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家的智商:中国最聪明大脑在哪
2009年07月16日09:43 新周刊 朱坤 胡赳赳
新周刊2009014期封面
我们时代最聪明的大脑,在哪里?
谁为国家和社会公众的利益,利用过去、把握现在、铺垫未来?
我们当然首选政府。其次是汇聚集体智慧的群策群议机构。再次是社会各界的意见领袖。
在意见领袖中,智库(Think Tank)是中国长期缺失的一种类型。
身份独立、价值中立、研究专业、决策科学,是智库的立身之本。表面上看,中国直接或间接为政府服务的“智库型”研究机构达到2000多家。而在《2008年全球智库报告》中,中国仅有74家智库被认可,而美国有1777个。
豢养型学者、愤青型专家和商业型机构,冒“智库”之名,透支了意见领袖的公信力。而以真正智库为诉求的民间智库,在人才、体制、资金来源和合法性等方面都步履维艰。
中国的决策失误率达到30%,西方发达国家只有5%左右。(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毛昭晖教授语)在公共决策议题上,群策群议是不够的,专业、独立的第三方——智库的重要性因中国人屡屡失策而凸显。
基于政策和舆论的公共需求,基于市场经济多元利益格局的现实需求,基于正在世界崛起的中国对大策略大思维的未来需求,中国迫切需要智库,需要“独立思想的盒子”提供解决方案。
《新周刊》采访了新近成立的“中国最高智库”——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在其主办的首届全球智库峰会上,《新周刊》求教于多家全球顶级智库。《新周刊》解读了市长和省长们偏爱“洋顾问”的现象,并调查出“谁是最值得中国公众信赖的意见领袖?”。中国第一家民营智库创办人曹思源、北京奥运会安保方案《鱼钩与长矛》提供人高志凯、从为老板谋到为城市谋的“丙方”王志纲、深圳的“理想主义”智库因特虎,也直面《新周刊》道出中国“智库”的成长命题。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智库是国家软实力中的硬实力,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智商,替决策挣尊严、替民众挣信心、替国家挣未来。
我们欢迎中国智库时代的到来!
国力升级的智慧储备
中国无智库?
粮食储备、石油储备、黄金储备是硬实力;智库储备则是软实力。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后者更是前者的决定性力量。中国缺智库,中国求智库。
文/朱坤 胡赳赳
将企业比做国家的血液,家庭与个人比做国家的组织、毛发与神经末梢,政府比做国家的大脑,智库就是其中的“外脑层”。国家之间的发展与竞争,不应仅是经济实力与军事的比拼,也应包括思考与学习能力的竞争。
所以,中国不仅应该有世界500强和航空母舰,还应该有诺贝尔奖获得者、艺术大师、大文豪、世界级大学与顶尖智库。
智库,Think Tank,也称“思想库”,即智囊机构、智囊团,是指由专家组成的多学科的,为决策者在处理社会、经济、科技、军事、外交等各方面问题出谋划策,提供最佳理论、策略、方法、思想等的公共研究机构。按照世界上最著名的智库——兰德公司的创始人弗兰克·科尔博莫的定义,智库就是一个“思想工厂”,一个没有学生的大学,一个有着明确目标和坚定追求,却同时无拘无束、异想天开的“头脑风暴”中心,一个敢于超越一切现有智慧、敢于挑战和蔑视现有权威的“战略思想中心”。
为什么需要智库?
上世纪50年代,朝鲜战争爆发前夕,针对“中国是否会出兵朝鲜”的议题,兰德公司得出结论:中国将出兵朝鲜。兰德想将此报告以200万美元——一架战斗机的价格卖给美国对华政策研究室,被婉拒。
其后,果然中国出兵朝鲜,美国在朝鲜战场遭遇大败,美军司令麦克阿瑟后来感慨说:“我们最大的失策是舍得几百亿美元和数十万美国军人的生命,却吝啬一架战斗机的代价。”
在中国,因为决策失误所造成的损失和危害,要严重得多。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吴邦国曾经说,中国最大的浪费莫过于战略决策的失误。世界银行估计,中国七五到九五期间,投资决策失误造成的资金浪费及经济损失大约为4000亿—5000亿元。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毛昭晖教授说,从国际视角看,中国的决策失误率达到30%,西方发达国家却只有5%左右。
在企业管理上,现代西方管理理论认为,一个企业资产超过1000万美元,如果它没有智囊团的话,其生命周期不会超过5年,只要有一个重大的决策失误,就会葬送这个企业。
严格意义上的智库是独立于政府机构的民间组织。它不是大学研究所,不是商业咨询公司,不是策划人,不是游说公司,也不是智囊高参的官方研究机构。
虽然不少智库都依托于大学,但它与普通大学研究所的最大区别在于:它开展研究的目的不仅在于探讨自然与社会发展的规律,更重要的是将之转化成可操作的政府或企业决策。
智库与商业咨询公司的差别在于,商业策略研究只占它业务的很小部分,而且智库的策略咨询相当宏观,它体现的是大时代背景下全行业的嬗变与利益格局的重新划分。
智库不是“点子大王”式的策划人,它不担负将某个人或某种产品脱胎换骨的责任,它需要做的是比较各种决策的可能利弊,提供操作方案以备选。
相对于官方智囊的依附地位,智库的身份可谓相当独立,他们可以相当自由地发表言论。但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虽然大多数智库都宣称中立、客观与无党派,他们还是有着难以规避的一致立场、倾向与趣味。如美国智库布鲁金斯学会,就是著名的民主党大本营,其贡献了奥巴马政府内的20多名高层官员,今日奥巴马政府操作的国际货币体系改革方案,就由布鲁金斯学会直接送交;传统基金会因恪守传统价值与自由资本主义传统,则一向被认为是美国共和党的大本营。
智库改变世界
纵观西方近500年历史,几乎每一个强大国家的崛起,都伴随着该国智囊机构的涌现。
1560年前后,荷兰人Cornelis de Houtman在葡萄牙首都里斯本蛰伏三年,获取了葡萄牙帝国称霸世界100年的秘密——香草群岛航线图,他回荷兰后创办了东印度公司。以现在的眼光看,东印度公司不仅是世界上第一个跨国公司,还部分地承担了国家智库的职能:它开创了商业垄断的方式,以经营公司的方式经营庞大的海外殖民地。
稍后崛起的英国,其工业革命的直接发动机就是现在还未中断的智库——英国皇家学会。在皇家学会的激励与鼓动下,不列颠成了当时的“世界工场”与“日不落帝国”。
至于美国,在20世纪的崛起中,强大的智库群层出不穷。既有历史悠久的胡佛研究所、洛克菲勒基金会,也有现代意义上最著名的智库——兰德公司。在全盛时期,美国几乎所有的内政外交都由兰德一手策划:它曾经完全主导了美国的核战略、策划了越南战争、谋划了里根政府的“星球大战”计划、发动了两次“海湾战争”。甚至,今天才被广泛运用的互联网,其最重要的技术基础早在上世纪60年代就被兰德公司研究员发明了。
正是因为美国智库的强大研究能力与参政能力,几十年来它一直左右着美国政治、经济、社会、军事、外交、科技等方面的重大决策,以至于有人将智库视为继立法、行政、司法和媒体之后的“第五权力中心”。
中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智库
表面上看,中国似乎不缺研究人员和机构。据统计,中国研究机构有2500多家,专职研究人员3.5万人,工作人员27万人。其中,以政策研究为核心、直接或间接为政府服务的“智库型”研究机构达到2000家。
而在今年年初,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发布的《2008年全球智库报告》称,中国仅有74家智库被认可,而美国这一数字是1777个。
英国人Mark Leonard曾是英国外交政策的一名智囊。有次他拜访中国社科院,当他获知社科院有50个研究所,260个研究室,4000名全职人员时,他被彻底雷到:整个英国的全部智库人数加起来也只有1000人左右,全欧洲总人数不到5000人,加上美国(智库的天堂),整个西方智库的研究人员也不超过10万人。而中国社科院仅仅只是中国官方智库的一个,还有中央党校、各省社会科学院、各级政府的政策研究室等等。
Leonard震惊之余,也感到好奇:为什么数十万人在为政府决策做研究,他却始终不知他们的研究方法与结论,世界人民也对中国政府的行为充满好奇?所以他写了一本书:《中国怎么想?》,在西方世界获得畅销。
2000个中国智库,抵不上一个兰德公司。智库的研究深度,往往也体现了一个国家的思考深度。由于政府强大的控制能力,中国官方智库大多言不由衷,沦为替政府背书的境地:官方智库享用着高额经费与话语权,却不时提供数据混乱不堪、结论欠缺逻辑、唯长官之命是从的垃圾报告。民间智库一欠渠道,二缺影响力,三缺经费,因此举步维艰。
布鲁金斯学会主席约翰·桑顿曾说,衡量一个好智库的标准是质量、独立性和影响力。但对大多数中国智库来说,独立性可望而不可及,质量与影响力也大打折扣。
“中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智库。”一位行业协会的负责人这样说。在中国,行业协会属于半官方组织,在民政部注册,挂靠于官方机构下,受命也受制于官方的指示,是介于政府与民间之间的组织,有时也承担课题,研究产业,但在人才、体制、资金来源等方面却显得“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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