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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汉语圈中，要想形容一个人不知天高地厚，“夜郎自大”绝对是个首选的好词儿。这个成语可以说是汉语中认知率比较高的一类成语，连小学生都知道。很多人通过它知道古代西南曾经有一个夜郎国，也知道了一个几乎版本一样的“夜郎自大”的故事：
相传，汉朝的时候，在西南方有个叫夜郎的国家，它虽然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可是国土很小，百姓也少，物产更是少得可怜。夜郎的国王从没离开过自己的国家，但他却觉得自己统治的夜郎就是天下最大的国家。有一天，夜郎国国王与部下巡视国境。他指着前方问道：“这里哪个国家最大呀？”部下们为了讨好国王，当然就随声附和说：“当然是我们夜郎国最大啰！”走着走着，国王又抬起头来，望着前方的高山问说：“天底下还有比这座山更高的山吗？”部下们回答说：“天底下没有比这座山更高的山了。”他们来到河边，国王又问：“我认为这可是世界上最长的河川了。”部下们仍然异口同声回答说：“大王说得一点都没错。”从此以后，夜郎国王就更相信夜郎是天底下最大的国家。
后来，汉朝使臣来到夜郎，夜郎国王哪儿知道自己的夜郎不过也就和汉朝的一县大小差不多，居然骄傲地问使者：“汉朝和我的国家比哪个大？”从此，这个西南小国，就因“自大”的比喻而为人所知。
这段很平常的故事后来便演变成家喻户晓的成语，最早出现在清朝蒲松龄的《聊斋志异》 中。《聊斋志异?绛妃》中写了这么一段：“驾炮车之狂云，逐以夜郎自大。恃贪狼之逆气，漫以河伯为尊。”“夜郎自大”成语自此诞生，传于后世，成了坐井观天、自以为是、孤陋寡闻一样性质的贬义词。
可是就当事人夜郎来说，这个“ 自大”的帽子实在是扣得有些沉重，不夸张地说，这个成语甚至造成了一件上千年的“冤假错案”。
夜郎的确很大
疆域大 历史上对夜郎国的记载主要在《史记》、《汉书》、《后汉书》等书中。据上述史料记载，夜郎这个国家大致起于战国而终于西汉成帝年间，存在了大约三百多年。可能是因为“自大”名声不好，关于夜郎国文化历史的研究一直到上世纪90年代末才开始深入展开，不光探讨，湖南、贵州、四川等几个省还为究竟谁是古夜郎发源地而争论不休，这个早已灭亡千年的西南古国顿时成为一块“香饽饽”。
其实大家都不用争，专家说了，古夜郎的疆域并不是固定在今天的某一个省份，而是纵跨几省。在贵州的牂牁（zāng kē）江有着这样的传说，夜郎国王希望选择有100座山峰的地方建都，因他看到牂牁江打铁关一带山峰重重叠叠，非常有帝王基业气势，便将夜郎国都建在了牂牁江畔。这种霸气可不是建立在虚幻的妄想当中的，夜郎王为了扩展领地，曾携家带眷，率领兵卒，先后在云南、四川、贵州等地区多处建立城池，并且都在这些城池居住过，这也成了今人争夺夜郎古国的理由。领土的辽阔使得夜郎国人拥有强烈的自豪感，至今在毕节一带仍流传着古夜郎国的一句话：“骑起快马日夜奔跑，百把天也跑不完”。
据《云南通志?夜郎考》的考证，可以划出夜郎国的疆域地垮今天的贵州西南部、云南东部、广西西北部及四川南部边缘地区，最新的研究表明夜郎国地域还包括今天湖南西部一隅。
这么看来，夜郎的疆域虽然不能与汉朝相比，但也绝对说不上小，尤其在西南诸国当中，更可算得上是幅员辽阔了，绝不是相当于汉朝一个县，而是相当于今天贵州全省之广。难怪在司马迁的《史记》中会留下一句：“西南夷君长以计数，夜郎最大。”也正因为夜郎国疆域的广大，才会引起汉武帝对它的重视，不远千里派使者进行招降。
兵力强 夜郎之所以疆域广大，强大的兵力也帮了不少忙。古夜郎人具有传统的尚武精神，将作战看作神圣的天职，把部族中的勇武者视为英雄，将战功看过最高的奖赏。这种价值观就造就了夜郎人好战、不怕死、敢打硬仗的精神。《史记》上记载，夜郎国有10万精兵，而且装备精良，兵器的质地或为青铜、或为铜铁合金、或为纯铁制品。在这样的军事实力下，夜郎国开疆扩土，横扫云贵高原。
文化灿烂 在强大军队的保护下，自成一体的灿烂文化也随之产生。夜郎国有着以“竹崇拜”为核心的文明，他们制作了石、陶、玉、青铜、铁、玛瑙等不同质地的农具、生活用品、兵器和装饰品，在建筑的砖上也雕塑农耕画像和乐工图画像，并用这样的砖建造了雄伟的城市。
拥有广阔的疆域、强大的军事实力、灿烂的古老文明，这一切都让夜郎国在面对自己身边的国家时，有着绝对的自信。
夜郎冤枉！替人背了千年大黑锅
说起夜郎“自大”，最冤就冤在它是“替人受过”。不过，要说“夜郎自大”的由头，还得先从汉朝人第一次听说夜郎说起。
话说西汉初年，夜郎国在多同王的领导下兵精马壮，傲视西南四方。公元前135，刚当上皇帝不久的汉武帝派唐蒙出使南越（今天广东一带），目的是为了震慑南越的嚣张气焰。在南越王城，南越王用一种名叫“枸酱”的食品招待唐蒙。“枸酱”味道鲜美，让唐蒙赞不绝口。询问之下，南越人告诉他，这种食品来自蜀地（今四川），是商人们从蜀地贩运到夜郎国，再通过牂牁江运到南越转卖的。唐蒙这才知道南越的西北方向还有个夜郎国。
我们知道，汉武帝统治时期正是跟匈奴长期作战时期，武帝在张骞的建议下，想从西南开创一条通住西域的道路，于是派使者去西南探路，从此引发了“夜郎自大”的故事。只不过故事的经过是这样的。话说汉使在途经云南时，拜访了当时的滇王，还与西南几个小国的王侯们会晤。因当时道路不畅通，交通不便，各地诸侯分踞一地，不知汉朝有多大的面积，所以滇王问汉使者：“汉与我孰大?”意思是“汉朝与我的国家比起来，哪个大些?”等到汉使返回汉朝途经夜郎国的时候，夜郎王多同设宴款待，席间，想不到多同也问了同样的一句话。司马迁在《史记》中把此事记述了下来，说：“以道不通故，各自以为一州主，不知汉广大。”
到后来《聊斋志异》的流行，夜郎自大成语的诞生，夜郎王从此就背上了黑锅。因为就事说事，也是滇王“自大”在前，怎么说也不能直接算到夜郎王头上，就算是司马迁在记史时也只用了“及夜郎侯亦然”一句轻轻带过。可是，当汉朝使节回朝复命时，情形就不一样了。他们很有可能在朝会时把这事儿当个笑话儿给皇帝和众臣讲了一遍，一向自大惯了的汉朝君臣也当作一个笑话四处传开。
其实，不论是滇王还是夜郎，这些西南诸国对于汉朝还只是个极为模糊概念，他们的国境内又没有丝绸之路通过，也没有过往客商讲解汉帝国的强大和富庶，由于消息不通、视野不开阔而产生的孤陋寡闻，也是可以理解的。何况，夜郎是僻处大山的方国，即便现在交通也多受限制，两千多年前更是山隔水阻，偶有山外客来，急于打听山外世界，实为人之常情。
更何况，夜郎国本就有一些“自大”的本钱，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了广阔的疆土，强大的军队，这些都让夜郎国坐稳西南第一大国的位置。即使有了过人的实力，也没让夜郎人盲目自大，他们仍是一个喜欢接纳外来文化的民族，夜郎国内有着多元共生的民族文化，与邻近的滇国、巴蜀、南越之间常有文化交流。夜郎王希望知道外面的大千世界，想探究中原究竟有多大，向往汉朝的文明。说夜郎“自大”，显然是一个历史误会。
其实，说到“自大”，汉朝皇帝自命为“中朝”，自以为是天下中心，以“华夏”自居，把中原之外的民族看成“蛮”“夷”，这何尝不是自大。所谓“华夷之辩”，从汉朝时起，千百年里就一直闹哄哄地没停过。到清朝年间，洋人来华还被要求向皇帝行三跪九叩的大礼，闹了不少笑话。只不过中原王朝一向掌握话语权，自大的坏名声不会及于皇袍在身的皇帝，只好委屈夜郎王了。
到了西汉成帝统治时期，夜郎国由于反抗汉朝的统治最终招至灭国之灾，只留下了“夜郎自大”这一“千古悲剧”。我们探究夜郎的历史，并不是要扭转人们长久以来对它的固定印象，为它洗刷冤屈，替它翻案。这个没有必要，也是无法改变的。只是历史需要澄清真相，这样才能让后人更加了解历史，让历史的脉络更加清晰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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