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英雄

红森

“谁是大英雄？”金庸武侠曾经做过无数次的诠释。张艺谋的《英雄》又给了我们一番全新的演绎。无名、长空、残剑、飞雪和秦王之间，谁是真正的英雄，或者谁是英雄中的英雄？

然而，英雄的评判并不具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适性标准，一切只是取决于评判者的利益和背景。英雄的定义是相对的，我心目中的英雄也许是你心目中的恶魔。因为各人的出发点和利益取向可能不同甚至相冲突，各方都难以从对方的利益出发来思考问题。身系自杀炸弹的阿拉伯人是巴勒斯坦人心目中的英雄，但却是以色列人眼中的恶魔。各方从自己的立场和历史观来看，个人的行为确实英勇，确实都显得正确──以巴冲突注定无法调和，顶多只能达成隐患重重的妥协。
　　当如月虔诚地告诫无名：“主人做的事，一定不会错；主人写的字，一定有道理。”从这番效忠用语的背后我们不难嚼出其中隐含的讽谕。作为主人的残剑，他驾驭甚至控制着仆女如月的头脑，而如月对残剑的崇拜与顺从使她一直无法获得思想的独立，她在真诚的盲从中已经不知质疑为何物，她不过是残剑手中的另一件兵器而已。推而广之，假如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在当今国际社会处于主导地位，也许我们会支持霍梅尼之类的伊斯兰精神领袖以“解救劳苦大众”为由发起对外战争，并认定此乃正义之举──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后，胜者利用手中掌握的权力可以建构起有关正义的理念，并将之推广为普遍真理。当我们接受灌输时，已不再怀疑这种知识的相对性，而视为如万有引力般毋庸置疑，诚如《英雄》主题歌所唱：“我们等了一个又一个英雄，看谁在最后成功／染红了谁天空，成全了谁的梦／只是为了叫千万人鞠躬。”此时我们顿悟，原先历史课本上刻划的敌人不过是权力操纵下的社会建构；我们曾经投向对方的指摘和敌意，不过是该权力通过其知识系统对我们施加洗脑的结果。
　　当无名、残剑、飞雪和秦王等一个个无血无肉的符号式人物被镶入精美的画面中，在精美绝伦的音乐包裹下，平平板板地念着幼稚苍白的台词时，我感到了影片棉里藏针式地讥讽着英雄们自以为是的偏狭，“你的英勇是他的残忍，谁能够为所有人效忠……谁提着灯笼看左看右，都有他苦衷／坚持执迷顽固，说到底每个人只为自己效衷……谁都忘记了宽容，只想着自己的英勇……”当有人嘲笑《英雄》内涵单薄，指责导演抹杀既定的善恶评判标准时，恰恰暴露了自身思维中巨大而无形的窠臼。

谁是真正的英雄？当人们一遍又一遍地发问时，也许根本没有想过，其实真正的英雄是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