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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南小城渡过的那段日子ANG="EN-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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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生一毕业，还没来得及跟家里打招呼，一个人背着包去了河南一偏僻小城上班。当时的所有资产——ANG="EN-US">1台电脑和五大箱子书是让火车给托运过去的，运费挺贵，花了我ANG="EN-US">500元。那些书现在还在，电脑早已报废。
从来没想过会跑去河南上班，但那里却是我职业旅程的第一站，虽然艰苦却获益匪浅。虽说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但无疑是最令我回味的一段日子。看到了很多，学到了很多，感受到了很多，也证实了很多。正是那段经历，让我更坚决的否定了父母一直期待而我却深感厌恶的职业——机关工作，我并不喜欢在那里耗费我并不充裕的时光。
之前，我从未真正去过河南。唯一的记忆是有一次坐火车途径洛阳站时被小偷割了衣袋、掏了钱，从此不再喜欢那光辉而陌生的洛阳古城。那是ANG="EN-US">1994年跟爷爷一起去陕西途中所发生的事。如今，爷爷早已离我远去，留下的是一直嫌我钢笔字写的太难看的耿耿于怀。爷爷的毛笔字是村里公认的一流，但他老人家没想到我们后来写字不用毛笔，也不用钢笔！
一直以来，耳边听到的都是对河南人的差评。去了之后，才真正认识了河南的人们。在我的见识中，河南人并没有大家说的或想的那么差，相反非常和善、爽气、好相处。我是一个人去的异乡，单位里的领导和同事对我是照顾有加，让我没有了那种身处异乡的孤寂。工作是那般的充实，生活是照样的丰富。我一直心存感激，感激一直陪我走过那段日子的领导和同事，小丽、小斌是其中的代表。我可以感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关心和关照，天凉了会给我添加被子，天热了会给我拿来风扇，下雨打雷会给我来电问候，任何困难都会帮我解决，这份情感实属不易。
那段日子的工作是充实的。为了工作方便，我直接睡在了办公室里，养成了晚睡早起的不好习惯。虽说一开始还是承受了一定的工作压力，毕竟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要负责起草市级大型会议的发言材料，发言领导的级别也高，出不得任何差错，哪怕是一个错别字。会议一旦结束，第二天报纸会全文署名刊登，电视会直接播放，我们不能丢领导的脸面，自己的脸面倒是值不了几个钱。可能正是这段经历，使得我今天对文字（尤其是错别字）极其敏感。那时候，准备材料、写材料时常到凌晨，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没有早于凌晨ANG="EN-US">2点睡觉的，当然也睡不着，好几次是直接通宵。奇怪的是，那时的我似乎从未觉得疲倦。只能说是年轻，还有那么些激情。
我在河南小城曾经做过网站设计人员的培训老师。这个说起来估计没人会信，但我确实做了，而且也没有出什么大问题。那年正好碰到市里准备上电子政务项目，当时应该全国都在刮这阵风。作为电子政务的第一步，市委决定首先建立起政府官网，而市里根本没有什么技术人员。在领导的眼里，像我这种学历的毕业生应该什么都懂，网络技术也应该不在话下。在领导的这般期待下，我无法推脱，只能硬着头皮上。无奈之下，只有现炒现卖，晚上在网上学网页到底怎么制作，第二天教大家怎么做，勉强的还是应付了过去。说实在的，像我们这种文科专业，哪里会制作网页？所幸的是，在小城的这段日子里，我还勉强的尽到了市委大楼临时网管的职责。
小城是个县级市，在娱乐休闲方面跟浙江沿海地区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按照一般水平，一晚上玩下来，花个三五十块也就差不多，可以先洗个头，再做个按摩，然后泡个脚。当然，我那时候的工资是ANG="EN-US">1500，比我们分管领导要高ANG="EN-US">200块，我们同事在ANG="EN-US">900左右。当然，在那儿上班期间我并没有正式领到过工资，花费是向市财政局借的，落户手续一直放在自己包里。我们市委大楼门卫管的严，晚上要开着我们那辆长安小面包出门，还是有点难度的。那时全国都在禁止公车私用，其实我们也没什么用的，最多也就是偶尔晚上几个人睡不着，到隔壁县去溜一趟回来。小城的大街，ANG="EN-US">9点之后便漆黑一片，只有隔壁县城还有些热闹。有几次，我们是找了比较好的理由，半夜三更骗过门卫，跑到隔壁县去玩了一阵。回来之后，还是睡不着，只好采用最原始的办法——酒精麻醉，这一麻醉后来成为了习惯。门前小店买两瓶劣质白酒，买几包花生，在办公室就地边扯边喝，醉了一起挤在我那张1.2宽的小床上。
小城的吃是很有特色的，对我这个江南人来说也是挑战。要是不外出应酬，我的饮食还是很有规律的，至少比现在有规律的多。早上吃小米粥和馒头，馒头是黑的那种。小米粥我是喜欢的，但不喜欢黑馒头，我们老家的馒头是白的。但是，小丽同志一个劲的劝我吃黑馒头，说黑的馒头没有添加剂，营养好。虽然半信半疑，我还是一直吃了黑馒头，只是回来之后便再也没吃过。午饭和晚饭是最头疼的事，那边没有米饭，只有面食。一碗汤面大的足够我一家子人吃一顿的，问题还在于只有面多汤少。就这个“汤面没汤”一事，我跟市委大楼门口小店的老板交涉过好多次。但人家坚决不同意，理由是汤要太多，那就是欺负客人，不厚道，因为面比汤贵。无奈之下，经过个把月的不断尝试，我最终确定了两个品种，一个是饺子，一个是炒粉干。从此，晚饭和午饭的问题就彻底得以解决，两个品种在中午和晚上交替着吃，而且百吃不厌。就这点，我还是有点佩服自己！当然，我对吃的定义一直很简单，那就是消除饥饿感，不需要有其他附带条件。
说起吃，最值得怀念的是下班后和小斌他们一起去路边小摊吃大肉、喝大酒。夏天的小城天色暗的迟，七八点钟还看不到夜幕的降临，但夜市已早早开始，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我们随便找个街边小店，几个人围着小矮桌坐着小矮凳。肉是猪肉为主，当然还有羊肉、牛肉之类的，不过我喜欢猪肉。那时的吃才叫真正的吃，大盘的肉上来后抓起来就是大口的啃，是有那么点过瘾的感觉。加上酒精的刺激，基本上算是达到了完美的境界。这得感谢我的领导。记得我刚到小城报到的那天，一个人下了火车，小斌开车来接的我，说我到小城上班可以写进当地的县志，我还是第一个！领导是在火锅店请我吃的第一顿饭，那是我第一次吃一人一份的小火锅。吃饭时，领导的第一个指示我至今记得——到了河南就得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记住了，也基本这样在执行，最终的收获是白酒酒量直线上升，这跟河南之行是绝对有关的。
羊眼，也就是羊的眼珠子。这是我在小城吃过最难受的东西，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完整的眼珠子。羊眼似乎是小城的特色菜，我不知道别的地方是否也吃这东西，但在小城吃的人很多，因为周边盛产羊肉。羊眼的吃法很特别，就跟拷羊肉串一个吃法，把眼珠子一个接一个的串起来，然后烤着吃，一串约莫6个左右。羊的眼珠被整个挖出之后看上去很大，我想估计人的眼睛也不会小。烤熟的羊眼是黑黑的，分不出眼黑、眼白，是整的一个肉球。我就是这么不小心第一次啃了眼珠子，当然也是最后一次。其实，在吃的过程中，味道还是不错的，嫩嫩的，还有弹性。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便问了小斌他们，他们说是羊眼，我顿时的感觉就是想吐。最终，我还是忍住没吐，毕竟吃眼补眼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不敢再往嘴巴里塞这没有黑白之分的眼珠子，更不敢去看究竟有没长瞳孔。我压根儿就没想过，眼睛是可以吃的，人居然还可以吃眼睛，但我是清晰的记住了眼睛被挖下来后是怎么样的。
小城距离洛阳不到半小时的路程，距离郑州不到4小时。洛阳的牡丹是有名的，小城的各个公园也到处可见。我们偷过一次牡丹，而且还是晚上11点多上的山。偷牡丹的原因是想让女友千里迢迢的带回浙江养，谁出的主意已经不记得了。种着牡丹花的公园在山顶，盘山路要盘上好久，起码有个把小时的车程。是那次之后，我不仅赞叹小斌的车技，也认识了长安小面包原来这么会爬山。虽说快凌晨了，我们心理还是有点紧张。毕竟这不是光明正大的挖，而是半夜山更的去公园里偷。到了目的地之后，我们才发现我们完全失策了，这跟我们没有偷牡丹的经验有着很大关系。牡丹花露出地面的枝叶看上去很短，可是埋在地下的根枝很深，不是一般的深，一尺都不止。我们没有带任何工具，只能靠光手挖，难度可想而知。一边是紧张，一边是难挖，我们几个人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连挖带拔的整出了一支。双手，是真的流了血。回想起来，女友应该感谢我，这是至今为止给她最有价值的礼物。虽说她带回浙江没多久便枯死，带回的种子也没一颗发芽，但我的手是挖出血来了的。
那时的我和女友也算年纪轻，她当时居然没反对我去河南，至于我去河南的真正原因我想最好是记不清了。她来小城看我，我还是很感动的，也只有她才会跑这么远来看我。作为回报，她因此第一次坐上了火车，坐上了飞机，也跨出了省界。为让她顺利的抵达我们偏僻的河南小城，我还是做了不少准备工作。想着她之前从未出过大市区，这么老远的一个人出门，我还是有些怕她走丢的担心。于是，我让同学先到汽车站把她接上，然后把她送上火车站台，再让小斌开着我们那辆小面包去郑州接过来，属于那种全程不需要她开口问路的接送安排，可能正是这个经验使得我后来从事上了多年的办公室工作。不大出门的女的总是白的，她到了小城，只听同事说白，没见过这么白的人。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没什么奇怪的，就好比黑白馒头。我们老家不仅没有小城黑黑的营养馒头，就是同属白馒头，加了漂白剂之后也比小城的白馒头要白出很多。当然，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女的是经不住好多年这种时间跨度的。她到了之后，领导和同事相继请吃饭，热情款待。只是我记得那几天她压根儿就没吃下什么东西，不是旅途劳累，而是她碰不了北方的辣食，我们不好推脱也没得选择。关于她的住宿问题，我说是去宾馆，可领导坚决不同意，一定要把大院里机房旁的一间空房给腾出来，让人整理干净，让她住在那儿。那个地方除了交换机就是电脑，很安静，也很舒适，这样的待遇真的十分难得。记得小斌我们几个很兴奋，把喝酒的阵地迅速的转移到了那儿，投影仪、笔记本等现场设施都给用上，直接改造成了小型家庭影院。当然，这也没几天时间，她便回了浙江，我住回了办公室。
老百姓上访的真实场景，我是在小城看到的，后来看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市委大门被卡车、中巴车、推土车什么的给堵住，那不是一两回，直接冲击市委领导也不稀奇。作为市委大楼里的一员，我也有过参与劝拦的经历，只是次数并不很多。记得有一次我还是费了些劲。一个女同志在门口信访办理论了半天，有关同志劝说未果，她便直接冲到二楼，要找大书记当面理论。我们二楼一层全是市委书记、副书记办公室，我是在四楼办公。那天我正好下楼找分管书记有点事，结果碰到了这摊子事。于是在二楼的过道上，我与市委办的其他同志一起全力拦阻当事人，不让她冲进书记办公室。我算是认识到了，女人要发了狠，力气并不比男的小。我们几个大男人连拉带扯，费尽了力还是拦不住。最后是无奈之下，几个人直接把她整个人架空，给抬了走。那叫声，哭声，还有拳打脚踢，不是一般市委楼里能听得见、碰得到的。后来听说，她是受了教育部门的不公待遇，才想冲击市委领导，还计划到我们大楼的顶楼阳台去自杀。据同事介绍，来我们大楼自杀的也不在少数，成功的倒还没听说过。
离开小城还是深有感触的，毕竟这是我的第一次选择，过的也不那么乏味。出于多种原因考虑，主要还是有点抗拒成为河南人，我最终决定回到浙江老家。虽说分管领导多次劝我留在那里，也给我提供了不少可以直接升职的可能。但我还是坚持要回来，我想好的决定一般很难有人劝得动，这跟当初一个人去河南是一样的道理。领导是觉得我的工作压力比较大才萌发了返乡的念头，想着让我放松放松后可能会改变主意。于是，我们罕见的组织去“重渡沟”游玩了几天。这是我在河南的唯一一次旅游，当然也是最后一次，至今未曾完成“重渡”。不管怎样，“重渡沟”真的很美，可能是离别前的感触增添了更多的留恋之情。那晚，我喝醉了，喝的是二锅头，醉的一塌糊涂，那也是我在河南为数不多的喝醉了酒。之后心中很过意不去，不是为自己，而是连累了领导的先生。那晚，他跟着我一起喝了醉，回家后被狠狠的批了一通。
现在回想，那时真是不经事。在决定离开小城之后，我始终担心领导会阻拦我返回，其实那纯属无稽之想。为保万无一失，我跟小斌他们作了一系列的准备。在差不多一星期之前，在小斌的帮助之下，我把花了500多块托运费的书和电脑再给偷偷的托运回了浙江，这次便宜了一些，花了300多块。在主要财产顺利坐上火车之后，我跟领导说了确切的返程日子。在正式离开那天，领导让小斌开车送我。我给领导发了短信，可是领导没有回复。小斌和小丽一早把我送到了洛阳，离上车时间还早，我们找了个旅馆稍作休息，顺便也作作离别感言。至今记得很清楚，小丽跟我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不可能再碰头。我当时坚决的作了否定，说我会去看他们的。自那之后，我没再见过小丽，可是我能感觉得到她的关切，也没有忘记她塞在我行李中的礼物，我欠的是恩情。几年之后，小斌来浙江看过我一次，遗憾的是我因工作忙碌没能好好招待，更遗憾的是他结婚时我居然没时间去参加，我毁弃的是当初的承诺。
时过境迁，往事已矣，骤然想起，依然如故。
河南之行的点点滴滴不止如此，当初若不萌回乡之念，眼下也无回想之要。只属随思随记，谨当了却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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