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是万恶之源? – 摘自《永不凋谢》
《永不凋谢》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美]劳伦斯·谢姆斯,彼得·巴顿 著
张力慧 译
和所有上过主日学校的人一样,我在孩童时代就被告知,钱是万恶之源。
我既没有相信它,也没有不相信它,就像我没有相信或不相信其他主日学校的格言一样。它们是大人的说法,它们没有太进到我的脑子里去。我可以先把这些概念收起来,以后再对它们正确与否做出判断。
好吧,我的结论是:钱不是万恶之源,也许没钱倒是的。
为钱苦恼的感觉很糟糕;一心只想着赚钱是愚蠢;缺钱会使你目光短浅,而且能引诱好人去干傻事和坏事。
我在一个晚上意识到了这一点,当时一位沙特王子塞给我一个装满钱的白信封,试图收买我的政治支持。
那是1980年,我仍在州政府工作,而且喜欢这份工作。我的薪水不高,但我觉得我在做有价值的事。我的部分工作与经济发展有关。我帮助创造工作机会,帮助经济受挫的地方恢复生机和活力。
任职期间,我遇到了一位想在纽约州寻找几个商业机会的沙特皇室成员——几亿美元的投资,将带来成千上万个工作机会。
我非常喜欢这位王子。他聪明,文雅——但他讨价还价起来一点也不讲情面。我们见了6次面,兴致勃勃地进行协商。他总在寻找纳税上的减免和让步,而我则努力想为我们州赢得最有利的交易。最后,我想我们达成了一致。我们跳上他的礼宾车,去中央公园的绿色酒苑吃饭庆祝。
但在去饭店的路上,王子出乎意料地要求我再给他一轮让步。我告诉他我不能这么做;这超越了我的权限。他回答说只要我能安排他和州长一对一地见次面,他保证我们能做成这笔生意。
然后,越过礼宾车的皮椅,他塞过来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里边似乎有一叠钞票。
我太惊讶了,以至于没有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以前从来没有人尝试过贿赂我。有那么一会儿,我瞪着这个没有任何异常之处的信封,好像不明白这是什么。然后我觉得尴尬。然后愤怒。我对这位王子十分失望。我已经开始把他看作朋友了。
一句话也没说,我在下一个红灯处下了车。
然后,有点晕眩地站在人行道上,我意识到打的回办公室得花将近4.5元,这可是一大笔钱!
后来,猜猜怎么回事?这位沙特王子根本不是王子,也不是沙特人,而是联邦调查局的秘密探员,是很快就要曝光的导致好几位高层政要被起诉的“死叮”行动的一部分。休·凯里和他的许多助手,包括我,都是这次行动的目标;东北部许多州和联邦政府的官员也是被调查的对象。
这个小插曲给我留下了很不好的感觉,原因有几个。首先,如果我们政府的一个部门觉得有必要用这种鬼鬼祟祟的计谋来陷害其它部门的成员的话,我不确定我还想继续在政府任职。整件事都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太克格勃了。
我也有一些更与个人有关的疑虑。我可以很老实地说我完全没有接受这个贿赂的冲动。我服从了自己的直觉,那就是走开。但是当然,我29岁,单身;我考虑的是生活中的乐趣和满足感,不是钱。而且我不多的薪水足够满足自己的需要。
但是,如果我45岁了,还是个公务员,又会怎么样呢?如果我有妻子,还有三个孩子,又会怎么样?如果我的孩子没有学费,或者某个我爱的人患病了需要昂贵的治疗,又会怎么样?如果那时有人想贿赂我呢?我能绝对保证我不受诱惑吗?我认为我不会让自己堕落……但是,我真的有把握吗?
在一定程度上,这有点好笑——我们的社会提醒我们警惕财富和权力的诱惑,提醒我们富人进入天堂的机会渺茫。但贫穷也有它的陷阱。没钱和有太多的钱,同样容易侵蚀一个人的道德准绳和价值观念。
不管怎么样,这次行贿尝试后不久——这是决定我人生的急转弯之一——我决定离开政府部门去私人部门工作。我已经得出了一个相当清醒的结论,那就是我需要花上下面10到15年去赚钱。
也许这听起来有点疯狂,但这是真的——我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捍卫我的诚实,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我希望假如我万一有正常寿命的话,某一天我能再回去为公众服务。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我想保证私利不是这一行动背后的决定因素。
与此同时,我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障碍要克服:我想要洗刷在政府部门工作过的“污点”。仔细想来,这真是荒谬。在纽约州工作时,我监督上亿元的钱,影响上百万人的命运。但我们这个社会对公共部门的偏见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我仍然要向这个世界证明,我能做个称职的生意人。因此,我申请了哈佛商学院。
结果,对我的自信心来说,去哈佛商学院成了最好也是最坏的事。那时候,我已经将近30岁了,我的同学们则是二十三四岁。我觉得他们中百分之九十五的人比我聪明,百分之百的人比我更懂技术。他们都有花哨的掌上计算器,计算结果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五位数。而我还在用——不骗你——计算尺。
突然间,我成了老一代。我使用不同的工具,拥有与周围的人稍微不同的世界观。怎么说呢?我落伍了——被一群全新的聪明孩子嗖嗖掠过。
第一年的课业真是重得出奇。其他人看起来都没有我这么辛苦。我拼死拼活地学着,生怕自己会通不过。失败也许不是一个选择,但还是一种极大的可能性。
但到了第二年,我开始从更复杂的角度看问题了。好吧,我的同学们有分析能力,而且分析得很精确。但为什么要这么精确呢?计算新产品的单位成本?他们这么漂亮的计算有什么用呢?
我越来越不信任他们乏味的精确。我开始怀疑他们之所以对细节如此迷恋,是为了掩盖他们对整体画面的一无所知。在帮助纽约市脱离财政危机时,我们用的是计算尺。如果计算尺对拯救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来说够精确的话,用它来估算某个公司的利润会不够精确吗?
我也开始对我的MBA同学有了一些其他认识。这样说可能有点以偏概全,但我愿意对我的话负责。大体上,他们对自己最终的职业的内容——他们将做的实际工作——不感到兴奋,他们只对报酬感到兴奋。他们不想创造,他们不想冒险。他们想找一条提供金钱和地位的安全通道;他们将满足于一种乏味的、可预见的“成功”。
底线:他们是非常聪明的人,但他们什么也不会做。他们不会为社会增加什么,不会在身后留下什么遗产。我觉得这很可悲。浪费潜能总是可悲的。
我开始懂得——终于!——我的优势在哪里。当然不是在智力上,当然不是在社会礼仪和家庭关系上。我的长处在于一种更本能、更基本的东西。我有激情。激情,以及至少一定的创造力。
我不想要一个安全的位置;我想做点以前没有的事情。我不想管理,我想创造。
如果我坠落了,烧焦了,就让它这样吧。但一定还有些宏大的梦想值得追求,而且在追求它的挑战中一定会有欢乐和兴奋。
我的同学们能够分析,但是我,感谢上帝,能够狂想。在生意场上,就像在生活中一样,这是珍贵得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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