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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招亲 诸侯入局
经过“12连跳”的严峻考验和“工资大涨”的虚晃一枪之后，著名代工企业亦被公众指责为“血汗工厂”的富士康，终于撕开面具，加速了蓄谋已久的将产能从深圳向内地转移的步伐。近期新闻如《富士康加速全国大迁徙 6年前已开始酝酿》、《河南多市争邀富士康落户 或于下月最终敲定》、《富士康内迁何地成谜 郑州廊坊争夺或升级》、《富士康北扩做自有品牌产品 拟摆脱代工模式》，等等，给人的感觉是云里雾里，莫衷一是，与仰融造车等事件的舆论造势如出一辙，其实，这正是资本方预谋设局的题中之意，而地方诸侯以招商引资的名义举措纷纷主动入局愿者上钩也早已在预料之中。
对于富士康等企业而言，企业的逐利本性原本无可厚非，将微利的制造业产能向低成本区域转移，既是一种自由权利，也是一种壮士断臂的无奈之举。地方政府招商引资放水养鱼发展经济的出发点本无大错，地方之间的适度竞争也有利于激发各方的活力，东中西部优惠政策的调整有利于平衡区域经济差异，但我们更感兴趣的却是：在全国经济总量确定大多数行业产能过剩的情况下，制造业产能在国内东中西部不同区域的梯度转移，能否与企业自身产业升级紧密结合起来进而创造新的价值？如果能够实现此目标，我们不吝啬赞美与欢迎，因为这将带来企业与社会的双赢多赢局面；如果仅仅只是制造业产能的物理转移，享受完东部地区原有的优惠政策再继续享受中西部新的优惠政策，产能还是原来的产能，管理还是原来的管理，不仅企业本身市场价值未有什么提升，还带来了国家税收和劳工收入的净损失，对此我们也不能吝啬口水和板砖，以期引起警醒和思考，促进改变和提升。
笔者多年以前曾经亲眼见识过类似的资本招亲大戏。某外资巨头根据市场拓展需要准备扩大在某个二三线城市的制造业产能，便以拟建所谓“二工厂”为名，虚晃一枪到苏南等地作投资考察状，业界大佬的投资计划自然引起了多地的广泛关注，纷纷出台优惠政策以图吸引其到本地落户，有的地方政府甚至提出零地价供地数千亩的大礼包，竞争对手的举动无疑触发了该企业“一工厂”所在地政府及中方合作伙伴等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于是，该外资巨头乘机向当地政府提出在土地征用、港口使用、基础设施配套等等一揽子优惠要求。当地政府为了留住项目、为了将来的税收、就业、经济长远发展等考量只有忍痛接受，而若要全部满足资方要求则地方政府可能要为此额外投入数亿元之巨。一场地方政府招商引资的竞赛，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左手打右手，自己人打自己人，共产党打共产党，利用外资变成了被外资利用，且政府用公共财政资金为某个企业买单是否合法也是问题，种种难言之隐不能为外人道也。地方政府提供优惠政策的本意是用眼前的牺牲换取长远的发展，但是，如果相关企业过分追求优惠政策醉心享受超国民待遇则优惠政策一到期或经济环境一变化就立即寻思撤退转移，那地方政府当初的付出岂不是要打水漂？当然该中外合资的“二工厂”最终还是留在了当地，资方的盘算得逞了，地方诸侯的小算盘也没有搞砸，但是，国家利益的大算盘谁又能够想得那么多呢？
按常理说，企业谋求利益最大化，地方政府谋求经济发展，似乎都不错，但错的是没有规则的游戏不仅有损于企业自身长远健康发展，而且还会不断恶化公平竞争的营商环境。如果1＋1不能大于2，那么这就是一种零和游戏甚至是负和游戏。在当下的国情下，有很多时候全局利益并不大于等于地方利益之和。相反，在各地都把招商引资作为重中之重的情况下，激烈的地方利益之争反而会给逐利资本以可乘之机，大大增加了资方谈判筹码，使其坐享税收、土地等等渔翁之利，更有恃无恐于寻求免除或更少承担任何企业都应该负有的最起码的社会义务和责任，使企业更深地陷入单纯依靠要素资源投入依赖向下传递压力一味压榨廉价劳动力的恶性循环，难以将市场的压力转化为产业向上升级的动力。而且少数优势企业对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的破坏，使中小竞争对手的生存环境更加恶化。比如，企业建厂需要在市场上付钱买地公平交易，但当廉价供地成为政府招商引资的一大筹码时，当廉价征地为房地产开发进行高价拍卖时，倒霉的却是失地农民，政府廉价征地本质上并不单纯是一种市场行为而更是一个向下压榨农民的政治行径。再比如，企业在发展壮大的同时有义务、有责任也有能力逐步提高劳工收入使其与企业发展相匹配（垄断国企的员工收入除了可以适度超过社会平均水平的部分而外没有正当性，因为国企的收入理应是全民分享而不是少数内部人瓜分），因为员工与企业原本就是密切的利益相关方，但政府原本只是为了照顾极少数弱势群体最底线的生存而推行的最低工资制度却成了众多企业特别是民营企业为多数劳工制订工资标准的主要参照。另据中华全国总工会近期的一项研究报告显示，在过去5年内未增加工资的工人数占23.4%。如果加上工资仅有少量增加或者原本就收入微薄的人数该比例还不知要增加多少，在同期物价、房价大幅上涨、通货膨胀不断加剧的情况下，广大中下层劳工仅有的这点可怜的收入如何维持每况愈下的生活？在并不缺乏劳动力的中国广东等地出现的大规模的民工荒，既是中国人口红利行将消失的强烈信号，其实也是作为沉默的大多数的劳工们一次无声的集体抗议。与此同时，中国的富人阶层数量迅速增加正在超欧追美，而房地产的造富运动在其中占有相当高的比例。当一个国家的财富集中度迅速上升与穷人的长期被掠夺高度相关时，财富的原罪就不可避免了。当一个社会最底线的道德成为主要的道德标准时，这个社会也就基本与和谐无缘了。富士康员工的“12连跳”就是一个有增长无发展的极端例子。连最单纯的校园都需要大量特警来保护说明这个社会已经“和谐”到什么程度了。.劳工阶层在中国经济快速发展过程中长期得不到应有的利益分享和权利分享导致了越来越严重的社会危机。中国有句千古名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如今财富创造远不如利用制度漏洞进行大规模财富转移来得快，贪污腐败坐享制度红利，房价黑洞裹挟太多资源，权钱当道败坏世道人心，什么科技、教育、人文，什么创新、创造、创富，什么公平、正义、自由、民主，都得靠边站。为了一己私利你可以不厚道但不能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为了所谓ＧＤＰ所谓政绩政府可以犯一些错误但不能永远犯错误。虽然我们对人性和文明的进化不能要求过高，但当代社会的精英人物不少已沦为卑微屑小的鸡鸣狗盗之徒，或者说也可以说，不少鸡鸣狗盗之徒因为种种见不得阳光的缘故混成了社会精英，其社会良知和道德水准甚至连百年前的福特都不如。百年前的福特就为员工大幅加薪赢得了举世瞩目从而带动了影响深远的社会变革。当今中国也正处于这种社会变革的前夜。
中国的经济改革多年来的单兵突进使中国积累了较好的物质基础，同时也积聚了严重的社会问题；既造就了强大的既得利益集团，也造成了改革和动能的迅速衰减。中国股市的暴涨暴跌和房市连续多年超级大牛市的背后，是制造业的危机。为了摆脱制造业危机，经济学家郎咸平提出“6+1产业链”的解决方案，即从我们比较擅长但附加值最低的制造环节出发，向微笑曲线的两端－产品设计、原料采购、仓库运输、订单处理、批发经营和终端零售六大环节进行产业链延伸与整合，逐步控制定价权。这是企业转型升级的大势所趋也是必由之路。由于劳工成本在整个产业链中占比极小，所以即使大幅提高劳工工资也不会对市场竞争构成严重威胁，而劳工收入的增加却可以解决很多经济问题和社会问题。当然，对于具体的企业而言，生存挣扎和转型提升也确实是举步维艰非一日之功，产业链上的既得利益者和最大获益者也必然会千方百计维持自身的优势地位抑制竞争对手的成长，企业所有者和经营者能否突破思维惯性转换战略思路也是问题。苹果就是通过种种限制手段试图将富士康牢牢压制在代工环节。而富士康的突围也注定将任重而道远。在中国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中，出口和投资对经济的拉动作用已到达极限，出口带来的巨额顺差在海外日益增加的贸易壁垒面前已经难以为继，过度投资已经导致各行各业严重的产能过剩，房地产投机导致的高房价早已经是“全球最离谱”，在此情况下，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只能依靠内需增长，虽然扩大内需的口号已经喊了多少年，但社会大众长期的低收入低消费又如何能够扩大内需推动国民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政府此间提出的国民收入倍增计划和分配制度改革，其实是政治变革和社会变革的一部分，是中国经济从外向型、投资拉动型向内需增长型经济战略转型的需要。通过经济变革和政治变革、社会变革的相互促进，来解决影响国民经济长期、健康、可持续发展的深层次问题。通过政治、经济、文化等全方位的社会变革才能进一步释放社会潜力为改革发展重新注入强大动力。积极增加社会大众的收入才能有效扩大内需。扩大内需其实就是扩大市场，市场扩大资方才能赚钱，资方有钱景，百姓有奔头，社会才会和谐稳定，经济才会良性发展。如果从这个角度理解当前的房地产政策调控，我们就会发现，政府调控越来越像来真的。国内房地产业的畸形发展对其他行业产生严重的挤出效应，所谓一业兴百业衰，成为中国经济从外向型、投资拉动型向内需增长型经济战略转型的最大障碍，只有反其道而行之，矫枉必过正，通过创造性的举措（参考本人另一博文《住房问题可以彻底解决了》）大幅压低房价，使之回归正常的居住需求基本面和社会平均利润，可以将房地产裹挟的社会财富和智力资源充分挤压释放出来，增加社会有效需求，促进其他行业均衡发展，而“平价”的房地产市场对相关产业的带动作用一样也不会缺少。关于房地产业是否支柱产业的迷惑和争论可以休矣。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所有的财富最终都是天下人的财富。对个人而言，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一日三餐，夜卧一室而已。善待钱财可以彰显人性的自由和高贵，合法创富能够赢得社会的尊重和追随。只有更多的人特别是资方能够正确理解分配制度改革的现实意义和深远影响，不断增强社会责任意识，努力学会用长远眼光看问题，稍微增加哪怕一点点巴菲特那样的伟大胸襟，只有在这样的前提下，收入分配改革的举措才能够顺利推行，否则资方会因不理解而误解、因误解而抵制或逃离，最终分崩离析，错失历史机遇，加剧社会危机，徒招后人诟骂。我们相信，只要政府工作到位，舆论鞭策到位，领军人物率先垂范，有识之士积极响应，再顽固不化的头脑也会因理解顿悟而勇敢担当历史重任，积极发挥社会精英的带头作用。像富士康那样的工资明升暗降虚晃一枪试图抬高自己打击竞争对手，其实只是耍小聪明而已，真相总会大白，贪小总会失大，最终对企业提升商誉没有任何好处。
乱世用重典，时势造英雄。我们呼唤出现更多的当代英雄来替换当代狗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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