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和万科在因此受益的同时,一个不留神,也会被群起而攻之,遭受到滚滚骂名。从万科霸业到个人登顶,从地产拐点论到赈灾赞助事件,王石似乎走得毫不畏惧,但也并不轻松。
说白了,这位带头大哥很倔。这正如他选择登顶,像海明威笔下的黑豹一样,孤独地表达他的征服欲。
全球经济仍是严冬,这不仅是重塑金融体系的时候,也是重塑房地产市场体系的时候。真正的改革者应该对身外的是非和背负的骂名不屑一顾,孤独的前行。
万科的两顶“红帽子”
“路轨旁抛扔着死猪,绿头苍蝇嗡嗡起舞;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和腐尸的混合臭气。”这是1978年的4月,王石第一次来深圳。后来他在《道路与梦想》一书中,写下了上述在笋岗北站消毒库工程现场的真实观感。王石当时的职务是广州铁路局工程五段给排水技术员,当时的他一门心思盼望深圳的工程做完后可以“逃”回广州。
5年后,已经通过招聘进入广东省外经委,并做了3年招商引资工作的王石决定杀到深圳。在深圳当时最有影响力的公司——深圳市特区经济发展公司(下称特发)谋求发展。
王石和特发公司掌舵人孙凯峰对话的结果是,他作为广东省外经委派出人员,同特发合作做生意,特发提供营业许可、银行账号,但不提供资金(广东省外经委也不提供资金),赢利部分省外经委和特发五五分成。
就这样,在拥有进出口批文特权和资金空手道功夫的双重魔力下,王石从倒卖玉米(1537,-2.00,-0.13%,吧)开始,转战仪器设备等所有能赚钱的行业,直到造就了后来的万科。
王石语录:“没有红帽子,发展就没那么快;没有红帽子,发展大了更麻烦。这是我的两点结论。”
《21世纪》:说到国企改革,不能不谈到红帽子,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深圳企业,几乎都有一顶红帽子,万科也不例外,你当时的考虑是什么?
王石:改革开放之初,对民营经济,对市场经济是逐步依次展开的,先建立经济特区,杀出一条血路,再扩展到沿海城市,进而铺展到全国。
当时的民营经济发展十分艰难,大多数企业是挂靠在国有或集体企业下面的,这就相当于有了一道红色的保护伞:虽然目前企业经营方式是市场经济的,但从理论上来讲还是国营为主,这就是红帽子的由来。
万科创业时隶属特发公司这家深圳当时最大的国营企业,特发和传统的计划经济不同,也是计划外的,但它的执照是国有。即使当时政府投的资金很少,可能就几万元,就像现在的种子基金、风险基金一样,但是是非常关键和有价值的。我相信,包括万科在内,深圳当年有一批公司都是这样挂靠的。(后来特发因摊子铺的太大、经营不善等原因出现了问题,直至2005年才最终完成债转股,由国有独资转为产权多元化)
《21世纪》:但万科当时毕竟还算是特发的子公司,你本人也是特发贸易部贸易一科的业务员。万科的前身可以追溯到1984年成立的深圳现代科教仪器展销中心,1987年更名为深圳现代科仪中心,1988年更名为深圳现代企业有限公司,也就是说在1986年9月《深圳经济特区国营企业股份化试点暂行规定》出台前后,甚至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万科的产权还是比较含糊的,为此,后来的“脱帽”也大费了一番周折。
王石:在看到了政府的《暂行规定》影印件之后,我和公司决策层很快统一了思想,要把公司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进行股改。当时的股改确实有难度:1986年文件就出台了,但是万科到了1988年才完成股份制改造,还是国内第一批股份制公司。
但是无论如何总要界定出万科是谁的。当时我并不在乎我能占多少,我的目的不是为了控制它,而是希望产权明晰了,能按市场经济方式来运作。后来,主管体制改革的副市长朱悦宁约我谈话,他说国家六你(指职工股)四怎么样?我最初有过五五分的打算,但再争执于事无补,就转变了过来。虽然后来还有波折,但产权比例问题就这样谈定了。
(王石这里所说的“后来还有波折”,是指和朱悦宁副市长谈妥的事情,第二天遭到了特发公司领导层的强烈反对,要求市政府办公厅撤回批准现代企业股份制改造文件,理由是政府越权干涉企业管理。万科接下来只能走迂回路线,先是做市委、市政府秘书班子工作,制造股改舆论先机,接着争取到了时任深圳市委书记李灏的支持,时任深圳市委副书记秦文俊也跑来与特发领导层沟通。1988年11月21日,深圳市政府批准股份制改造方案,人行深圳分行批准发行万科股票,公司定名为深圳万科企业股份有限公司,特发公司则从上级主管公司变为持股30%的第一大股东。)
《21世纪》:可问题最终解决还是到了2000年,特发把股权卖给华润之后?
王石:我觉得那是另外一个问题,最重要的是1988年的股份改造,你是你,我是我。国家占60%,职工占40%。最后特发把股权卖掉,是因为自身经营不善,贷款无法偿还,就拿持有的万科股份做有效资产质押。如果特发不卖你也没办法,它那时候情况不好,它如果经营好也不会卖;但反过来说,如果它能一直经营得很好,也一定是采用了市场化方式。
《21世纪》:但至少从1988年到1993年万科B(5.840,0.05,0.86%,吧)股上市,甚至上市之后一段时期,特发作为第一大股东,对公司还是有着非常强的影响力?
王石:事后来看是这样,但股权问题已不是主要问题,关键是万科涉及的股权结构是一种内部人治理,它本身的设计是多次控股、扩股,第一大股东(那怕是现在的华润)真要再增资、再控股万科也不是做不到。但是万科的品牌、团队比较强势,比较严谨,经营绩效也好。作为上市公司,它不是大股东说了算,它更多的是靠优秀的管理层,这样的设计参照了香港大公司的架构。
一个企业成功之后,很关键是是要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以及培养现代经营团队,这个是比控股更重要的。实际上大的上市公司到最后谁也没法控制它,比如说汇丰银行,谁是大股东?最大股东持股只有2%。当然这种设计会让第一大股东有点难受,我们在改革中不能强悍地去维护一些不符合市场规律的东西,我们和华润合作得很愉快,华润持股不是2%,是15%,是有发言权的。
《21世纪》:之所以提出红帽子这个问题,是因为我们特别关注两类国企个案。一个是在香港的央企,它跟内地的国企有太多的不同;另外一个是学术界提出的南派国企概念。北方的传统国企到了1998年才开始真正改革,而这一批市场化的南派国企,它不是从某一个点上突然进行改革,实际上一直在变化,包括深圳的特发、赛格这一系列的大型国企。但是这些市场化发展起来的国企,在2001年中国加入WTO、市场化进一步成熟之后反倒凋落了。在这个过程中,万科既跟南派国企有衣钵关系,后来又跟香港的央企华润集团有关系,你个人前后打交道时应该对国企改革有一些自己的领悟。
但是无论如何总要界定出万科是谁的。当时我并不在乎我能占多少,我的目的不是为了控制它,而是希望产权明晰了,能按市场经济方式来运作。后来,主管体制改革的副市长朱悦宁约我谈话,他说国家六你(指职工股)四怎么样?我最初有过五五分的打算,但再争执于事无补,就转变了过来。虽然后来还有波折,但产权比例问题就这样谈定了。
(王石这里所说的“后来还有波折”,是指和朱悦宁副市长谈妥的事情,第二天遭到了特发公司领导层的强烈反对,要求市政府办公厅撤回批准现代企业股份制改造文件,理由是政府越权干涉企业管理。万科接下来只能走迂回路线,先是做市委、市政府秘书班子工作,制造股改舆论先机,接着争取到了时任深圳市委书记李灏的支持,时任深圳市委副书记秦文俊也跑来与特发领导层沟通。1988年11月21日,深圳市政府批准股份制改造方案,人行深圳分行批准发行万科股票,公司定名为深圳万科企业股份有限公司,特发公司则从上级主管公司变为持股30%的第一大股东。)
《21世纪》:可问题最终解决还是到了2000年,特发把股权卖给华润之后?
王石:我觉得那是另外一个问题,最重要的是1988年的股份改造,你是你,我是我。国家占60%,职工占40%。最后特发把股权卖掉,是因为自身经营不善,贷款无法偿还,就拿持有的万科股份做有效资产质押。如果特发不卖你也没办法,它那时候情况不好,它如果经营好也不会卖;但反过来说,如果它能一直经营得很好,也一定是采用了市场化方式。
《21世纪》:但至少从1988年到1993年万科B(5.840,0.05,0.86%,吧)股上市,甚至上市之后一段时期,特发作为第一大股东,对公司还是有着非常强的影响力?
王石:事后来看是这样,但股权问题已不是主要问题,关键是万科涉及的股权结构是一种内部人治理,它本身的设计是多次控股、扩股,第一大股东(那怕是现在的华润)真要再增资、再控股万科也不是做不到。但是万科的品牌、团队比较强势,比较严谨,经营绩效也好。作为上市公司,它不是大股东说了算,它更多的是靠优秀的管理层,这样的设计参照了香港大公司的架构。
一个企业成功之后,很关键是是要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以及培养现代经营团队,这个是比控股更重要的。实际上大的上市公司到最后谁也没法控制它,比如说汇丰银行,谁是大股东?最大股东持股只有2%。当然这种设计会让第一大股东有点难受,我们在改革中不能强悍地去维护一些不符合市场规律的东西,我们和华润合作得很愉快,华润持股不是2%,是15%,是有发言权的。
《21世纪》:之所以提出红帽子这个问题,是因为我们特别关注两类国企个案。一个是在香港的央企,它跟内地的国企有太多的不同;另外一个是学术界提出的南派国企概念。北方的传统国企到了1998年才开始真正改革,而这一批市场化的南派国企,它不是从某一个点上突然进行改革,实际上一直在变化,包括深圳的特发、赛格这一系列的大型国企。但是这些市场化发展起来的国企,在2001年中国加入WTO、市场化进一步成熟之后反倒凋落了。在这个过程中,万科既跟南派国企有衣钵关系,后来又跟香港的央企华润集团有关系,你个人前后打交道时应该对国企改革有一些自己的领悟。
王石:玩家哪能规范化呢?万科从里没想过要做玩家。从规范化的角度来讲,1993年发B股时我们是多元化,发了B股之后,再怎么样往下走,我们描述得非常清楚,那就是专业化。万科管理层对此有自己的认识,有自己形成的书面结论。
君安证券是万科B(5.840,0.05,0.86%,吧)股的主承销商,对我们很了解,对万科管理层的自我判断,也是认可的。但君安1994年却建议万科应该怎么走,把万科管理层已经确认的方针,说成是君安建议我们要这样做的,这本身是很滑稽的。一年前的主承销商,一年之后它就建议万科改组,这个本身从职业道德上是不可取的。
只不过君安没有成功,它做了狙击手,而万科是反狙击。你现在说万科是个玩家,万科没有,不是万科现在好了,就对过去的事不承认了。
(据《道路与梦想》记载,1994年3月30日15时,君安证券总经理张国庆主导发表了《告万科全体股东书》。这份近万字的改革倡议书,对万科经营管理中的问题提出质疑,并认为万科应全力发展和充实房地产业务,同时提出重组万科董事会。随后数日,双方展开了对万科当时的4家股东(深圳新一代企业、海南证券公司、香港俊山投资、创益投资,合占万科总股份的10.73%)与君安结盟和拆散结盟的争夺。王石认为君安的动机非常明显:通过告股东万言书,争取万科股东的支持,达到改组万科董事会,从而操纵股票走势的目的。君安因承销万科B股有1000万股仍压在手,按当时市场价亏损3000万元。王石先争取到股票连续4天停盘,后拆散了结盟。“3·30事件”在证监会市场监管部主任张资平的调停下告结。从万科日后的发展轨迹看,王石和万科显然一分为二地对待了这份来自资本市场的改革倡议书,并令万科步入新的发展历程)
《21世纪》:当时确实存在一个乱象,企业的高层、企业的管理不规范。
王石:没有,从来没有,你说万科不规范,哪里不规范?你说万科是玩家,万科从来不是玩家,万科就是从多元化到专业化的一个过程,这是应该承认的。君安把万科管理层对自身的认识,反说成给是你的建议,这个是很不地道的。但是最后我们没有吭声,没有吭声有两个原因,一是君安发展非常快,在资本市场上起的作用非常大,我们不敢得罪,之后这事就不了了之,我们也不再说什么;第二是君安后来操纵股票,玩收购概念,出事后被并到国泰证券了,我们更不好说什么。但现在要私下里说万科当时是玩家,我坚决不认同。
《21世纪》:其实,当时和现在大家对规范化的认识是不同的,万科的规范化也是一个逐步的过程。是否可以说万科是从1993年发行B股时才开始逐步规范的?
王石:不是1993年,我们从1988年就开始了。应该说1988年之前你也不知道什么是规范,改革开放就是闯,就是来赚钱,你做的一切都是不规范的。当然我们从来不行贿,那是非常明确的。
到了1988年股份化改造时,香港新鸿基证券派代表邱小菲女士来万科作指导,建议按香港的上市公司标准做。我们先是在财报上和在公司制度上照抄了香港的上市公司标准——要筹集资金,必须这样做。但资金筹到了,是到此为止,还是真的按照香港的规则做?那时候在万科内部就引发了大讨论。
虽然当时大部分人不同意,因为我是创始人,说话有绝对的权威,我说就这样定了。万科是否规范化管理,1988年是一个分水岭,至于说选择行业上的专业化是从1993年才确定的。1993年之前,政策一年一个变化,万科每年都有新的业务,每年都赚点钱,但只能跟着政策走,后来发现操作非常困难,所以到1993年决定把主业确定为房地产,之后就一直做到现在。
《21世纪》:深圳对香港的资本市场有一个学习借鉴的过程。但是像万科这样的起初就按香港的标准来规范自己、完善治理结构的企业并不多,深圳大多数企业还是跟着中国资本市场的节奏翻江倒海,到现在为止,公司治理结构真正很完善的企业也不多,或者说规范起来还要若干年。
王石:也不能这样说,中国资本市场也是不断改善,尤其到了2000年之后规范了很多,我们也是在这个资本市场上长大的。
当然资本市场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不涉及规不规范问题,而是资源倾斜的问题,资本市场本身资源配置不合理:既然我们承认民营企业非常有活力,就应该更多地去培养、去鼓励,在资本市场的占比就应该更高。但是你看现在的资本市场,大型国营企业优先排队上市,而且一上市就大得不得了。当然在一个健康的市场上大型企业非常重要,但是如果效益不是很好的大型国营企业也让它上市的话,不一定就合适。
《21世纪》:今年房地产行业形势非常被动,不过在融资这么困难的环境下,管理层居然还能批准万科再融资,是对万科规范化的回报?还是万科高端博弈的结果?
王石:这当然是规范化的回报。去年股市最好的时候我们融了100亿,今年股市不好,企业发展需要钱的时候,我们又非常成功的发了企业债,这些都是对规范的公司,持续影响好的公司的一个报酬。
住房保障破题:谁来出钱
王石的父亲是军人,母亲是锡伯族人(历史上是游牧民族)。因此王石说他的身上也延续了这种野性的精神和对生命行走的强烈渴求。而这直接贯穿着王石后来的登上珠峰之举。站在整个人生的视野上,管理企业与极限登山不无关系:同样需要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坚持不懈的精神。
然而,王石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登山极限运动者,也同样不是一个简单的地产商人。从万科的两顶“红帽子”到君万之争,从率先降价到对话朱镕基,王石更多地熟练了对政经的博弈,对行业走势、宏调走势的游刃有余的把握,甚至是对社会舆论娴熟的驾驭之术。
王石是狡猾的。数十年的摸爬滚打,恩怨交织,早已让他参成了野狐禅,锻就了地产江湖上的一把老妖刀。
王石语录:“在解决城市低收入人群住房问题上,谁来出钱要明确,不明确拿什么盖?”
《21世纪》:君万之争之后,万科也在逐步做大,对政策的把握也逐步娴熟。以1998年为分界线,1998年之后是住宅市场化的过程,但之前万科已经完成了住宅公司的市场定位。朱镕基总理当时来深圳调研,你也面陈了看法,并成为朱镕基的房地产顾问。你当时对中国住宅住房政策的判断到底是怎么样的?
《21世纪》:根据你后来的侧面了解,你当时的建议对朱镕基总理有多大触动?
王石:当时除了我跟总理谈的观点,北京的经济学家也有几派观点,但是朱总理说把房地产作为经济增长点,经济学家也大都遵循经济增长点的提法,而我从实际情况出发跟总理说房地产业不可能成为经济增长点:当时的房地产业问题很多,比如产业整体规模小、投资有限制、金融信贷歧视、没有领军的规模企业等,我只不过是在总理面前说了实话,反而总理印象很深刻。
让我当顾问不是因为我顺着总理的说法,而恰好是我唱反调。说到触动,可能有一些,但影响政策多大就很难说,深圳那次座谈会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再后来确实有应邀去北京,原因是朱镕基在国务院办公会议上谈到中国房改、中国住宅市场健康发展时两次提到了我,告诉参会部门到深圳找一个叫王石的人。后来发改委、国务院住房改革办、建设部、国务院经济发展中心四个部门都来找我,这些部门轮番邀请我或者派人到深圳约我谈,活跃了两个月,后来就没介入了。
(1997年11月,朱镕基总理来深圳调研,深圳市领导圈定王石讲万科的科学管理和规范化建设,王石却以万科为例,大谈分税制对企业的影响。分税制是朱镕基自1993年起就力推的一项改革。随后,就房地产能否成为刺激内需的支柱产业,王石陈述了4点顾虑,反而刺激了朱镕基的改革雄心。是次座谈会上,朱镕基公开声称要聘请王石为房地产顾问。)
《21世纪》:回头来看中国的住房政策变化过程:改革早期,仍是福利房时代,还没有把房地产作为中国改革或社会转型的重要一环;后来南方开始了土地有偿转让,渐渐形成由市场来提供住房的机制,直到1998年国家确定了商品房改革的大方向,这个过程是渐进的。但到了2004年、2005年,大家又开始认为完全由市场提供住房是有问题的,政府也应承担相应的责任。这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我们走了十几年的时间。
王石:我觉得我看的比较清楚,因为在1998年进行住房制度改革的时候,实际上原来中央并没有设立专门的住房部主管建造福利房,原来的建设部的职能是为建设公司系统建立规范、建立国家标准,真正负责福利房的是各个“条条块块”:“条条”就是各个部委自己来解决;“块块”是在地方由地方政府解决。中央财政并没有专门的支出用于建房,但确实是国家包起来。
到了1998年住房商品化,国家不再包了,但依然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会有一部分人不可能住得起商品房,必须有微利房、廉租屋,这还要靠国家来支持。但当时住房保障还没提到议程,谁来负责没有明确。
到了2004年、2005年,该拆的都拆了,代价太大的也拆不动了,这时候还有新的需要廉租屋的人,矛盾就出来了。当然大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就大骂发展商太黑心了,其实这不是由发展商来解决的。差不多到了2006年,最明显的是到2007年,就已经明确了这是政府的行为,应该由政府来解决。
《21世纪》:这几年的讨论大家还是没有弄清楚很多事情:比如需要政府来提供基本居住条件的人可以分好几类:一类是公务员和公营事业体系,包括事业单位、国企的员工;第二类是你以前说过的刚入职的年轻人,至少40岁之前购买市场化住房的条件是不具备的;第三类是低保和低保边缘的群体。这三类人可能都需要政府提供保障性住房。但到现在为止政府保障住房体系还没有把这三个群体理清。我们来看深圳,政府确保公务员和公营事业体系是第一类的;第二类的是户籍低保人群,根本不考虑非户籍的。对于第三类,政府还没有想到刚入职的年轻人这个群体,这个群体现在由农民房、城中村为他们提供保障。
深圳可能是个典型,全国大概都是这样一个排序,大家在批评政府或发展商的时候都没有把这三个群体理清。
王石:你说的这个实际上是两个问题,第一是谁出钱的问题,上一次财政收入分配体制改革的时候,因为当时还没有房改,就不存在明确房改之后低收入人群的住房由谁来解决的问题。房改之后这个问题就显得重要了,中央和地方的责任需要分清楚。尤其是地方财政收入比较少的。
第二、刚才你说到的微利房、福利房,只有户籍人口才有,这就牵扯到城乡二元结构问题。现在城市有两种人:一种是有城市户口的;一种是没有城市户口的农民工,这就带来更深层次的问题。农民工住房问题比城市原住民要更严重一些。现在中央在这个问题越来越重视。
谁是农村土地流转获利者?
十七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农村土地流转交易新政策,会更加刺激从城乡接合部起家的万科原有的基础,及其已经开展的住宅产业化运动。
《21世纪》:我们切入土地这个问题,联系到十七届三中全会提到土地制度改革的问题,实际上中国房地产市场的发展跟土地制度改革是息息相关的:如果没有最初深圳所谓的土地拍卖、使用权和产权分离根本不可能有后来房地产市场的发展。土地制度改革从城市到农村这样一个过程,会对中国的房地产业有怎样的影响?
王石:从城市房地产市场来看,对市场的直接影响有限,有人担心土地的价格会因此大幅下降,将来会影响房价,这个担心多余,这是我的第一个观点。
为什么这么说?咱们来看看它要解决什么问题。从农业本身来讲,我觉得是解决两个问题:第一个是解决责任承包制的问题,让农民坚定信心,过去土地承包是五年,十年,最多十五年,新政策出来后农民可以安心的长期承包;第二个解决的是流转问题,因为分田到户,中国人多地少,每个人分到很少,效率是很低的,你如果只是承包了但没有流转的合法性,将来不可能有利于大的整改,我觉得这个问题本身是土地的有效利用,应该让农民更有恒心,土地流转了才能有效率,才形成规模农业。
《21世纪》:以前很粗暴的就把土地给城市化了,尤其是城乡结合之后,直接征过来就变成了城市住宅或商业楼宇了,但现在再去跟农民谈判,购他的地的话,这个成本相对是不是太高了?
王石:不会,从整个市场的交易来讲不会的,但是有个别人我就是不卖,你出多少价钱我都不卖,那也是有的。从市场规律来分析这毕竟是少数的,就是从概率上讲不会的。
《21世纪》:为什么我会想这个问题,因为有人说万科是专门做城乡结合部的住宅供应商,我觉得这个新的方向影响最大的是城乡接合部的土地价格。
王石:现在在程序上土地交易还是要政府来主导,拍卖挂牌,我们还是走这个程序。万科不是做土地生意的,是做住宅的,我们会关注这个问题,但是这问题不会影响我们的经营。再一个,万科是靠城乡接合部开发起来的,但现在也不完全只局限于城乡接合部,万科绝对不仅仅是一个郊区开发商。
“政策帮助市场软着陆”
王石说他现在最关注的就是资金的流动性、安全性,不会考虑去并购同行,不出政策不会考虑,出政策春节之前也不会去考虑。
《21世纪》:除了土地之外,还有一个就是金融。第一这轮金融危机会不会导致中国的金融改革方向的调整,从而影响房地产行业的发展?第二也许会有另外一个影响,比如说,在金融业改革和创新不够发达的时候,银行把房地产行业的贷款算作优良资产,也许改革之后,贷款的方向也更多了,房地产业融资会受到削弱。
王石:美国的次贷危机主要是“两房”出了大事,但是中美的情况不一样。
首先美国的问题是出在房地产消费上,这跟中国的情况不一样。
第二,次贷是转化成金融衍生品卖出去的,是在透支未来的整个大背景下产生的。这和中国的房地产金融不一样。
我们回顾了房地产1998年以来的全国开放的情况,几乎每年都有关于风险防范的文件,比如防范金融风险,应对亚洲金融风暴,政府总是担心房地产出问题。尤其是从2004年到2007年,政府一直出台政策,比如提高按揭成数、提高贷款利率,绝不允许发展商贷款买地等等一系列的限制政策。
我们并没有受到美国金融创新方面的引导,中国的情况恰恰和美国相反,尤其是去年的宏观调控,你买第二套房,就提高按揭、提高利率等等。这些政策都是合理的,和美国完全不一样的。所以我想这是美国的问题,反而这样的类比引导会导致一些错误的看法。
但是也不能说中国就没有问题,尤其是2006年、2007年的通货膨胀问题,这两年政府出台了这么多政策居然还在涨,显然是投机心理在作祟。所以去年的宏观调控我觉得是非常对的,反过来讲如果没有去年的宏观调控,中国经济在次贷危机、金融风暴和中国的汇率调整造成的出口困难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下,会更加困难,房地产也会更惨。
《21世纪》:你的意思是承认金融改革方向会调整?
王石:我的意思是房地产市场需要一个调整,理顺收入增长、经济增长的关系。现在的政策在帮助这个调整能够比较缓和的实现。
为什么去年8月份宏观调控出台后万科马上进行调整,因为我们明白了不可能再涨下去了,明白了今年会怎样。
我们从去年调整之后用了一个词叫不确定性,你不确定你宁可保守点,实际上我们只能这样,反而真的让我很难受的时候,就是价格统统往上涨,那是很恐怖的,因为价格涨,地价也涨,万科要发展规模,你也得高价去拿地。万科去年高价拿了两块地,去年12月我接受采访时就声明:第一、我要检讨;第二、绝不拿地王。
《21世纪》:我想听听您对中国宏观经济的判断,比如说,中国在多大程度上受到这一轮的冲击,因为这直接决定了万科未来几年的市场决策。
王石:我们是搞微观的,我们的微观和宏观的判断角度是不一样的。刚才我用了一个词叫不确定性,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你硬要分析怎么样怎么样,那反而是风险最大的。但不确定性并不等于说就不能进行决策,不确定性意味着你可以把不利的因素考虑多一些,甚至把严重性考虑的更严重一些。
国庆节之后,宏观调控政策也有了很明显的一些转变,开始实施减息、减税刺激消费,鼓励房地产发展,宏观调控政策的转变显然对整个房地产市场继续往下走会起到缓冲作用。什么时候这个调整结束呢?显然还需要有一个观察阶段,政策的市场消化也需要时间,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不知道。
《21世纪》:坊间盛传,假如没有10月份宏观经济政策的逆转,从而给地产业松绑的话,其实对万科来说就有一个机会来并购同行,现在会不会已经失去这个机会了?
王石:应该没到那种程度。本来很多人乐观认为,美国的问题不会波及我们,但是后来大家慢慢发现,珠三角一些七八千人的大厂都破产了,市场的信心就受到了打击。对于一个有规模的企业来说,流动资金是很重要的,所以现在根本不是怎么扩大地盘的问题。
去年12月份,万科持有的现金是170亿。到今年9月底万科持有的现金是199亿。我现在关注资金的流动性和安全性问题。关注可持续发展问题。至于你什么时候把同行吃了,不出政策不会考虑,出政策春节之前也不会去考虑。
现在确实有很多公司找到万科,希望万科去收购,但是万科根本不可能去收购这么多公司。现在考验房地产商的就是资金的流动性问题,手中有资金才是至关重要的。
《21世纪》:以万科现在的规模,手上的现金190多亿,你是否认为万科现在是安全的,或者你认为万科要手上有多少现金才到一个安全线?有人估算万科这190多亿的现金里,真正可流动的或者可用的现金并不多。
王石:我们现在是很安全的。我们的现金是199亿,我们的净资产负债率是34.8%,我就报这两个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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