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到十多岁,还没有见过火车,盼望,着急啊。
环顾四周,唯有大山。
忽然有一天,将盆地围困在中央的屏障一般的山,被凿开一个大窟窿,一条长长的路,从山外,延伸进来。又有一天,一条长龙,沿着这条路,轰隆隆,呼啸进山。
是的,这就是山区孩子,憧憬的火车。
火车,一种庞然大物,风驰电掣,勇猛、嚣张、壮观。
令人怦然心动。
可现在不是在山区。更非童年。
未来的老板和他的人力资源经理,坐在桌子的另一边,虎视眈眈。
求职面试的我,坐在这边,绞尽脑汁。
他们的问题,有如爷爷在深山老林中,为捕捉狐狸所布下的陷阱:
如果你,是过去年代的车站综合主管。高层领导将要视察你的车站。站长找到你,跟你布置,让你在站台旁,种一株绿化树。可是,你知道,过去的火车,那都是蒸汽式内燃机,火车一到,那腾腾蒸汽!别说种树了,就是种一株小树苗,也很难呐。可是,上级过几天就要到了。就看你怎么着了。
问题有了,只给5分钟,就要给出的答案在哪里?
我,坐在这边,绞尽脑汁。
我,绞尽脑汁。
绞尽脑汁。
我怎么了?我在何处?
火车,火车来了!
领导,领导来了!
管他呢!
竟记起了一个笑话:
Two Russian hunters meet.
“I shot a gigantic bear yesterday,”sasys Ivan. “Look at the hide.”
“How do you find such huge bears? ”Sergei asks.
“Easy,”says Ivan.“you stand in front of a cave and whistle.When the bear comes out,You shoot.”
Weeks later the two meet again.Sergei is covered in bandages.“Didn’t you follow my advice?”Ivan asks.
“sure I did. I stood in front of a cave and whistled, ”Sergei replies.
“And what came out?”
“To me,”says Sergei,“It looked like the trans-siberrian express(横穿西伯利亚的快车).”
喂,你怎么了,吱个声儿啊,一声不吭,还灵魂出壳似的!人力资源经理有点不耐烦了。
可恶的Ivan,可怜的 Sergei。
可怜的我,一位MBA,回过神,又入陷阱:
领导,火车。
天呐。
火车就要来了。
领导就要来了。
闯五关斩六将,终于熬到这一步,这个问题回答不出,那可是饭碗捧不捧得上的问题了。TNN的火车,TNN的领导!
“您说,有这样的欢迎形式吗?”
我问他们。
未来的老板,和他身边的人力资源经理笑容可掬:“你只管想办法。”
干吗要种绿化树呢?就是种活了,不也是过不了几天,就会被火车喷死的。
可还是要种树,要把树种在火车站的站台上!
为什么要将树种在站台上?那不是折腾树,折腾人吗!
树种在站台上,种在站台上的树。
火车,领导。
轰隆隆的火车,洪水猛兽一般。
领导,领导就要来了。
领导喜欢树吗?领导特别特别喜欢树吗?
树,不就是绿色的一种植物吗?
领导喜欢的是树,还是绿色植物?
领导喜欢绿色植物,还是绿色?
领导喜欢绿色。
领导要是不喜欢绿色,喜欢色呢?
这样想下去,我,一个心地纯洁的山里娃,一个苦水泡大的MBA,又狠狠暗骂了一句TNN的,去你的!一咬牙,说:
“我不能把树种在站台上,让火车吹死,让火车烫死,这个主管我不干了!”
[图片说明:山腰上有一条长长的线,那是一条不同于国际标准宽度的铁轨,由法国人七十多年前在中国云南修造,翻过山,另一边就是越南了。]
二〇〇六年四月十六日星期日
图/文 许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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