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息谷-管理人的网上家园

[谈天说地] 新闻是历史的第一稿

[复制链接] 0
回复
548
查看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楼主
跳转到指定楼层
分享到:
发表于 2008-7-11 13:39:3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新闻是历史的第一稿
  
  北大新闻与传播学院阿忆
  
  多年前,战地记者阿美特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书写了历史的第一稿”。他是第一位点明新闻宏观要旨的人,新闻不光是新近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事件,而且是铸造历史的第一次冶炼。自从新闻记者从史官那里抢过这个饭碗,新闻媒介开始记录历史,也改写了历史。
  
  传媒改变了历史进程
  
  1976年7月,唐山大地震,死亡人口24万,是汶川大地震的3倍。通过亲历者描述和大量影视专题片片断,可见其状之惨,撕心裂肺,一点也不亚于纹川。但为什么唐山大地震没能形成举国上下的巨大影响,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当年“两报一刊”体系,不是大众传媒,而是纯粹的宣传机器。在传播学领域,“宣传”和“大众传播”是两个概念。前者问世于20年代前后的欧洲,40年代前后在德国达到巅峰,是政党工具。后者诞生在40年代,是社会学的一个成熟分支,属于专业科学。对唐山大地震,“两报一刊”的宣传核心是,不因为地震耽误“反击右倾翻案风”,要把批判邓小平放在宣传报道的首位,因此许多新闻图片是在地震棚前批邓。由于绝大多数灾难图片被扣押,全国人民只知道地震了,视觉上和心理上并未受到强烈冲击,所以没有捐款和参加救援的强劲激情,再加上政策使然,灾区拒绝一切外援,包括来自其他省份的援助,只接收毛主席选集和毛主席像章。
  
  唐山大地震在河北,之前有辽宁海城地震,之后有四川松潘地震,前后两次的惨烈程度虽不及唐山,但宣传机构的表现大致相仿,总的意思是,地震了,无需援助,人定胜地。于是,没有大众传媒介入,特别是没有视频媒介和互联网介入,历史完全按照政治意图发展。
  
  但是,汶川大地震时,大众媒介几近成熟,历史终于参考民意,为之一变。地震刚刚发生,互联网当即出现各种讯息,记述和交流震感,发布应急图片,猜测震源,问询专业机构,一个未知地区的事情,立即成了全体网民的大事。震后32分钟,央视准确报道震中,52分钟后,展开直播报道《关注汶川大地震》。当晚,第一批来自灾区的图片在互联网上传开。第2天,遇难学童的悲惨照片在互联网上披露,难过之情袭击了全世界。温总理座机降落10分钟,央视转播领袖讲话,全世界投以关注的目光。
  
  试问,谁曾听到过华总理在唐山讲话?他没话说吗?是我们没有听见,我们也不能听见,也不能让我们听见,听见了可能让我们更为震惊。于是我们选择了静默,连阅读旁观的权利都没有。于是唐山救灾成了解放军和地方政府的事,那些英勇事迹,我们多少年后才第一次听说。这种资讯严重滞后的局面,使世界疏离了我们,使中国其他地方继续在批邓,而且误以为唐山人民已化小小悲痛为最大的力量,正在帐篷里面批邓。等我们知道了唐山人民承受的巨大痛苦,知道了解放军连手套都没有却在拼命挖掘,我们才知道,自己像是可耻的逃兵。当我们知道了这一切,毛主席已经过逝,邓小平已经执政,时间已是80年代。
  
  唐山大地震的后续历史是政治的,汶川大地震的后续历史是全民的。是大众传媒改写了国家历史,使汶川救灾成为世界和全中国共同参与的伟大史诗,其中不再只有“悲”,更重要的是充满“壮”,它把人间悲剧改写成了“悲壮”的诗篇。5月12日至21日,央视的震后直播,收视份额高达41.98%,收视人口超过10亿。17日,央视直播《爱的奉献》大型赈灾晚会,现场募捐15亿人民币,收视人群高达7亿,超过了历届春节联欢晚会!
  
  历史第一稿的四种瑕疵
  
  汶川大地震后,在各类信号阻断、人人性命不保、应灾经验匮乏的情况下,各类专业记者和各种“公民记者”大多表现出令人称道的一面。这是主流。他们在各自的第一现场,以各自的渠道,高效传递受灾事实、军政动态、英雄人物、救灾过程,在最短的时间里,前所未有地动员起世界和全中国的慈善心、勇敢、行动支援,而且客观上阻断了国际社会对北京奥运和西藏问题的纠缠。这绝对是主流。不过,在这个功勋过程中,有一些问题暴露了出来,主要反映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在采集灾难新闻时,只有敬业精神不够,还应该注意,在灾难发生的最初阶段,客观记录是上线。也就是说,应该在不影响救灾进程的前提下,客观记录画面和同期声,不应该大量进行介入式采访,延缓或打断救援进程。
  
  有电视记者叫停救援,先拍惨状,然后再救人,置灾民性命于不顾。
  
  那位朴实的父亲,在废墟里拼命挖了5小时,救出宝贝女儿,女孩子躺在担架上,打着吊瓶,嘴唇明显干裂,但电视记者始终在调动她大段陈词,感谢爸爸,感谢大家,感谢记者,最后想起来感谢妈妈……这位记者十分敬业,也非常感动,属于情动于衷,半途哽咽了,但她和她的观众感动的代价是,那位刚刚受过身心创伤的女孩儿二度受伤。
  
  陈坚就更可怜,他被3块淤滞板压在身上,3天3夜没进食进水,可以想一下,如果是我们自己,躺在舒适的床上,3天3夜不吃不喝受得了吗,肯定受不了,但记者在预制板下面发现他之后,不停地调动或放任他大段说话,中间还打了一个热线电话,救援队警告“别让他讲了”,没人理会,陈坚夜里被救出来,仅活了1个小时。这个时候,记者伤心地哭了,企图推醒他,编辑配上《泰坦尼克》凄婉的音乐,观众一定也哭了。但代价是什么呢,是陈坚的生命,他才26岁,妻子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客观地讲,没有这些视听材料,我们可能不会如此感性地认知灾区的苦难和人民的坚强,可能像对唐山大地震一样缺乏感动。但无论如何,这有违于天理,不能用灾民的痛苦和生命来调集我们的感动。当你事后回看这些镜头,会为此羞愧和后悔。俺已建议,在年度中国新闻奖评选中,一旦发现新闻片中有这样的材料,应当否定其获奖。它的确实现了特殊的传播效果,但它违背了最基本的新闻伦理。许多介入式采访,完全可以放在灾难过去之后,等灾民身心得到相对复原,再做不迟。
  
  第二、习惯性地渲染悲情,歌颂救灾成果,对民众置疑的捐款和校舍问题没有回应。好处是造成空前的团结,弊端在于这些问题不消化,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而且,具有倾向性的激情鼓动,使大众表现出劫富济贫的逼捐迷狂。直到今天,仍没有媒介向民众解释税收和捐款的真实关系。
  
  第三、救灾经验和医学常识不足,没能及时传达科学的声音。
  
  报道中常出现某某人被救出后,“10分钟就走了”,查看一下这些人的情况,发现全都是从重物下救出来的,原因很简单,重压24小时会形成肌肉坏死,重物移开后,坏死部分会释放大量肌红素、蛋白、钾,这些电解质会迅速引起心肾衰竭,导致死亡。好不容易救出来的人又死去,这是悲剧中的悲剧,令人惋惜。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出现,应该在移开重物之前给伤者滴注生理盐水,进行有效代谢,把血液中的电解质排出去,然后移开重物。
  
  可惜,因为缺乏基本的急救常识,记者们在灾难现场没能及时传递科学的声音,后方记者也没能采取坐定式采访的方式,取得并传递这些信息。于是,媒介的传者和授者都只在制造和传播着感动,没有想到尽力遏制这种惨剧。
  
  第四、灾区范围广大,山地公路尽毁,记者一定有这样的遗憾,他们报道的和受众看到的,其实只是几条主要线路上的惨景和奋力救援,大片大片的山村无法获得关注和及时救助。所以国家发改委一位局长建议着名的电视妻子,别跟着解放军大部队走,别跟着救援队走,去他们无力去的地方,你会看到另外的图景,要让人民知道,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但力量还是不够,至少是让你自己知道这一点。这位着名的新闻主播真这样做了,拍了片子,但没有形成影响力。
  
  作为一个酷爱历史的新闻教育工作者,我不认为这位主播是徒劳的,毕竟,现在我们写就的,是历史的第一稿,但所有我们记录下来的东西,在史学家书写第二稿、第三稿、第四稿的时候总会有用吧。
  
  至于后续报道中出现的明显造假,这是后话,毕竟,第一稿已经完成,除却上述4个瑕疵,总得来说,写得相当不错。
  
  公民新闻中的不和谐音响
  
  90年代开始,美国兴起“公民新闻”运动,职业记者不光要报道事实,还要主动引导社区事务,让公民知道为什么必须知道这个事实。
  
  21世纪,互联网和视频技术兴起,公民新闻转化成“参与式公民新闻”。从此,这场运动不再只是职业记者的事,而是所有人和职业记者一道,共同记录这个世界,评价这个世界。
  
  这是一次伟大的革命,它冲破了传统新闻学的所有理论,也带来前所未有的问题。
  
  在汶川大地震的公民报道中,可以看见各级电视台和各类期刊不及报道的大量珍贵的事实、图片、视频,这是好事,是参与式新闻存在的明证,但同时可以看到各种谣言,可以看见血腥不加遮掩,可以看到大量未成年人成为集中报道的对象,可以看见中学教师放大自己的胆怯和不孝,可以看见网络暴民对王石、莎朗斯通、余秋雨进行断章取义的过分围剿……
  
  这一切,无非是卢因的“把关人”理论失效,没有新的方式在网络时代维护传播理性。它击溃了传统媒介的专业性和倾向性,呈现出部分事实和原态,但却毫不顾及新闻伦理,甚至公然违背公共道德。
  
  如果新闻是历史的第一稿,参与式公民新闻写就的那一部分,鲜活而无序,重要却可疑。这一点,史学家需要尤为注意,新闻专家也需寻找答案。

使用高级回帖 (可批量传图、插入视频等)快速回复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

本版积分规则   Ctrl + Enter 快速发布  

发帖时请遵守我国法律,网站会将有关你发帖内容、时间以及发帖IP地址等记录保留,只要接到合法请求,即会将信息提供给有关政府机构。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