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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
发表于 2006-12-21 13:5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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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的道德追求 在曾先生眼里,中国式管理既是管理,也是伦理,分为“利”、“乐”、“和”、“安”四个层次:“利”,代表的是经济层次,企业追求利润,就是完成这种经济责任;“乐”,代表社会层次,企业善尽社会责任,意思是在赚取利润之外,使社会大众乐于够用其产品或劳务,并且重视消费者的权益,不致造成社会问题;“和”,代表的是政治层次,企业能够造成和谐的效果,无论与同业、异业,都能够和气生财,不恶性竞争或垄断市场,也不到处惹事生非,引起环保、公害的问题;“安”,代表的是文化层次,企业一方面对内求安,使同仁在安居乐业之际,同等重视安定与进步。 在曾先生看来,资本主义的思考层面到“和”为止,不再向上提升。而民生主义则在其上进一步提出了安的境界,因此中国式管理在道德追求上,要比资本主义来的高远。 众所周知,对于现代资本主义的产生和发展,有两个德国人做出了相得益彰的解释与说明:卡尔•马克思从经济发展与物质的角度出发,对资本主义发展的经济解释作了细致阐述,其代表作品就是众所周知的《资本论》;几乎与其同时代的马克思•韦伯,则从精神角度出发,写出了《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系统分析了西方近现代资本主义发展中的基督教信仰因素。 西方科学—不管是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的终极源头要追溯到古希腊;今天遍布世界各个角落的学生们在学校里学习的现代科学体系,则确立于文艺复兴。文艺复兴真正发挥其影响力的大背景,与宗教改革密不可分。 新教伦理对其信徒个人生活的严苛约束、和它趋向于禁欲主义的诉求是违背人性的;另一方面,由于新教教义对于人类世俗生活的道德辩护,它对人类最初的资本主义精神的培育发挥了重大的推动作用。新教伦理认为: 第一,职业是神圣的,赚钱是神圣的。无论是德语的beruf(职业、天职)还是英文的calling(神召),都包含了一定的宗教色彩。从此,日常的世俗活动具备了神圣的宗教意义,“上帝所应许的惟一生存方式……是要人完成个人在现世里所处地位赋予他的责任和义务”。于是,不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再有“士农工商”的贵贱分野,“每一种正统的职业在上帝那里都具有完全同等的价值”,而履行世俗义务是上帝应许的惟一生存方式。 第二,理性至上,没有占卜,没有魔力。 第三,终生劳动+禁欲主义=资本积累。基督徒在尘世中唯一的任务就是尽最大可能地服从上帝的圣诫—从事“神圣的”“职业”,努力通过世俗活动取得社会成就,从而增加上帝的荣耀。“为信仰而劳动”,在劳动中获得上帝恩宠的确实性,间接实现了马克思预言共产主义社会的基本特征之—劳动成为人们的需要。终生劳动的结果必然导致财富的增加;而禁欲主义则限制了个人的物质消费。二者共同作用的结果,就是不断增加的财富最合理的出路就是投入再生产,从而再次为“天职”服务。这样,马克思笔下资本主义的奥秘—资本积累和扩大再生产便有了精神上的解释和动力。 其四,鼓励奉献一切,鼓励一生的善行。美国新教循道宗/卫理公会创始人John Wesley说:“只有那些尽最大可能去赚钱、尽最大可能去节省金钱、最大限度将钱捐献出去的人,上帝才会允许他赚最多的钱!”考察所有这一理念的身体力行者,大实业家兼大慈善家洛克菲勒的一生无疑是一个伟大的例证。而他对此的自白是:“我赚钱的才能是上帝赋予的……我之所以被上帝看中并受到特别优待,乃是上帝相信我会将所有钱财献给上帝的伟业。” “人生最要紧的,是当下。当下最重要的,是生活。而生活最可靠的,是人情。”“人活着,主要就是过生活。”反观这些中国式管理自以为高远的道德追求,相形之下,却显得格外低俗。 中国式管理所推崇的精神,并非商人所应具备的精神,并非以赢利为目的的企业管理者的精神,而是官吏的精神、学者的精神,在一个儒教伦理占据统治地位的古代农业社会中,这样的精神无疑会以其行之有效的“安人”作用而发挥功用、获得垂青,但即使是对于重视商业、重视竞争、重视技术进步的工业时代而言,这种精神便已经显示出了它的迂腐和过时,何况我们今天这样一个被称为是“后工业时代”的、知识 爆炸的信息社会呢?
内耗的“情理法”艺术 中国式管理为了达到 “安人”的最终目的,郑重其事地提出了“情理法体系”的概念。“当一个中国人有道理的时候,他喜欢讲道理,而不提法律条文;当一个中国人觉得自己没什么道理的时候,他就开始引用法律条文,企图以合法来掩饰自己的无理或不合理;当一个中国人知道自己既不合理又不合法的时候,他便胡乱骂人,想要以泼妇骂街的方式,来获得同情或乡愿式的和稀泥以求自保。” 在情与理的范围之内,曾仕强架构的中国式管理思想体系大致包括:①合理的阳奉阴违。“既不当叛逆,又不做奴才,那该怎样办呢?说起来相当可笑,合理地阳奉阴违,不就是中庸之道吗?”②潜龙勿用。“中国人为人处事的第一要则,便是‘潜龙勿用’。”③在圆满中分是非、维护面子。“由于中国社会特别重视伦理,大家从小生活在亲疏有别、上下有差等的气氛中,把‘合理的不公平’看得比‘不合理的公平’更重要”。④理解失信。“一般说来,西方人比较重视‘理性’的思考,他们习惯于‘依据是非来判断’,而且接受‘对就是对,不对便不对’的二分法概念。……中国人的理想比较高远,不能满足于法律、契约和种种规定的束缚。”⑤反求诸己。“西方人向外求,以约束他人来防止自己上当;中国人向内求,拿小心来提防自己上当。”⑥留出灰色空间。“‘同时说出两种相互矛盾的话’,使人找不到攻击点,无法击中要害。”⑦看人下菜碟。“上级不在场,尽量让部属表现;上司在场时,由自己来表现。”“有人对中国人这种看起来好像‘让老板当好人,叫干部做恶人’的‘游戏规则’,感到相当厌恶。其实,真正明白其中的道理,会觉得好处很多,值得推广。”⑧会而不议、议而不决、决而不行。“中国人注重会前和会后,会议本身,往往流于形式。” 遍察上述体系,可以看出,中国式管理所强调的,其实就是传统的权谋之术,此道说白了,就是内耗的艺术。在所谓的“交互主义”的统率下,组织中的众人发挥高度的智慧、耗费不菲的心力,心照不宣地玩儿着在外人看来眼花缭乱的互动游戏,将中国人的组织关系弄得越发复杂,一个很糟糕的结果,就是在总体上极大地提升了组织内部的交易成本。如曾仕强先生自己所承认的,“中国人的关系,可能是全人类当中,最为复杂的。”知道这种复杂性的存在,不思改进反而引以为荣,进而鼓吹推广之,则组织成员的精力势必耗费在无休无止的内部交易与博弈中,组织对外的奋斗与拓展反被淡化,则管理所能做的,也就只能是曾先生所说的“安人”了。 “一个中国人是条龙,一群中国人是条虫。”当“中国式管理”津津乐道于中国人为人处事的艺术并引以为“管理真谛”时,是否也从另一个角度想过内耗的后果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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