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公子》: 整个集子中最重要的一篇作品。有意思的是,作者反复强调富家公子“与你我不一样” ,我倒觉得,这篇小说最打动我的地方还是安森•亨特们与我们一样的地方。他们一样需要爱情,他们一样惧怕孤独,他们一不小心就会失去自己的爱,他们的青春一样一去不复返。有些感觉写得非常真实,随便摘几段: …… 这些富裕得非同一般的人,他们与你我不一样。他们从小就拥有和享受,这在某种程度上塑造了他们的性格:在我们坚韧的地方他们软弱,在我们深信不疑的地方他们玩世不恭,以一种不是生来就富有的人难以理解的方式。在他们的心灵深处,他们觉得比我们优越,因为我们必须自己去寻找生活的补偿和庇护。即使深深地陷入了我们的世界,甚至沦落到比我们还不如的地步,他们仍旧觉得高人一等。他们是不一样的。 …… 她舞姿优雅——她喜欢跳舞胜过一切——胜过一切,除了谈恋爱。从十岁那年开始,她就不断坠入爱河,通常是她一厢情愿。也有两厢情愿的时候——为数还不少——但短暂的约会之后她就厌烦了。她把心灵中最温暖的位置留给了那些失败。
…… 到了28岁,他开始心平气和地接受没有浪漫爱情的婚姻这一可能性;他毅然选择了一个与他属于同一阶层的纽约女孩子,美丽,聪明,善于交际,无懈可击——打算要爱上她。那些他曾经真诚地对葆拉说过的话,或者优雅地对其他女孩说过的话,他现在一说就要笑,即使说出来也没有说服力了。 …… 当他的朋友——大部分时间他都与和多莉交往时那伙人一起度过——晚上呆在家里不再出来的时候,他不再为自己的自由感到欣慰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应该和多莉结婚。即便是葆拉都不像多莉那么爱他,而他已经知道了在一生中遇到真正的感情是多么不容易。 …… 《最后一个南方女郎》: 这是菲氏关于南方/北方的很经典的一篇。《冰宫》也涉及到这个主题,但对比太明显了一点,有点生硬,不如这一篇圆熟优美: …… 奇怪的是,一个黄昏,在印第安那州的一个小车站里看到的一个女孩居然让我动了南下的念头。那个女孩穿着粉红色的薄衫,双手搂住一个从我们的火车上下去的男人,拉着他坐进了一辆等着的汽车。当时,看着那一幕,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感到了一阵剧痛。我觉得,她是挽着他走进了那个我二十出头时拥有过的失去的仲夏。那时,时间似乎是停滞的,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们像过去一样模模糊糊的,依然徘徊在黄昏的街头。我想,诗歌一定是一个北方人关于南方的梦。但是,又过了几个月,我才给艾莉发了一封电报。随后,我马上动身去了塔里腾。 …… 《错上加错》: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你错待我,我错待你,即使是相爱的人也不免如此。令人伤感,也无奈: …… 她是一个好女人;她曾经用整颗心去爱他。当她出了车站,走上第三十三街时,她突然觉得一片死寂。他租的公寓里将不再有他的影子;她在这里,要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
走过几条街后,她停了下来,心想:“这太可怕了——我做的事情太可怕了!我像我所知道的最坏的人一样让他失望。我丢下他去跟戴尼洛夫和保罗.马可瓦一起吃饭。我喜欢他们的美丽和颜色相配的眼睛和头发。而比尔正孤零零地呆在火车上。” 她突然拉着小比利转过身,好像要回车站似的。她甚至能看见他坐在火车里,面色苍白,疲倦,没有艾米。 “我不能让他失望,”她对自己喊道。怜悯一浪一浪地冲击着她。但只是怜悯而已——难道他没有让她失望过吗?——他在伦敦的时候难道不是只做他想做的事情吗? “噢,可怜的比尔!” 她犹豫不决地站在那里,最后一次诚实地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能忘记这件事,并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借口。她要多想想以前在伦敦的日子,这样她就能问心无愧。但是,当比尔正孤零零地坐在火车上的时候,这么想似乎太可怕了。即使是现在,她还可以转身回火车站,告诉他她跟他去;但她还在等,生命在她体内壮大,为她抗争。她站在狭窄的人行道上。不久,一股人流从剧院涌出,挤在人行道上向前流动,她和小比利也被人流推着往前走起来。 …… 《疯狂星期日》:
这本书以这篇小说的题目做书名,应该只是因为这个名字好,而不是因为这篇小说是整本书中最重要的吧?感觉还可以,但并不是最好的。应该说是一个爱情故事,关于迈尔斯和斯黛拉之间强烈的爱。乔尔真的只是斯黛拉“跟迈尔斯作对的一个小卒”。最后那个晚上有点怪异,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看懂了: …… 这时门铃和电话同时断断续续地响起来,门前也有汽车停下来。 “你不会走的。” 斯黛拉请求他,“你会留下来的,是不是?” “不。”他回答道,“但我会回来的,如果你需要我的话。” 房子里现在忙碌、悸动起来,由于像保护的树叶一般环绕在死亡周围的振颤的生命。他站在台阶上,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抽噎。 “所有他接触过的东西都被他施了魔法。”他想,“他甚至让这个这个妖冶的小女人有了生命力,成为了一种杰作。” …… 《资助费尼根》:
这一篇是我最喜欢的之一,非常幽默: …… 几个月后,我再次来到纽约。这一次,至少我的经纪人和出版商的办公室比以前更平静、更安稳了。我终于有时间来谈论自己的不算有灵性但还算有责任的文学追求,到乡下去拜访卡侬先生,当纽约壁立的星光像徘徊的闪电一样落进酒店的花园时,和杰格斯先生一起消磨夏夜的时光。费尼根此时一定在北极——事实上,他的确是在北极。与他同行的有不少重要人物,包括三个布赖恩•梅尔女子学院的人类学家。听起来好像他可以在那里搜集到很多资料。他们会在那里待上几个月。如果说这整件事让人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社交聚会的话,那大概是因为我疑神疑鬼、愤世嫉俗的天性吧。 “我们都很高兴。”卡侬先生说,“这是上帝赐给他的机会。他已经很厌倦了,他需要的正好是这样的——这样的——” “冰和雪。”我补充说。 “是的,冰和雪。他临走时说的话完全是费尼根式的。无论他写什么,都会是纯白的——都会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一定会的。” …… 《遗失的十年》: 这是菲茨杰拉德比较晚期的作品。他那时候的写作风格全变了吗?这一篇还真有点晦涩,当然也可以说短小精悍,很有回味的余地: …… “现在你最想看的是什么?”两人坐下后,奥里森问道。
钦博想了想。 “嗯——人们的后脑勺。”他说道,“我想看他们的脖子是怎样把他们的头与身体连在一起的。我想听那两个小女孩在对她们的父亲说什么。我想知道的不是她们说话的內容,而是她们用的是升调还是降调,以及她们说完话时嘴巴是怎么闭上的。这是一个节奏问題——柯尔•波特1928年回美国,就是因为他感觉这里又有了新的节奏。” 现在奥里森确信他有线索了,他谨慎地不再步步逼问,甚至克制了告诉他今晚在卡內基大厅有一场不错的音乐会的冲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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