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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天说地] 辜鸿铭:非比寻常的一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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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14 10:17:3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从“假洋鬼子”到真中国人
  备受外国人追捧的辜鸿铭,在中国文人的笔下,却是以怪异著称。他们总喜欢对这位梳着灰白小辫、戴着瓜皮小帽、穿着油光可鉴的长袍马褂的古怪形象指指点点,或是大加挞伐。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人物陈独秀就说,辜鸿铭就是一个可笑的“复古向后退的怪物”。
  受过系统的西式教育又倾心于儒家文化,并且日趋保守,最后发展到连纳妾、小脚和辫子等“国渣”陋俗也不同程度地加以赞赏和辩护,这成为辜鸿铭身上最让人难以理解的矛盾。

拖长辫子的北大教授
  在近代中国,有两条辫子最为著名,一条是“辫帅”张勋的辫子,它让人联想到一段复辟的历史;另一条就是辜鸿铭至死未剪、举世闻名的灰白小辫,它让人联想到京城的一道独特的人文景观。
  在人人都有辫子的时候,辜鸿铭的辫子并不起眼,他的辫子真正被人注意,是在辛亥革命之后,他做北大教授之时。
  民国初年,革命党人对象征着满清统治的辫子痛恨不已。为了强制国民“改头换面”,他们正式颁布了“剪辫令”。只要是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有人拿把剪刀守候,不管人们愿不愿意,只要经过,就必须留下辫子。很多人的辫子,就是因为出门一趟,稀里糊涂被剪掉了。
  为了不让心爱的辫子无辜葬送,辜鸿铭坚守在家一步不出。后来,民国政府认识到,剪辫属于社会习俗问题,并不是一纸行政命令就能强制得了的,就取消了强制剪辫了政令。辜鸿铭成了剪辫运动的漏网之鱼。
  然而,那个时候的中国,剪辫已成大势所趋,很多人为了摩登,都愿意把辫子剪掉。就在京城辫子近乎绝迹的时候,辜鸿铭拖着他那条久不梳理的小辫子频频在公众面前亮相。更有意思的是,他还特意包下一个留着同样辫子的车夫,拉着他穿街走巷,他家里的仆人,也是一个坚持不肯剪辫子的人。
  民国初年,辜鸿铭被蔡元培聘为北大教授。他第一次拖着辫子走上北大课堂的时候,台下的学生哄堂大笑。辜鸿铭没有感到难堪,他等学生笑完,清了清嗓子说:“诸位不必笑,我头上这根小辫子,要想除去容易得很,但诸君心里那根辫子,要想除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据沈从文回忆,学生们听到这句话,都沉默了。
  对于自己的辫子,辜鸿铭很引以为豪。据英国文豪毛姆回忆,他到辜家拜访的时候,辜鸿铭曾把他的小辫子拿在手里,神气十足地说:“你看我留着发辫,那是一个标记。我是老大中华末了一个代表。”辜鸿铭的日本友人萨摩雄次也在回忆中写道:“先生还常以拥有发辫而感到自豪,若有人问及此事,他就会摇头晃脑地说:‘这是我的护照’。”
  正是因为辜鸿铭的这种态度,很多人把他的护辫行为归结为喜欢标新立异。胡适曾撰文分析说,辜鸿铭留辫是“立异以为高”,这个结论,在当时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演变到后来,竟成了辜氏的个性有‘反其道而行’的叛逆倾向,人们承认的他否认,人们喜欢的他讨厌,人们崇拜的他藐视。
  事实上,追求与众不同的确是辜鸿铭个性中的一部分,但这绝不是他护辫行为的全部。辜鸿铭留辫,说到底,是他有明确而坚固的文化信仰。辜鸿铭曾撰文说,“洋人绝不会因为我们割去发辫,穿上西装,就会对我们稍加尊敬的。我完全可以肯定,当我们中国人变成西化者洋鬼子时,欧美人只能对我们更加蔑视。”所以,“中国目前最迫切的改革并非改头换面,而是派出最优秀的中国人,去向欧洲人民展示我们的真相”。这段话在今天听来,依然振聋发聩。

为纳妾制度保驾护航
  辜鸿铭的保守好戏,除了护辫,当属他为纳妾制度进行的辩护,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他的“茶壶茶杯”论。
  一次,一个社交界很活跃的英籍贵妇在宴会上问辜鸿铭:“辜先生,您曾为中国的纳妾制辩护。可是从普遍的人性来说,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娶许多女人,而女人则不可以反过来有很多男人呢?”辜鸿铭平静地回答说:“我是为中国的纳妾制作过辩护,但这并不意味着纳妾只在中国才合理,它是天理。男人好比是茶壶,女人恰如是茶杯,夫人见过一把茶壶配四只茶杯,可曾见过一只茶杯配四把茶壶的?”此言一出,贵妇人无言以对,在场的人更笑得前仰后合,大叫其辩妙不可言。
  此类的场面,辜鸿铭还制造过不少。据说,一个德籍太太在宴会上曾就同一个问题质询辜鸿铭。这次,辜鸿铭先是不断摇头,连说一夫多妻“于情不合,论理有亏,对事有悖,于法不容”。然后他话忽然一转,以亲切的语气询问那位太太:“敢问夫人代步是用洋车还是汽车?”贵妇据实答道:“汽车。”辜鸿铭不慌不忙地问:“汽车有四只轮胎,府上备有几副打气筒?”
  此话一出,众人依旧哄堂大笑,贵妇依旧瞠目结舌。
  辜鸿铭有关“茶壶茶杯”的理论,在当时流传甚广。陆小曼和徐志摩结婚后,担心丈夫用情不专,曾对徐志摩立下规矩:“志摩,你可不能拿辜老先生的譬喻来做风流的借口。你要知道,你不是我的茶壶,乃是我的牙刷;茶壶可以数人公用,牙刷只允许个人私使。我今后只用你这只牙刷来刷牙,你也不能再拿别的茶杯来解渴呢!”由此可见,辜鸿铭这句名言在当时有多大的威力。
  事实上,辜鸿铭也受惠于纳妾制度。他有两房妻子,正室淑姑是一位裹小脚的大家闺秀,侧室吉田贞则是一位温柔贤淑的日本女子。在那个时代,享乐主义者追求的最高理想,就是有个日本的妻子、中国的厨子、法国的情妇。按照这个标准,辜鸿铭可谓是享尽齐人之福。让辜鸿铭备感欣慰的是,两房妻子相处愉快,这给他带来无穷的人生乐趣。用辜鸿铭自己的话说就是:“吾妻淑姑,是我的‘兴奋剂’;爱妾贞子,乃是我的‘安眠药’。此两佳人,一可助我写作,一可催我入眠,皆吾须臾不可离也。”

强烈的尊王意识
  辜鸿铭服膺于儒家传统文化,必然有着强烈的“尊王”意识,他对袁世凯的诅咒,不仅彰显了他的骨气,也大强化了他的忠臣色彩。
  辜鸿铭对袁世凯的厌恶由来已久。他曾在《张文襄幕府纪闻》中公开讥讽袁世凯只配给“老妈子倒马桶”,是醉心于物质享受的“贱种”。袁世凯当上中华民国的总统后,辜鸿铭不但没有收敛骂袁世凯的架式,反而变本加厉,改用英文大骂袁世凯对朝廷的不忠,以期破坏袁世凯在国际上的形象。
  袁世凯对辜鸿铭非常恼怒,但又无可奈何。据德国汉学家卫礼贤在《中国精神》一书中记载,袁世凯为了堵住辜鸿铭那张极具杀伤力的利嘴,曾被迫托人请辜鸿铭到袁家做家庭教师,月薪五百元,希望以此缓和一下与辜鸿铭的关系。当时,辜鸿铭虽然穷困潦倒,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后来,袁世凯在举国唾骂中死去后,北洋政府为悼念他,下令全国停止一切娱乐,举哀三天,辜鸿铭却公然在家里搭了戏台,锣鼓喧天地唱了三天大戏。
  辜鸿铭对清朝的维护全都出自真心。当年张勋复辟,他也掺和了一下,虽然复辟没成,但他忠君的思想一直没变。到晚年的时候,辜鸿铭终于受到宣统的首次个别召见,当溥仪邀请他到善心殿御花园一同“用膳”时,这个平时不可一世的狂夫,竟然紧张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辜鸿铭来说,这次会见是他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一天,直到他临终之际,这次召见“仍在慰藉着他的心灵”。
他是一个俗人
  除了有一张技压群雄、名扬中外、精通多国语言的铁嘴,现实生活中的辜鸿铭的确沾染了不少名士的陋习,比如生活邋遢,比如热衷于狎妓和赌博……辜鸿铭绝对算是一个俗得可以的大师。

衣着邋遢
  生活中的辜鸿铭,最讨厌的就是装饰打扮自己。所以,他常年穿一件油光可鉴、上面处处闪耀着鼻涕和唾液痕迹的长袍。拜访过辜鸿铭的英国文豪毛姆在《哲学家》一文中曾经写道,辜鸿铭身上的衣服,已经“很不适宜穿戴了”。
  辜鸿铭就任黄浦浚治局督办的时候,“胡须挂珠”的故事曾经流传很广。据他的马来亚同乡伍连德回忆,辜鸿铭拉碴的胡子上挂满汤珠,是他常见的“雅”态。爱干净的人和他一起吃饭,实在是件恐怖的事。他的手下更苦,看着上司在那儿唾液飞溅滔滔不绝,不能出言提醒,还得千方百计不让自己笑出来。
  对于自己的外表,辜鸿铭不以为意。他认为真正的中国人只要有高尚的精神和远大的志向,穿衣打扮并不重要,他很反感那些在仪表上费心思的人。辜鸿铭在北大教书时,有一年一个毕业班的班长请他给一张照片贴在毕业簿的同学录中,作为纪念。结果辜鸿铭火冒三丈地说:“我又不是娼妓,用什么照片?如果你不怕花钱,给我铸个铜像做个纪念岂不是更好?”
  那个学生哪里知道,辜鸿铭是从反虚荣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的呢?

雅好小脚女人
  辜鸿铭喜欢小脚女人,这是举世皆知的事,据说他的正室淑姑之所以在丈夫移情小妾之后能保住正室的地位,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她有一双地道、标准的“三寸金莲”。
  辜鸿铭对小脚的热爱,几乎达到成癖的程度。当年,辜鸿铭为了找一个缠足的妻子,煞费苦心。为了偷看对方是不是小脚,他不知道跟媒婆反复合计了多次少,直到而立之年,他才对淑姑的小脚“一见钟情”。尽管后来他又以淑姑“肚子不争气”为由,纳吉田贞为妾,但对于淑姑的那双小脚,仍然迷恋不已。
  对于小脚,辜鸿铭有这样一段“妙论”:“女人之美,美在小足,小足之妙,妙在其臭;食品中有臭豆腐和臭蛋等,这种风味才勉强可与小脚比拟。”每当辜鸿铭才思枯竭的时候,他就会把淑姑喊到书房,然后右手执笔,左手捏着夫人的三寸金莲,时嗅,时写,顷刻之间,竟然灵感泉涌,下笔千言。很多人可能打死也不相信,辜鸿铭的佳作,竟是在一双小脚的刺激下完成的。

打麻将与狎妓
  辜鸿铭酷爱打麻将。他去日本讲学时,途经台湾借住在辜显荣家,给宝岛人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据说有一次,辜鸿铭摸了一手好牌,本来有望大赢,最后竟因少了一张牌作了相公。洗牌再战,牌友们才发现少了一张,到处都找不着,最后在辜鸿铭嘴边找着了,一桌子人捧腹大笑。原来,他老人家打到忘情之处,竟然误将麻将当成雪茄叨了起来。
  辜鸿铭虽然喜欢打麻将,但牌技很差,基本上输多赢少。由于当官的时候拒绝以肮脏的方式接受贿赂,辜鸿铭总是缺钱花。一旦有点儿收入,他就聚众打麻将。等口袋里的钱输得差不多了,他才忍痛起身,恋恋不舍地离去。
  除了赌钱,辜鸿铭还喜欢嫖妓。他不仅公然出入妓院,还喜欢到处明察暗访,寻花问柳。民初的时候,他是国会议员,但他每次出席,显然是为了领那三百大洋的出席费。只要一领到这笔钱,他就要去逛八大胡同,弄得他的儿子辜守庸常常为父亲的浪行感到苦恼。
  关于辜鸿铭嫖妓,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故事。段祺瑞当权时,曾规定凡国立大学教授或在国外大学得到过学位的,都有选举权。于是,一位政客到辜家买票。辜鸿铭也不客气,开口500元(当时市价200元),后经讨价还价,400元成交,但必须付现金。
  在选举的前一天,辜鸿铭收到现金,来人叮嘱他务必明天到场,结果送钱的人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出了门,坐上快车到了天津,把这400块钱花在名妓“一枝花”的身上。
  两天后,辜鸿铭尽兴而归,政客闻迅跑到辜家大骂他不讲信用。辜鸿铭二话不说,顺手拿起一根棍子,指着那位政客,厉声骂道:“你瞎了眼睛,敢拿几个臭钱来收买我!你也配讲信义!你给我滚出去!从今以后,不要再上我这里来!”
  慑于那根木棍的威力,小政客只得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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