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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讲究静默的功夫,也就是老百姓讲的沉得住气。淝水之战,北秦与东晋对决,北强而南弱,但北秦的苻坚先生因为“风声鹤唳”莫名其妙地败了,南方主帅谢安先生在前方鏖战之际,正与友人下棋,前方捷报传来,谢安将报告随手丢在一边,棋友知道前方正打得一塌糊涂,不禁关切地问什么事,此时谢先生一边布子一边慢慢地说:“小儿辈遂已破贼。”魏晋时期,注重风度。老谢轻裘缓带,好整以暇,大战开始,与人手谈,已经是做作,及至大获全胜,虽然喜心翻倒,仍然绷着劲,“风度”两个字确实是把握住了。 泰山崩于前,美眉惑于右,而色不变,此为大丈夫。谢安的风度有些做作,喜怒不形于色,全靠自己克制工夫,不是本色。 刘邦是本色英雄。楚汉后期,韩信攻齐获胜,给刘邦发来短信,要求封为齐国的“假王”,有点类似今天的常务副总经理,手下居功自傲是老板最头疼的事,刘邦得知消息,勃然大怒,刚要指着鼻子骂韩信的信使,韩信这个小王八蛋,打一胜仗就和老子讲一次条件!张良先生在傍,悄悄在踩了一下刘邦的脚,刘邦骂出来的话马上就变了:他妈的,要封王就封个真王,封个假王算什么呀!韩信捞到了“齐王”的名头,但却惹得刘邦起了杀掉韩信念头。 在企业内部,经常有韩信向刘邦提待遇要求,站在韩信的角度,肯定是认为自己劳苦功高,自己的待遇相比贡献确实少了许多,特别是如果老板分配不公,有些明显没做什么贡献有家伙,凭资格凭关系甚至凭吹牛拍马比自己的收入还要高,自然心里不平衡;站在老板的角度,则认为这个企业谁忙也没有我忙,谁操心也比不上我操心,你虽然做了工作,有些贡献,也不能每有一点业绩就和我谈条件。这种落差某种程度上决定了老板和职业经理人不能长期合作。遇到这种情况,老板能不能像刘邦一样,把握全局,做出符合自己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往往就看自己的气度与风度了。 每临大事有静气也分品位,上品是胸怀宽广,有容乃大,一般人认为是大事,但在我心中,不过尔尔,不必惊慌失措。陶铸女儿陶斯亮回忆说,当年她和母亲到邓小平家申诉陶铸冤案,老邓在那里含饴弄孙,对她们的申诉似听非听,却不时地聊一些关于教育小孩子的事情。出了邓家门,她们母女基本的判断是,邓小平不大揽事。殊不料没过一周,邓的批示就下来了,而且激起了一轮为文革受迫害者平反的高潮。没有表面上很负责任的姿态,也没有特别关注的语言,更没有一般有权势者“市恩”的承诺,也不会给受惠者感激的机会,邓在此事上,表现了大政治家应有的风度。 其下是中品,就是凡事能忍,诸事能克制。遇事也生气,也着急,但不表现出来,中国儒家理学推崇的个人修养,一为“慎独”,一为“制怒”,尤其是不迁怒。孔夫子讲:“君子不迁怒,不二过。”不迁怒于人,不犯同样的错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相当地难,嫁祸于人,人人皆知是小人作为,委过于人、迁怒于人,也是领导者最容易犯的毛病。能不犯,基本接近圣贤了。 再其下是下品,就是麻木,静气太甚,就是尸气。尸位素餐,就是指此等没用的家伙,这种人在官僚机构或者国有企业还能见到,在一般的民营企业,其存活率则极低,因为有尸气的人当不了老板,也很难为老板所容,这样的人,最好是回家抱孙子养鸟,在竞争社会,没脾气也不行。 事之大小,都是相对的。毛泽东俯仰天地、雄视百代,整个人类发展史在他笔下不过是“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而我等升斗小民,所遇大事,能大到哪里?既然都是鸡虫小事,干嘛那么叽叽歪歪,慌慌张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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