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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我所认识的牛人们(九)阿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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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9 21:35:1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这篇写得特别无力。可能和自己的状态,也和对阿宝的唏嘘有关吧。 我所认识的牛们(九)阿宝 这是一个大半听来的故事,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写出来,一是太戏剧;二是太伤;三是这人在很多人眼里也未必是牛人,可我怜惜她,我也只能无力地一声怜惜。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全英羽毛球公开赛。中国队那届的成绩并不好,她在赛场出现了一下,穿着香艳的橙色风衣,瘦削的样子,好像连风都会把她吹倒。她来看球,龚智超之后的中国队,落花飘零,无人能敌马尔玎。 她坐在那里,关注又超然,她紧张着场上的局势,可又从没象其他中国队的fans那样起立呼喝。大局已定的时候,她起身,跟我的朋友西瓜讲了几句,就离开了。在她眼里,好像没有悬念,她对结局仿佛已了然于心,毫不担忧咸鱼翻身,毫不冀望死灰复燃,尤其那种淡定的表情,仿佛就算出现意外都会很认命的样子。比赛结束,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当然是被她。 我和西瓜吃饭的时候聊到她。西瓜跟她颇有渊源,讲给我听一个另类喜宝的故事,我也就姑且叫她阿宝好了。 阿宝毕业于北京某大学法律系,十几年前来英国读硕士。那时还不是象现在这样自由地自费留学,要很多麻烦手续,阿宝的台湾亲戚作担保,遂了她的愿。阿宝读完书之后想留在英国工作,奈何英国的移民政策和她学的专业,都让她无法如意。阿宝的签证要到期的时候,去申请了另外一间大学另外一个研究生专业的入学资格,拿到录取通知书,又七拼八凑地借了些钱放在户头里充样子,欺着骗着去延了一年签证。她想在这一年里找到一份工作,哪怕是唐人街小公司的正式工作,好让她名正言顺地先在这里站稳脚跟。 阿宝在一间中国诊所找到一份前台接待的工作。老板说,试用三个月,按小时计工资,三个月后,表现不错的话,就签合同,雇她当长期工。中国诊所的工作也一定能说服home office发给她工作签证。阿宝兴高采烈地去上班,只可惜了她学了这许多年的法律。生计当前,专业不专业的,都是妄想了。三个月过后,阿宝没能达到“表现不错”的标准,她拒绝在诊所“加夜班”,被老板扫地出门。阿宝对着诊所大门“啐”了一口,“姑奶奶就不信,在这块地头站不起来。” 又一年过去了。阿宝再不能用骗录取通知书的办法延签证。她不想离开,只有横下一条心,黑下来。阿宝在中国超市上货卸货,改包分装,还有分拣鸡爪子。这东西鬼佬不吃,中国人偏偏喜欢,大小餐馆也离不了。中国超市就从鸡场专门买回来,雇阿宝这样的便宜黑工分拣包装。黑工是不能见光的,收银,补货,看场那样见光的工作轮不到阿宝。 中国超市的活计不多,不那么稳定。阿宝经人介绍转工去中国餐馆洗菜,洗盘子,拔鸡皮上的毛,从早到晚每天工作15个小时,报酬是6人一间的上下铺住宿,三餐管饱,加一月300镑工资。彼时的英国最低工资保障有差不多4镑1小时,若按最低工资计,阿宝一周的工资都不止300镑。可她是黑工,黑工没有任何保障。遇到黑心的老板,以移民局查人为由,在发工资前把你吓唬走,你就一分钱都拿不到。 又这样过了一年,阿宝学会了用广东话跟欺负她的人高亢地对骂。她觉得自己将要把她的大学所学忘个精光了。她对满身油腻的咸湿老板曲意逢迎,包括咸湿老板的上下其手。她有时甚至后悔,当年为何意气用事,在诊所“加夜班”也好过应对这腥臭的餐馆老板啊。她没有机会后悔,亦没有机会回头,她只有往前走。 咸湿老板的太太过身,阿宝做了他的填房,从此搬出了6人一间的工人间。阿宝不再做粗工,她成了老板娘,看比她更年轻的小妹妹们洗菜,洗盘子,拔鸡毛。咸湿老板娶了阿宝颇得意,M大学的法律研究生,姿色又过人,能耐又不错,把间餐馆打理得顺顺停停。咸湿老板也乐得做甩手掌柜,除了帐目,所有的店务都交给阿宝。阿宝每次交帐给咸湿老板都在鼻子里轻轻“嗤”一声,她眼里的,决不是这个。阿宝去报名读CLE,想考律师牌照。她不敢大张旗鼓地去上课,偶尔去去,多半自己温习功课。 阿宝跟咸湿老板完婚4年,生了一个儿子,做大了餐馆,更重要的是,考到了律师牌照,拿到了居留权。阿宝在一间律师楼找到实习律师的职位。不知道她是怎样说服人家让已经30岁的她起步做一个20岁的大学法律毕业生的职位。也不知道她是怎样跟没有道理可讲的咸湿老板离的婚。唐人街那个封闭的小圈子只有强权和暴力,没有法律和义理。阿宝象她当年去到那家餐馆一样孑然一身的离开那家餐馆。阿宝庆幸自己能全身离去,她的青葱岁月还有她的儿子,她不敢妄图。我和西瓜在全英羽毛球公开赛上见到的阿宝,已经是曼城一间知名律师楼的资深执业律师。 我第二次见阿宝,是请她做我的代表律师,把曼城CMC公司告上法庭。那个夏末的午后,西瓜陪我一起,去她的办公室找她。当时,我受了莫大的委屈,吃了莫大的苦头,叙述起来义愤填膺。阿宝只淡定地做着笔记,偶尔习惯性的说:“fine”,她不用那些英国人习惯里的夸张词汇,比如“really, gosh”,她表现得那么淡定,仿佛事不关己一样,让我颇有些不满。但是,既来之,则安之,等她把第一封律师信寄出去再说罗。老实说,我对这个瘦弱得连阵风都可以吹倒的女子并不那么信任,哪怕西瓜讲给我听再多有关她的传奇。 两个星期后,在她的律师信和曼城市政厅的压力下,CMC终于向我低头认错,并按条款支付了它应该支付的费用。这其间,我的朋友Denis也斡旋多次。我再一次去曼城多谢Denis还有看一帮朋友的时候,路过阿宝的楼下,买了一束花上去给她。她的秘书说她不在,领我进去她办公室放下花,留一张字条。写字条的时候,我看到上次没看到的一帧相片,搁在她桌上:一个秀丽女子抱着一个胖宝宝站在“ZY饭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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