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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坠地的无脚鸟：张国荣的一生影像 来源： 作者：舒天楚 2003-04-16 12:51:25

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阿飞正传》 2003年4月1日晚6点41分，张国荣选择了从香港中环文华酒店16楼纵身跃下，结束了自己46岁的短暂生命。这个特殊的日子，这个特殊的事件，宛如上帝给世人开的一个愚人节玩笑，但是并不好笑。

风华绝代，生命如花般凋谢。难道这个叫“哥哥”的男人真的走了？身后只留下世人多彩的目光。记忆中，鼓手，宁采臣，十二少，阿飞，程蝶衣，西毒，何宝荣……一道道动人的光影，缓缓滑过眼际。张国荣就这样走完了他影像的一生，留给世人一生的影像。 回想起《鼓手》时代的张国荣，那还是一个咀嚼着“三明治”，喝着可乐，挥洒着“烈火青春”的少年，如此阳光，如此健康，单纯得就只是一个充满活力的青春偶像。 或许也因为这种单纯，此时他在电影上的成就并不大，与他在歌坛上的地位也相去甚远。 后来有了《英雄本色》，《倩女幽魂》，《胭脂扣》，虽然各自各精彩，但张国荣似乎还没有遇到真正展现他演技实力甚或流露真性情的电影，直到他碰上了王家卫，碰到了《阿飞正传》。 1990年出演《阿飞正传》，张国荣开始进入多元化的表演空间的尝试，或许就是从此时开始，张国荣的人生也进入了“不疯魔不成活”的阶段。凡事追求完美，入戏极深的他，每次用心出演一部戏，在给观众奉献一个形象的同时，自己也似乎也经历了一遍戏中人生，大汗淋漓。在《阿飞正传》中，张国荣扮演的阿飞说过这样一段话：“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如今看来真是一语成谶 。 张国荣在他的遗书中如是写道“这一年很辛苦”，其实作为一位艺人，在表面风光的背后，内心世界的苦痛又有几人能知？张国荣在一次专访中曾多次提到“家”的字眼，他从幼年时代起就憧憬着有一个无忧无虑、安稳的家。在室内装饰设计方面有兴趣的他曾经亲手设计，建起了自己的“梦之家”，但是刚一搬家，媒体就把周围包围了起来，连观光巴士也会从门前而过，最终导致他不得不将其出售。希望拥有一块不被任何人打扰、能够放松自己的空间……这看似普通的要求，对于一个深受关注的明星来说，却很难实现。 在1993年的电影《霸王别姬》中与张国荣演过对手戏的葛优在得知他死讯时曾如是评价：他演的虞姬无人能替代。葛优恐怕是一次无意口误，因为张国荣在影片中出演的是程蝶衣。但是，由此也不难看出，张国荣在影片中的表演的确已经迷乱了现实和舞台的差距，虞姬爱霸王，程蝶衣爱段小楼，人戏不分，纠缠不清，苦苦守候一个关于爱的承诺，痴心不改。入戏极深的张国荣因为对程蝶衣这一角色的出色演绎，其演技令人叫绝，但是也就是在这部电影之后，他在爱情方面的独特性取向也开始为世人所了解。其实，他和知己唐鹤德先生已经相识35年，自1985年起就开始同居，但是直到《霸王别姬》后，他这一性取向才开始慢慢公开化。不过张国荣本人当时并没有明确承认，直到2000年香港红馆演唱会的最后一场演出结束，他和唐先生共同回寓所，才向媒体初次承认了他和唐先生同居许久的事实。 如今在回头看张国荣在《霸王别姬》后出演的一系列角色，我们或许能从他的电影中窥见他当时的一些心情，正所谓“人生大舞台，舞台小人生”。在《东邪西毒》中，他饰演的西毒欧阳锋有这样一段台词：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是先拒绝别人。或许在张国荣的心中，对感情的看法也是如此。他在遗书中隐约流露出与唐先生不和，又与一20余岁的青年有情感纠缠，看来他在这方面就和西毒一样，一旦投入，就难以释怀，一坛“醉生梦死”酒或许只能让人暂时买得一醉，但是酒醒后他依然要面对残酷人生。 1997年，张国荣和梁朝伟出演《春光乍泄》，开篇就是一段两个男人的床戏，这个开场白令人瞠目结舌。其实撇开主人公的同性身份，这部电影和一部男女的爱情电影就没了什么区别。影片的结尾，张国荣饰演的何宝荣悔改了，他回到那所房子，把一盒一盒香烟整整齐齐地摆上壁台，扒在地上擦拭地版，虚掩门板守望黎耀辉回来，心境是那样凄婉，可是黎耀辉（梁朝伟饰）却早已不顾而去——这时的何宝荣“怨妇”一般的表情令人难忘。或许，感情世界的沉沉浮浮，永远是张国荣诠释电影角色的本钱，但同时这也和他的生活形成镜子一般的观照。镜像幻影间，他也许一直在恍惚：孰真孰假？ 也许只有陈凯歌和王家卫这样的大师，才能挖潜出了张国荣身上如此真实的一面。他出演的其它很多电影，或俊俏风流，或嬉皮笑脸，但很可能只是一些强颜欢笑的壳，而《霸王别姬》，《阿飞正传》，《东邪西毒》，《春光乍泄》这些电影却可以说都从不同的方面展现了张国荣的“魂”。 执迷不悔，情爱纠缠，一个性情中人，就这样选择了极端来结束喧嚣的人生。无论如何，自杀，绝不是一种对待生命的好方式。但是张国荣在最后一部电影《异度空间》中出演的心理医生，就有试图跳楼的情节。据张国荣生前好友透露，这部惊悚电影让张国荣入戏极深，甚至徐枫说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有抑郁症，而当时张国荣还笑着说“只是拍电影中邪”，如今看来，这部电影或许对张国荣的死也有着不小的影响。 昔人已逝，所有的追忆只是惘然。人生路，美梦与热望，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倩女幽魂》的音乐似乎依然萦绕耳际，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离去的是宁采臣。罗大佑得知张国荣的死讯时，许久，说出“生命可贵”，笔者也想以这四个字献给所有活着的人们，也愿哥哥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