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明万历年间的监察御史:应朝卿

蓝箭

    相传，应大猷在临终前曾不无自豪地吟道：“有我福，无我禄；有我禄，无我子孙三十六；有我子孙三十六，无我子孙个个穿朝服；有我子孙个个穿朝服，无我活到九十六。”

    确实，在明朝的嘉靖和万历年间，下各的应氏堪称仙居县望族。自明正德九年(1514)应大猷首登进士榜后，应家“蝉联不绝，科名与宦业并显。”弟应大桂嘉靖五年(1526)进士，仕黄州、登州知府；长子存初嘉靖四十年(1561)举人，仕刑部主事；次子存性嘉靖三十五年(1556)进士，仕广西施恩府知府；五子存卓嘉靖三十八年(1559)进士，仕贵州左布政、太常寺卿；孙应世科万历七年(1579)举人，仕汝州同知；孙应朝卿万历十七(1589)年进士，仕监察御史、按察司副使；孙应汝化万历二十三年(1595)进士，仕江西右布政。短短80年里，应家共出了6位进士、两位举人，且个个声绩并著，或为朝中大臣，或为封疆大吏，真可谓进士世家，官宦门第。其中，应朝卿的事迹尤值一书。

    应朝卿，字行叔，号兰皋。他自幼受祖父的影响，聪敏好学，13岁就参加府试，为当时台州知府张侗初所称奇赏识。万历十七年(1589)登进士第，初授建安(今福建建瓯县)令。应朝卿勤政爱民，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吏部组织的任期考核，他的政绩名列第一，后被转升大县晋江(福建晋江)任县令。在那里“多善政”，离任之日，百姓歌之曰：“我有蟊贼，侯则息之；我有井邱，侯则殖之。”(“井邱”即土地)。意指应朝卿能平息奸盗，与民休养生息，给大家带来和平安乐的日子。不久，应朝卿被擢升监察御史。

    监察御史为都察院的属官，掌分察百官、巡按郡县、纠视刑狱、整肃朝仪、分察六部、监仓库等等。品秩虽低，权任颇重。尤其出巡各地时，是天子耳目所寄，权势非同一般，故常择刚强善断者充任。

    应朝卿任监察御史期间，曾多次奉命巡按各地。每至一处，他均以“肃官邪、轸民瘼”为首事。如巡按江西时，南城有一太监仗势欺人，为非作歹。应朝卿就将其奏劾而使之罚没抄家，一时人心大快。应朝卿逢有贻害百姓的官员即“湔剔殆尽”，无权或难以革除的也敢于仗义抗疏，为民申言。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在担任巡盐御史时进行的反对税监、矿监的斗争。

    万历二十七年(1599)应朝卿受命担任巡盐御史，巡按包括今江苏省长江以北淮南、淮北各盐场。他一上任，就对各盐场进行了暗察私访。他看到的情况与他原先想象的大不一样。由于税监的横行不法，这个被称为盐赋半天下的富庶之地不仅“弊政较他处倍多”，且“贫富并窘，官民两困”，“村落萧条，触目成悲”。原来，明神宗是个嗜财如命的皇帝，为满足自己腐朽奢侈的生活，自万历二十四年(1596)开始，他派出大批心腹宦官到全国各地充当矿监、税监，大肆进行掠夺。因此，这些矿监名为监督开采，收取矿税，实则讹诈勒索，无所不为。他们可以诬陷富厚之家为“盗矿”，也可以指良田美宅下有矿藏，违命者立遭围捕并辱及妻子儿女。税监则在城镇和水陆交通沿线上到处设关卡，“层关叠征”。特别是湖广税监陈奉，不仅在长江沿岸设立重重关卡，拦江截税，还公开抢劫商人的金钱、货物等。他手下的税吏常假借缉查私货的名义，闯入民宅，奸淫掳掠，以致民愤震天。矿监、税监的“纵横绎骚，吸髓饮血”，使“天下萧然，生灵涂炭”，当时的工商业发展受到严重摧残，形成了历史上有名的“矿税之祸”。

    耳闻矿监、税监的横征暴敛，胡作非为；目睹工商业的萧条，民怨沸腾，身为监察御史的应朝卿奋然而起，为民请命，相继起草了《劾楚阉陈奉播虐淮商疏》和《请罢采榷矿税疏》两个奏章。章中列举大量事实，指出由于实行矿监、税监制度，造成了贫民失业、纪纲日坏、诏狱日繁、常赋渐亏的严重后果，出现了百姓“妻子悲啼，饥寒逼迫”，“道路皇皇，若有不可终日之虑”的悲惨景象。同时指出矿税之弊，如不及时制止，“流毒民间”、“一坏百坏”、不仅“失海内之士心，斫国家之元气”，且将直接导致明王朝“土崩瓦解，乱在旦夕”。他强烈要求神宗皇帝正本清源，“罢一切矿税”，并将“下残民命，上悖明旨”，“罪恶贯盈”的陈奉“严行逮治，追没骗赃”。他还大胆地提出了如不及时采取措施，“臣恐民力不支，溃散四出，书之史册，天下后世将谓皇上为何如主”的质问，直接将矛头指向矿监、税监的后台———皇帝。

    遗憾的是，当时的皇帝财迷心窍，并没有听取应朝卿的良言忠告。最后，忍无可忍的人民终于掀起了一次又一次抗暴怒潮。万历二十九年(1601)三月，武昌民众万余人，包围陈奉的官署，“誓必杀奉”。陈奉吓得从后门潜逃，藏在楚王府中不敢出门。最后民众抓住了他的16个爪牙，将他们全部投入江中。此后苏州、景德镇、临清、云南、广东、陕西等地也此起彼伏地发生了大规模的反矿监、税监的暴动，沉重打击了矿监、税监嚣张的气焰。

    关于明朝中后期广大市民反矿监、税监的斗争，近年来，史学界普遍认为，这是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新鲜事物，是明朝中后期资本主义萌芽在政治上的反映。而矿监、税监不仅给广大劳动人民带来深重灾难，而且是“反动封建势力对刚刚发展起来的商品经济的一次空前洗劫”，它严重阻碍了中国资本主义萌芽的发展，从而使“中国开始遥遥的落在欧洲之后”。作为长期接受重农抑商、重本轻末思想教育的封建官僚应朝卿，能在矿税施行之初就洞悉其弊害，抗疏上章，为民众代言，我们不能不佩服他的勇气和远见卓识。当时的两淮盐商就因“怀其恩，立祠祀之”，以示缅思。

    此外，应朝卿还是位知人识才的伯乐。他在巡按湖广和监考两湖乡试时，就分别举荐了正受人排挤的贺逢圣和熊廷弼。贺逢圣后官至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为明末名宦。熊廷弼则是明末守卫山海关，抗清的一代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