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最精密、最深刻的学问是什么学问?或有人道,是道家思想,是儒家思想,是法家思想,是墨家思想,是易经;或有人更道,是兵法,是中医,是文学,是祖冲之和张衡、郭守敬、沈括一类的科学家们的东东。 其实,依我阿赛尔个人的观察,这些都不是最精华的。一部中国历史,说是上下五千年,可考证的三千来年,其中最猛的是做官。你看从皇帝到小民,从学者到穷酸,所言的话语中心,是什么?都是做官。读书是为了做官,所谓“学而优责仕”;获得奖励是提拔,所谓连升三级;人生最大的价值是光宗耀祖,靠的就是“官至极品、朝野震慑”之威严。 何况一个儒家思想,更是赤裸裸的经世之学。什么是经世?其实就是做官,不过是打着为民的旗号来说的。儒家思想的意思,不做官是难以为民服务的,所以要“学成文武艺,贷与帝王家”。 做官了,就可以为民服务了么?非也非也。你做官靠什么来保障官权?不是靠老百姓,而是靠皇帝。皇帝自己智力有限,他就是个天神也是有限的,毕竟是个人,不可能事事英明阿。如此,如何应对皇帝,就成了做官的第一学问。这是制度性的问题,并不是古代人傻,而正是聪明的选择。不靠皇帝,难道靠你老百姓?这不是开玩笑么? 但中国的皇帝(国君)经过了多年的经验积累,特别是秦朝的大力改造之后,懂得了一人之力非天下之力,学会了使用天下能人来辩论综合,懂得使用多人的智力来促成各项政策的出台——注意,这不是儒家思想带来的阿,其实正好是反儒家思想的法家秦始皇带来的;假如按照儒家思想建立所谓的周礼,那么就应该“继绝世”地承袭血统之权才对的——如此之结果,就造成了朝中官员众多,终于导致了做官学问的精密化和高深化了。大家互相辩论,也就难免出现利益的冲突,甚至彼此倾轧,但裁决权在皇帝那里,于是,上有皇帝、周有同僚、下有愚民之做官环境,成了中国做官学必须面对的真实处境。 于是,你通过儒家学说倡导的经史子集来阅读中国做官学,就可以窥探到中国做官学的高深之处了。特别是他的经和史两个部分,充满了这些深刻的道理。简而言之,就是做官要做到“表面的东西不要相信、不可直抒胸臆、学会装傻充呆、两面三刀才能生存、残酷斗争同僚不要手软”等等做法之理论依据和事实论证,正如林彪所言,“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正是中国做官学的精密之处了。 特别是官僚之间的彼此倾轧,最后要通过皇帝来最终解决,如何把握之并趋利避害,更是最重要的学问了。 有史以来,有关做官的学问真是浩如烟海,只是不知道你注意没注意它是做官学这个本质没有——帝王制存在的时候肯定没有敢明说是这个东东的,原因自然是毕竟做官学其实就是阴谋论,大概会引发皇帝的愤怒的。所以,直到了民国初年,随着帝制的崩溃,便有了直观的做官学问,这便是《厚黑学》为特征的在中国如何做官的经验性总结之论著了,随后便发展成了从文化上、国民性上论述的做官学了。 因此,关于做官,便有了“厚黑说(李宗吾)”、“奴才说(鲁迅)”、“酱缸说(柏杨)”、“潜规则说(吴思)”,其中最伟大的,当数厚黑说和潜规则说。前者你拿来就可以用;后者却从理论上让人服气起来而拿来就用的——当然,吴思先生的本意却是批判这个东东的,不多言。 你看,做官该是多么复杂的东东阿,而从事实上看,做官也的确不容易的。大家都知道清官难做,毕竟社会整体黑暗,要“众人皆浊我独清”地搞个人英雄主义,充大头,还是很麻烦的。出头的橼子先烂么。这样的例子就不多说了,无论是海瑞,还是包青天,都有过灾难的时刻;今番就是说说贪官也难做,诸位可能就觉得新奇了。 贪官也难做?是的,就是如此的。君不见历史上的赵高、贾似道、严嵩、和珅那样的巨贪,伺候皇帝的时候,是如何艰难的?他们的能耐全都表现在正确揣摩圣意上,做到了如何让皇帝满意,才保证了自己的贪成功的。但是,这个过程该是多么艰难!历史上该有多少变态的、失常的、神经病的和装聪明但本质上是笨蛋的皇帝的,要伺候他们高兴,难度可想而知。人人都有自尊心,为了伺候皇帝不得不不要脸,就凭这个,也可知道贪官之难了。 何况,信息封闭的时代,你如何让别人知道你是贪官还是清官?难道你自己说了算?历史上被诬蔑为贪官而被处死的清官真是海了去了,不都是这种艰难情况的证明么? 我每每看到那些三朝元老都敬佩不已。我佩服他们什么呢?佩服他们变态的程度。中国的情况历来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却把新桃换旧符之不同皇帝不同政策的,没有什么连续性,夏天的天说变就变,何况是皇帝本人都不同了?但这些三朝元老真厉害,都能一直跟随下去而没有什么大问题,这作官的学问,就足够你我研究得了。 说一千道一万,那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情况只要存在,但凡你只要做官,做清官也罢,做贪官也罢,都是艰难的。一句话,“中国做官实为天下第一难”,因此必定学问高深的。 因此,在中国,做官难。你是清官还是贪官,还是要皇帝说了算的。因此,中国做官的学问之最高要义,当然就是如何侍奉皇帝的学问了。只要皇帝高兴了,你何愁清贪之名份呢?此种之深味,不可不察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