在花园里踱步时,突然神经短路,发生了幻听,效果堪比外星人在给他开专场说山东快板。这一刺激,使他忽然对自己荒淫无耻的生活看了个清清楚楚,从此便义无反顾地信了基督教。
奥古斯丁到底是读书人呢,皈依了基督教后,没事就想着怎么把哲学给收编到神学队伍里去,后来他想出个鬼主意,认为有的哲学家是不好的,但他们的哲学是好的,基督教应该把好的哲学拿来,把不好的哲学家扔回去。这策略听起来,很有盗版咱鲁迅伯伯的“拿来主义”味道。
比如,他把柏拉图的理念,生生打造成一颗夺目的神学太阳,这太阳的光芒红艳艳地照进人们的心房,把真理像光盘刻录一般刻在我们心上(刻录机现在降价地很厉害,刻录成本还是可以接受的),然后我们自己再把刻录的内容整理归类,最后作为人类的知识包装好,拿到市场上去兜售。
奥古斯丁提出的最耐人寻味的观点是:只有瞬间的现在是存在的,其他什么过去啊将来啊,全是心灵从现在延伸出去的印象,这种说法和佛教的刹那生灭实在是太接近了,要不是他的说法上头还有个上帝老儿罩着,他说不定会被我们划分到佛教徒里去的。
○一六:天捷星没羽箭
名字:埃里亚的芝诺/Zeno of Elea
生卒:前490 ~ 前425年
谁都可以忘记,但这个愤青一定要记住,是他的奇谈怪论,不仅引起了当时柏拉图和亚里斯多德等正统人士的愤怒,也惹恼了若千年后中国一群不学无术的无产阶级码字者们。原因很简单,这个曾和他的导师一起去拜访过苏格拉底的愤青,用比苏格拉底更赤裸裸的方法,直接就把人类逻辑自身所固有的一些破洞给挑到明处。
芝诺曾写过四十个悖论,其中最最著名的,莫过于阿基里斯悖论,大概意思是说:有个农家子弟阿基里斯,一日在汗滴禾下土的时候,猛就瞅见一百码开外有只乌龟,他努力去追这只乌龟,等他脚丫乱飞着奔到乌龟刚开始逃跑的地方,乌龟已仓皇逃窜出了一小段距离,阿基里斯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继续脚丫乱飞,把这一小段距离给赶上了,可乌龟一点都不给面子,又跑出了更短的一小段距离,就这样,阿基里斯一直末路狂奔到今天公元2001年,还是没追上那只步入新世纪的乌龟。
亚里斯多德憋了半天,想不出什么解招来,就推说这是谬论。中国那些无产阶级码字者们倒很认真,他们祭起“运动和空间是对立统一的”这面无往不胜的大旗,把自己的脑袋先团团蒙了,再开始跳脚庆祝辩证法这把桃花木剑的又一次胜利,却不知芝诺正在两千多年前的一天,隔着微积分原理和连续统假设,依旧面带嘲讽地看着我们。
因为,关于世界是连续的这个命题,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一个假设罢了。
所以,谁嘲讽芝诺,谁才是比愤青更差劲的:傻青。
○一七:天暗星青面兽
名字:无著 Asanga
生卒:生灭于4 ~ 5世纪
无著是北印度犍陀罗国人氏,先是跟在老爸屁股后面信婆罗门教,后来出家归了沙门。他学习起来疯劲十足,为了对空这个概念有更深的理解,他苦思冥想没个着落,气得青面獠牙,急急忙忙着就打算自杀,还好旁边有高手没收了剪子刀子斧子打火石裤腰带之类的作案工具,给他讲了通小乘学说,他才逐渐缓过神来。
无著后来改信了大乘的唯识宗,唯识的意思就是说:你看到的一切全是靠一个叫阿赖耶的魔法师变化出来的,这个魔法师躲在一幢八层筒子楼的最最高一层里面,像种子一样埋着,一般人觉察不到,但他却掌握着轮回之法和永恒之理。自然魔法师也要吃喝拉撒吧,他的排泄物熏染到次一层叫末那的楼层上,末那这厮也不上楼和魔法师理论,却变个法子,把魔法师的污染物化做我们看到的这个虚幻世界。我们的意识住在第六层,触觉,味觉、嗅觉、听觉、视觉分别住在往下的五层楼里,他们哪知道上面发生的事儿呀,就一块儿呼哧呼哧着享受末那一手操办出来的虚拟人生了。
由于空这个概念辨析到后来非常精微复杂,绝大多数人大脑皮层配置不够,压根就赶不上进度,就只好望文生义,以为空就是啥都没有。无著为了照顾这些落后的386配置,提出了三性说,即看待宇宙有三种水平,初级是建立事物和语词的一对一关系,中级是看出事物前身后世的各种关系,高级是超拔到绝对的存在,完满真实得一动不动,这时你就等于直接来到了筒子楼的最高一层,和魔法师同在屋檐下了。
○一八:天佑星金枪手
名字:恩培多克勒 Empedocles
生卒:前492 ~ 前432年
他的性格倒是有点像济公,疯疯癫癫神神叨叨让人摸不着深浅,虽说他也是和毕达哥拉斯一样,对各门学科都颇有造诣,但他主要精力并没有放在数学上,而是全落实到了医术上。他本来就家里有钱,自他老爸死了以后,他就继承了一大笔遗产,足以供他全力以赴地琢磨医学问题,后来整个意大利医学就是在他的影响下形成的。
由于他医术精湛又善于装神弄鬼,所以很快他就成了有神奇本领的大仙,据说他能驱散有邪气的风,阻止瘟疫流行,依靠音乐把疯子唤回到清醒状态,还能把一个死了三十天的女人硬生生地给催活回来。这些传说不乏民间想像的加工,但不管怎样他还是有一点肯定超过拿撒勒的耶稣:恩培多克勒不但会假托神灵治病救人,还会写诗。可惜他的诗都失散了。
恩培多克勒认为这个世界是靠土、气、火、水这四种玩意儿构成的,爱的力量使它们结合在一起,斗争的力量又使它们分开,就这么着经历了由爱生恨化恨为爱又爱又恨不爱不恨各种变化,土、气、火、水就形成了这世界上每一件事物。他的学说听上去像是哪流行歌手在唱你是风来我是沙,可他在说这些事儿的时候,还是挺当真的。
他的死因引起了好多人的猜测,神人嘛,人们都要议论的,有消息说他是穿着铜做的拖鞋跑到火山口去洗泥石灰浴,结果一不留神就掉下去完蛋了,后来火山喷发,把他的一只臭鞋给喷了出来,被当地人捡个正着。
○一九:天空星急先锋
名字:陈那 Dignaga
生卒:生灭于5 ~ 6世纪
这个出生在南印度婆罗门族的孩子,后来信了佛教犊子部(这个部相信,人在轮回中是硬碰硬地存在的),他老师是个没点幽默感的家伙。一天,他要陈那去寻找难以形容的“我”。一般才华横溢的年轻人都喜欢搞点恶作剧,陈那也不例外。白天他把房间里的窗户全打开,晚上则在房间所有角落里插上蜡烛,他脱光衣服,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观察自己正在发育的裸体。旁人看得面红耳赤之余,禁不住问他在干嘛呢,是打算拍写真集还是要去搞A片啊?陈那回答说这是老师布置的作业,要我寻找难以形容的“我”。他老师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立马就把陈那给赶出了佛学院。
陈那到底是小孩子嘛,被赶出去觉得很沮丧,鼻涕嗒嗒的。还好,他遇上一个好心人,无著的弟弟世亲,世亲教了他很多高深的东东,这使他一生都受益匪浅。
陈那后来也到著名的那烂陀寺去讲学,由于他逻辑学贼棒,所以和其他僧人辩论起来,总是能拿个最佳辩手当当。他主张“有相唯识”,就是认为在认知活动中,会变带出外界环境下的影相,这些影相是有实体的,能够使因缘生成。除了我们能认知影相和实体外,我们还能自己体认自己。西方哲学大师胡塞尔也做了个差不多的认知结构,不过那是一千多年后的事了。
陈那还把旧因明的五个部分改革成三个部分,并总结了九种正确及错误的推理形式,使得印度的逻辑学更加简洁有力。他把因明学从原来为宗教而卖命的境遇里解放出来,使它成为当时的一门先锋学科。在二十一世纪,当中国人发现印度的软件工业竟如此突飞猛进时,我们应该嘲笑着问一问我们的历史:在古印度出现陈那的那段时期,我们的圣贤们正在忙乎些什么。
○二○:天速星神行太保
名字:法称 Dharmakirti
生卒:生灭于6~7世纪
即便佛教经典始终揿住所有的和尚,叫他们谦虚谦虚再谦虚,沉默沉默再沉默,但还是有智力超群的学佛者,发出蔑视天下一切弱智的感喟。法称,这个因明大家,就在文章中写道:“本法师的思想,不是给庸俗的芸芸众生用的,这些思想太high了,到头来只会如水入大海般地消失,即便那些推理能力赛过福尔摩斯的人,也测不出它们的深度,即便那些思考的勇气超过余杰的人,也摸不着它们的终极真理。”
牛皮吹那么大,总是有他道理的。这个生于婆罗门贵族子弟,小时候就聪慧异常,十六岁就少年大学毕业当学者了。当时整个印度的佛教已经被印度教灭得都喘不上气了,法称找不到什么好地方了,就到那烂陀寺跟从护法出家学习。没多久他就在老师的庇护下,开始写起佛教逻辑史了。
他学识过于广博,智力又过于发达,所以寺里其他一群烂人没法跟他在学术上较量,只好暗地里撒撒野气。他没办法就到其他山头建了个学院教书去了。据说他死后,尸骨自动化为一只水晶球,终年不散。
他和中国的禅宗一样,对佛陀的教诲一脚踢开,但他在逻辑上的智力高出慧能一百倍,所以他能用准确的抽象方式,来讨论推理的正当性,而不必流氓气十足地索性把语言篓子给拆了:没有了篓子,自然没有了编织篓子的烦恼,这种哲学上的狡猾,法称根本就不屑一顾。
法称在因明学里,构造了一个类似于亚里斯多德三段论的推理结构,但里面多了些举例论证的过程,因为佛教哲学里,一切抽象推理都是要和经验现象结成拍拖的,不能各管各的搞单身贵族。
法称区分了感知与推论,个人体验与公共知识,形式逻辑与辩证逻辑,然而,与古希腊群星璀璨的哲人群落相反,古印度竟找不到一个可以继承发扬他学说的人。他的弟子天主慧,是个忠诚老实的大木瓜。法称哀叹道,可悲的不在于自己的天才观念会遭到驳斥,而是在于无人有能力前来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