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6日中午,又有一名华为员工跳楼自杀了。而在之前的短短2年时间内,已经陆续有7名华为的员工自杀或猝死。一时间,对华为公司“吃人的狼性文化”的批判声汹涌澎湃。
对那些年轻鲜活的生命过早地离去,我们自然是万分痛惜。但我们据此去全盘否定华为的企业文化、甚至妖魔化任正非这样的中国企业家,又是否合适呢?我们总结那些被有些人痛斥的华为企业文化,会发现有这样几个关键词:心怀理想、无私奉献、艰苦奋斗、团队合作、善抓机遇、果断出击……这些行为和思想特征,放在几十年前,是备受赞誉和宏扬的雷锋精神、大寨精神和铁人精神,为什么到了今天却备受诟病呢?不能因为几个自杀的特例,就把华为看成一个人间炼狱,并因此全盘否定这些优秀的传统精神。
在华为公司,谁最有理由自杀?是其创始人任正非!因为家境贫穷,高三时他还没穿过衬衫,自卑可以让他自杀;到40多岁时,他一事无成,还患上了严重的糖尿病,穷困可以让他自杀;在1987年刚创业的五年时间内,他四处奔波却求贷无门,无助可以让他自杀;此后,他在国企和外资的前堵后截中苦觅一线生机,绝望可以让他自杀;2007年底,华为在世界的头号劲敌思科宣布,今年5年内将在中国投资160亿美元,准备和华为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威胁可以让他自杀……但任正非没有这样做。
别以为任正非是一个心坚如钢的硬汉,其实他也曾有过特别软弱和绝望的时候,在一封对公司员工的公开信中,他透露自己也曾是一个严重的忧郁症、焦虑症患者,甚至一度无法自我排解从而必须依靠医生的帮助。是肩负的责任和不服输的性格,使他最终从忧郁中重新站了起来。
从某种程度来说,华为公司所在的深圳市,是一座忧郁和焦虑的城市。据深圳市卫生局的调查报告显示:18岁以上深圳居民精神疾病总患病率为21.1%,在全国城市名列第一;其中,深圳抑郁症发生率为7%,远远超过全球抑郁症3.1%的发生率;深圳焦虑障碍患病率为9.94%,这意味着深圳每10名成年人中,就有1人有焦虑障碍;同时,深圳年均有2000人自杀,比交通事故造成的死亡人数还要高。
象深圳这样的发达城市,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忧郁症和焦虑症患者呢?
首先,是产业竞争惨烈所致。如果按某些人的建议,华为公司实行严格的8小时工作制、午餐过后再来点下午茶、晚上不用加班全部去卡拉OK、高管每年到国外去舒适地度假……这样不用三年,华为就必将会被国有垄断企业和国外行业巨头一起扼杀了。到时,舒适的华为人会一起步入绝境之中。正是因为时刻不离的危机感,让任正非和每一位华为人始终精神紧崩、不敢懈怠;
其次,是日益剧增的生存成本带给了白领们恐慌感。拿房价来说,在深圳、上海、北京等大中城市,近几年来是数倍地往上翻腾。另外,白领们还要想方设法买更好的小车、要为股市忽上忽下的股价提心吊胆、要为下一代昂贵的教育费未雨绸缪……如此种种,让白领们在焦虑中停不下自己的脚步;
再者,现代年轻人的责任感和心理自我调解能力最来越差,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因为缺乏吃苦耐劳精神的灌输和培养,很多人往往遇到一点困难便充满挫折感,最后选择了自暴自弃;
惨烈的产业竞争环境,决定了华为之类的高科技公司必须进一步加强艰苦奋斗的作风。但在此前提下,并不意味着企业就无所作为了。时代在进步,能不能把几十年前的无私奉献改为尽可能的有私奉献?另外,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是否能积极地为自己的员工创造发泄压力和加强沟通的渠道和条件?
从政府层面而言,能否尽到自己职责,对股市、房市、车市、教育等这些和白领们休戚相关的行业进行有力的政策调控,从而避免白领们在奔向小康生活的大道上一不小心滑向房奴、车奴等的困境之中。
而至为关键的,是年轻人如何加强自身的心理调解能力?被此困惑的任正非为自己的员工们想出了一些具体的办法:“人生苦短,不必自己折磨自己。有机会去北京、去景山公园看看。从西门进,那儿是一片歌的海洋,热得像海啸一样奔放,这些都是垂暮之年的老人,几十人一族,几百人一团,都在放声歌唱,多么乐观,多么豁达……”
如果景山公园快乐的老人们还不能治愈好你的忧郁症,那也没必要跳楼,完全可以学习广告中一蹦一跳的黄健翔,高高兴兴地跳槽去吧!你可以暂时放低自己的生活欲望和要求,找一家待遇和压力一样低得多的企业去舒缓一下神经。
等重振精神后,你可以再回到华为,重新陪那个叫任正非的老头一起拼命去!
——原文发表于《中国经营报》(2008、3、17),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