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赵氏孤儿》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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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孤儿》的残忍
　　《赵氏孤儿》这个题材，fe8_Fd有着两千多年的人气和积淀——起初是司马迁，根据《左传》等史书的只言片语，和他搜罗到的先秦传说，把它们当真事儿加以整理、再创作，放进了《史记》里，成了千百年流传的道德故事范本；再之后是元杂剧作家纪君祥，进一步整合《史记》和先秦史书，还有汉代刘向所编的《新序》、《说苑》两部历史故事集里的相关情节，进行文学升华，写出了《赵氏孤儿》的第一个剧本，后来戏剧舞台上的诸多《赵氏孤儿》、《搜孤救孤》版本，基本都是从这个剧情里化出来的。
　　陈凯歌的电影版，相较于戏曲，又做了不少迁就当代人理解力的改编。人力资源管理师不过“程婴舍弃亲子保全赵氏血脉”的核心还是保留了的。导演在电视上说，改编的难点之一在于怎样让观众信服程婴舍子这个行为。其实这一点，司马迁在《史记》里早就解决了：程婴是赵朔的朋友（还有说是家臣的），而先秦时，“朋友之义”是人间最高洁的大义之一，有这一条就够了。不过电影还是沿袭了戏曲的情节，把程婴由赵朔的哥们儿，贬低成了江湖游医。一个游医凭什么要为救贵族遗孤而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害掉？这确实就成了一个大问题。但传统京剧也编了个很充分的理由：如果抓不到孤儿，屠岸贾就要杀光全国那天出生的婴儿，救孤、不救孤，娃娃横竖要死，那还是救吧。电影的英文片名用了“牺牲”一词，倒是吻合剧情。
　　《赵氏孤儿》这个戏，主题是赞美正义、诺言、牺牲和忠奸之辨的。舍子救孤的小人物程婴，无疑是最重要的主人公。因为他以草芥之身，介入到了政变之中，他舍己为人，他遵守救孤养孤的承诺，他还站在了遇害的赵氏一边，对抗强势的屠岸贾……无论是从古典正统的还是民间的角度看，这个人都是大义士！
　　但如果站在现在的、文明的观点来看，用文艺来歌颂一个人牺牲儿子，依然是应该遭到谴责，至少是怀疑的：你不能说因为这个娃娃反正要被弄死，你就可以加入到弄死他的行列里来。每一个生命都是平等的，贵族的婴儿和草根的婴儿，在这方面并无分别。程婴作牺牲的果敢令人肃然，但可惜他牺牲的不是自己的肢体与生命，而是一个无辜婴儿！更不要说剧情中“全国的婴儿”与“自己的婴儿”，这貌似“大义”与“小我”的分别与冲突，只是来自于传说和历代文人的虚构，之所以这么虚构，无非是为程婴的“舍子”和“舍己为人”寻找一个符合常理的缘由。《赵氏孤儿》的不同在于，因为有了亲生婴儿鲜血的加入，剧情更令观众震惊和兴奋了。
　　人类在任何时代，都是需要歌颂义士与然诺的，但无论如何，最好不要把嗜血充作赞美的噱头，尤其是——嗜婴儿的血。否则，不只对于牺牲精神里所必备的“大义凛然”有消解，而且还过于残忍了。
　　最后说一下史实：经近代史家考证，赵家倒霉主要是赵武的爷爷赵盾在世时势力太大，亲戚杀死过上一代国君，加上几大权臣家族都有利害冲突。凑巧赵武的父亲赵朔英年早逝，母亲庄姬公主耐不住寂寞，和赵氏族叔赵婴齐乱伦，事发后赵婴齐受到家族惩罚，公主一怒向国君诬告赵氏族长谋反，敌对势力才借机灭了赵氏。幸亏韩厥进言，三年后晋景公才允许赵武复立，恢复了赵家爵位，这中间只隔了三年。一个婴儿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在三年之内就长成大人的。这一点地球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