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雨后。我逃了两节课,因为从中午开始一直被公共频道放的电影《黑社会》磁铁般吸引住,而且,那天下午下起大雨,空气还很清新。
四点左右,电影完了,雨也停了,可还有一节课。我没别的借口,只要无奈地骑车出门。大雨后果然街道人很少。静谧的环境是容易令人胡思乱想的。所以,那刻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干嘛不在前面那段滑坡处用两脚把住车头,解放一会双手呢?那时大脑的CPU处理得无比迅捷,我还没来得及考虑是否可行,双脚已经搭上了车头——同时,我也还没来得及享受双手释放的快感,人车已经都分离到了路旁。
只是轻微的擦伤,也没熟人人看到,却也足够尴尬,因为逃了两节课还泥泞不堪地回到教室,在剩下的一节课时间里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躲避那些疑惑的目光。然后,那段贪玩冒险的经历却成为我整个枯燥高三生活最难以磨灭的印记,偶尔回想起来都会偷窥般地窃笑。
大学前接受的唯物主义辩证法并没有教会我们如何权衡风险两端的利弊,而只是告诉我们如何躲避风险,之余还可以四平八稳地振振有词。
我们是个好赌的民族,却从来没享受过冒险的乐趣,而只能在幻想通过骰子一朝暴富的紧张中如同减肥般地释放着为数并不多的荷尔蒙。或许有人说,上个世纪八九年代的暴发户们不正是通过铤而走险获得了今天的财富么?是的,他们确实也只是铤而走险而已,并不是说拥有了冒险精神。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下,他们只是被历史的机遇推到浪潮头,也许是贫困和饥饿的驱动,也许是变相拿公共资源货公共权力作为筹码,也许几个人之间的相互蛊惑,总之结果是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得意,他们最终成为了众人财富的偶像——财富总是冰清玉洁,只有取财的手段处心积虑。
经济学家熊彼特把资本家的冒险精神视作资本主义的根本基础,甚至冒险还是智力创新的另一源头。当人们在各种论坛媒体前一脸虔诚地希望从拉里埃里森,这位甲骨文公司的创始人、全美薪酬最高的CEO的传奇故事中寻找暴富的蛛丝马迹时,埃里森却饶有趣味地说着自己驾驶战斗机参加模拟空战、参加帆船比赛获奖的经历,因为在这位冒险家觉得,这些经历跟迅速创造财富一样,都实质性地满足了他的冒险欲望。
经济学将市场参加者的风险偏好分为三类:风险厌恶、风险爱好和风险中性。但实质起作用的是预期收益改变对风险的选择。二零零八年六月,湖人队和凯尔特人队会师NBA总决赛,本来两队实力相当,我开外围赌湖人赢,结果无人参与。为了吸引参与者,几经商定后我开出了一赔三的赔率。最后湖人输掉了系列赛,但我却更大的风险中享受到更大的效用,尽管数值是负的。
无可厚非,理性人总是在保证效用的基础上规避风险。年初在金佛山,尽管第一次的看雪令我满心欢喜,但与朋友一时走散后,我独自一人在风雪迷途中跋涉时,我深深地体会到对未知风险的焦虑和恐惧。但同时,我也始终相信,对风险的坦然,也正是自信的重要源头;冒险精神的存在,会令未来冒险的过程和结果都值得欢欣。
——写在临辞职去深圳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