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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奋斗
当我还是一个小小少年时,就有机会参与老奥地利的民族斗争。人们曾经为南疆(Suedmark)以及学校联合会捐款。人们用矢车菊和黑红黄三色标明其政治态度,或用“嗨”来打招呼,不唱奥地利的皇帝之歌,而歌咏“德意志高于一切”,即使受到警告和责罚也无所畏惧。这个年轻人在学校里已经接受了政治教育,而那时所谓民族国家的公民除了语言对民族性并没有什么认识。因此当时我并不属于窥伺者的行列,这是很自然的事。很快地,我就成为一个狂热的“德意志民族主义者”, 这与今天我们党的概念还是有所区别的。
这一发展使我进步的很快,十五岁那年,我已懂得分辨什么是帝国立场的“爱国主义”和民族立场“民族主义”,我当时更认同后者。
对于那些对哈布斯堡王朝(Habsburgermonarchie)内在关系从未作过研究的人,这个发展的过程可能是无法解释的。在学校的世界历史课上,人们就可以看出这种发展趋势,关于奥地利自身历史只有很少的篇幅。这个国家的命运是和整个德意志民族联系在一起的。将历史分割为德意志的历史和奥地利的历史是不可想象的。是的,即使将德意志领土分割为两个权力范围,这依然是德意志历史的一种分离。
在维也纳得以捍卫留存的皇室权柄,曾经是国家的光荣,象是一个永久的集体抵押品,不断地散发着它的魅力。
在哈布斯堡王朝崩溃的那一天,奥地利的德意志人民要求与德意志母国统一起来的根本呐喊,是一种潜在的感情,即回到从来没有被忘怀过的父亲家园的渴望,在内心深处积聚的产物。这种普遍的渴望,如果不是因为奥地利德意志人的历史教育使然,是无法解释的。历史的教育是一个永不枯竭的源泉,特别是在被遗忘的时候可以作为一个沉默的警醒,让人们能从瞬间的快乐生活中走出来,通过不断地回忆过去,悄悄地诉说新的未来。
在中学里,关于世界历史的教育直到今天依然不是很充分。很多老师都不理解,教学的目的,特别是历史教学,并不是死记和默念一些历史事实和数据。问题并不在于,这个年轻人是否确切地知道,这场或那场战役何时进行,一个将军何时诞生,一个国王什么时候将他祖先的王冠戴到头上(大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事)。不,真正的主阿!这是不会有多少用处的。
“学习”历史是为了探寻事物发展的因果关系,使我们掌握可以预见历史事件的力量。
阅读和学习的艺术在于:把握实质的东西,忘却没有意义的事。
这一点后来成为我整个生活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我很运气,在历史课上有一位老师,对教学和考试就持有这种观点,但是却很少有人理解他。我当年在林茨实用中学的老师Leopold Poetsch 博士则是推行这种真实理想方式的代表。那是一位老先生,很亲切而且很有风度,他不仅能言善辩,具有极好的口才,而且会使我们激动和着迷。直到今天想起这位老先生,我仍会有点感动,他精彩的讲演象魔术师那样使我们忘记现在,而将我们带到了过去,在世纪末朦胧的雾霭中,将枯燥的历史记忆重新营造为真实。我们坐在那里,常常热血沸腾,有时甚至感动得热泪盈眶。
最为幸运的是,这位老师懂得,用过去点亮现实,从历史中得出现在的结论。他教授给我们的东西比任何一个其他人都多,他洞悉日常生活中所有令我们窒息的问题。我们小小的民族狂热主义成为他教育我们的一个手段,他不只一次地用民族荣誉感感召我们,使我们这些顽童很快就变得秩序井然,这是用其它方法所无法做到的。
这个老师的历史课成为我最喜爱的科目。
当时我已成为一个少年革命者,虽然他并不希望如此。
当王室统治用一种无可救药的方式左右着民族的命运时,谁能在这样一个德意志历史课老师的教导下,不变成这个帝国的敌人?
对于这样一个在过去和现在、为了自己狭隘的利益而不惜出卖德意志民族利益的王朝,谁能够保持对皇帝的忠诚?
难道我们这些年轻人对奥地利这个国家,这个对我们德意志人已毫无爱心的奥地利,还能保有什么感情?
对哈布斯堡家族作用的历史认识也获得了日常生活经验的佐证。居住在南边和北边的异族毒素正在啮食着我们民族性的肢体,维也纳越来越成为一个非德意志的城市了。奥地利德意志性的死敌弗兰茨. 腓迪南大公(Erzherzog Franz Ferdinand)饮弹而亡,这也是他自己浇灌的苦果-“皇室”的捷克化,这是永久法权女神的权力和无情的报复,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可能发生。他(注:指的是弗兰茨.腓迪南大公)是奥地利斯拉夫化的主要保护神。
寡廉鲜耻地压榨德意志人民的税款和献血(注:指的是弗兰茨. 腓迪南大公的政策),无异于一个沉重的负担,每一个尚未完全失明的人都会意识到,这一切是图劳无功的。最令我们痛心的是,这整个系统道德上被与德国结盟所掩盖,这个古老王朝的德意志民族性被慢慢地蚕食,在某种程度上也得到了德国的认可。哈布斯堡式的虚伪,人们都知道,它对外是要装给人们看,好象奥地利依旧是一个德意志人的国家,但同时却引起了人们对皇室的愤怒和鄙视。
在帝国内只有当时那些自以为“受命于天”的人对此视而不见。他们盲目地走入行尸走肉的行列,相信这种腐烂的征象是新生活的印记。
这个年轻帝国与奥地利这个假象国家不幸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孕育了日后世界大战爆发的种子,也造就了它的崩溃与瓦解。
在这本书中,我还将对这一问题作更为详细的论述。在这里,只是想明确一点,早在少年时代我就有过一种看法,从此再也没有改变过,而只有进一步地加深:
德意志性获得保障必须以奥地利帝国的毁灭为前提;民族感并不等同于王朝的爱国主义;最重要的是,明确哈布斯堡家族是德意志民族不幸的根源。
当年我就已从这一认识中得出结论:热爱奥地利德意志人的家园,痛恨奥地利这个国家。
这种从学校中学到的对历史的思考方式,伴随着我以后的成长。世界历史成为我理解认识当代历史行为,即政治的不可或缺的源泉。我不是在“学习”历史,而是要历史来教导我。
很早我就成为政治的“革命者”,至少不比成为艺术革命家来得晚。
当年在上奥地利的首府有一座相对来讲很不错的剧院。几乎所有的戏剧都可以在那里上演。12岁那年我第一次看到了“威廉. 特尔”(Wilhelm Tell),几个月之后看了我一生中第一部歌剧“Lohengrin”(注:这是理查德. 瓦格纳的作品)。 我立刻迷上了它。少年时代对这位来自Bayreuther的大师(指的是Richard Wagner)的热爱实在是没有止境。他的作品总是吸引着我,直到今天我还感到由衷的幸福,这种感觉从观看外省俭朴的演出,直到后来升迁(注:指他后来有地位时在豪华剧院观赏Richard Wagner的作品),始终没有消减。
所有这一切都坚定了我内心深处对父亲为我所选择职业的反感,特别是在度过了未成熟的青春期后(我经过了很痛苦的努力才走完这段路程)。我越来越相信,作为一名公务员,我永远不会幸福。自从在实用中学我的绘画天赋得到认同,我就更为坚信这一点。
无论是请求还是威胁都无法改变我的信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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