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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天说地] [转帖]我的打工生活和信仰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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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 16:02:4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的打工生活和信仰经历

谨于此文献给我的救主耶稣基督,愿他洁尽、悦纳、使用!
目录
(序)
一、少年的梦        
二、父亲去世        
三、母亲去世        
四、亡命天涯
五、进出工厂        
六、跑送业务
七、失去职业
八、追求信仰        
九、质疑佛教        
十、寻找上帝
十一、遭遇灵界        
十二、回到故乡
十三、再到厦门        
十四、初进教堂        
十五、再度回乡
十六、采摘春茶        
十七、寻梦京城
十八、书店打工
十九、读书时间        
二十、初识网络
二十一、流落街头
二十二、餐厅服务        
二十三、无家可归
二十四、当搬运工
二十五、离弃信仰        
二十六、认罪悔改
二十七、进新公司        
二十八、辞去工作
二十九、自由写作
三十、展望未来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5-8-2 16:02:53 | 只看该作者
(序)

这一年来,工作之余,想把这几年的打工经历写一写。
经过半年多业余时间的敲敲打打,又经过几番修改,稿件终于完成了。
这里记载着是我在人生几个的不同阶段所经历的不同境遇及思想,还有我在人生绝望光景中对终极的叩问和探寻。
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可以说是比较幸福的,因为我有一对爱我的父母,有一个温暖的家。我的父母所给予我的爱,使我成长成为了一个心理健康孩子,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对他人的苦难较有怜悯之心的原因。但是,凡事有利必有弊,父母亲对我的溺爱,也使我从小没有养成勤俭自立的好习惯。后来,家庭变故,双亲去世,当我被推上社会现实的舞台,直面生存的危机。人性的诡诈和恶毒、社会竟争的残酷,几乎使我手无足措,失去应对的能力。在艰难的现实面前,个性和自尊迫使我绝不低头,而现实毫不留情的对我施于摧残,直至将我打倒于地。每一次跌倒,我只能凭着自己倔强的性格坚持挣杂、并且爬起来寻找希望。当在乡村与城市之间屡次往返漂泊,一面因为家庭末落必须承受乡人的耻笑,一面因为生存竟争的残酷性不得不面临现实强大的压力。在这个夹缝中挣杂求生的我发现不仅在这世界上失去了亲情的支撑,也失去了生存的根基。
这样的生活现壮让我感到无限焦虑和恐惧!这种焦虑是一个人失去亲情后因情感的溃乏所导致的焦虑,是一个农民失去土地后面对生村危机的焦虑;这种恐惧是一个人面对孤独的恐惧,是一个个体生命面对人性恶的恐惧,是一个人在茫茫宇宙面前对存在感到茫然没有把握的恐惧。
在外在的生存危机以及内在因焦虑和恐惧导致的心理危机的双面夹击下,我几乎完全绝望了!
我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我无法找到任何的安慰和拯救,我发现在这个世界上人注定只能孤独的去承受现实的一切,这是宿命性的。
当我对现实世界绝望之后,我又开始寻找宗教神灵,希望获得来自上天的安慰和拯救!
我最先寻找的宗教是佛教,在最艰难的时期,佛教的《金刚经》曾一度伴随在我身边,给了我很大的安慰。有一段时间我也成了一名很虔诚的佛教徒。可是,当我面对“空寂荒寒的宇宙、缘起缘灭轮回不息的世界”进一步进行终极性探寻和追问的时候,佛法不能给我满意的解答,我仍然要面对人生因要面对死亡而导致的焦虑和恐惧,我仍然要面对人生无根亦无归宿的虚无和荒缪。我知道,作为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确定因素。谁能保证自己的明天呢?如果我的生命结束,我要到那里去呢?我渴望这些问题能够获得解答,我的灵魂渴望永生,我渴望从人生焦虑恐惧绝望的光景中走出来。
感谢上帝!他没有遗弃我,他看见了我这个在深重的苦难和罪孽中挣杂的人是多么的可怜,他光照我使我看见自己的罪和他的慈爱,因着他的名他拣选并拯救了我这个顽梗背逆、心地刚硬的人,这使我今天能够成为他的儿女,并能够在这里和大家分享我的见证!
这些就是我今天在这里想要告诉大家的。
同时,在今天我也深深怀念农村那些因着美丽梦想而飘泊异乡忍受苦难的人们,我怀念世界上那些和我一样因不幸失去亲人而遭受别人欺凌的人们,我怀念世界上那些因着世界的罪恶而忧伤痛悔正在寻找心灵的故乡的人们。我知道我所遭遇的苦难并不算沉重,在这个苦难的世间,还有许多人正在遭遇着和我相同或者比我所遭遇的还要深重的苦难。这些苦难中的人们,他们是多么需要别人的关爱,他们是多么需要获得安慰力量和希望,因为这些将使他们有勇气继续和艰难的生存环境斗争并取的胜利。可是,人情冷暖,这个世界常常又是自私和冷漠无情的,许多的所谓世界的强者,他们把幸福建立在对他人的掠夺欺压和耻笑上,他们自己富足了却关心门来安心享受根本不关心世界的冷暖。这时,那些在苦难中的人们,将从那里获的安慰和帮助呢?谁能够成为他们的拯救和希望呢?我深信只有一位,就是那一位爱的上帝。他创造了世界,赐人救恩,也将爱赐予了这个世界;他拯救了苦难中飘泊无依的我,我相信他还要拯救更多的人;我把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上在苦难中寻找希望渴望救赎的义人之灵魂都交在他手里,愿他拯救!愿他怃慰!愿他拣选!愿他关爱!我将不断祈祷,愿他垂听我的祷告!
写到这里,我已把本书中我要表达的大致内容都告诉大家了,接下来,如果你对我的打工生活和信仰经历感兴趣的话,那么就请你和我一起去经历那一段在梦想的指引下走过的曲折道路吧!愿你我都能在这个过程中饱得神恩!
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05-8-2 16:03:14 | 只看该作者
一、        少年的梦
人的一生所走的道路和少年时的梦想往往有很大关系,人在少年时的梦想很可能会成为人生初期的动力,使人在这种力量的推动下去选择自己一生的道路。所以,今天在我回顾所走过的打工生活和信仰经历的时侯,请允许我把着笔尖放在稍微久远一点,从我少年时代的生活和梦想开始说起。
我少年时代的生活和梦想是从那里开始的呢?
再把时光往前推移十多年,我正在福建东部山区的一个小城镇上的一所中学上学。那个时候我的梦想是做一名老师,因为我觉得我们的老师总是很不理解学生的心理,不能和学生好好的沟通,而且有些老师对学生的态度还很粗暴。我想如果以后我能当一名老师的话,我一定要当一名好老师,当一名尊重学生的老师,要好好的走近学生的内心世界,和他们沟通,和他们交流,总之我想做一名受学生爱待的好老师。
后来,我初中毕业了,没能考上高中,这样就面临着一次新的选择。
我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一种是重新复读,二是回家和母亲管理茶园。我选择了回老家,因为如果重新复读,虽然我的文科成绩很好,几乎不怎么努力就可以在班级名列前茅,但是我的数理化成绩差的一塌糊涂;想起重新复读时要绞尽脑汁去学习那些令我头疼的数理化,我就放弃了重新复读的念头。这样,我的老师梦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
接着,我回到了老家和我母亲一起看管茶园。(那时,我父亲在镇上工作,有时候抽空也会回家帮忙家里的农活)
我回到老家时春茶刚刚开采。由于开春茶叶比较贵,经常有小偷乘着夜间偷采茶。为了防止茶叶被偷采,晚上几乎每家每户都要上山看茶园。我回家后就常和母亲半夜拿着手电筒上山看管茶园。我们坐在临时盖的简易木棚里,不时的用手电扫射着绿油油的茶树。手电的光在黑夜中象巨人炯炯有神的眼睛,又象光明的闪电,这亮光照在茶树上,茶树的嫩芽闪烁着银白色亮闪闪的光。看到这光时,我和母亲心中都是喜悦的,这是希望之光,这光里预示着又一年的好收成。
因为茶园活紧,春季的时侯,我们村家家户户几乎都要招女工帮忙采茶,我们家也招了个女工。女孩是隔壁镇上的人,她说她刚从厦们打工回来。我听后觉得奇怪,去厦门打工了为何还要回到山村来呢?我做梦都想着出去,要是出去了就绝不回来,除非我在外面混出个模样来。
每天吃过晚饭,我常和朋友们去别人家找采茶姑娘玩。我们常常和她们一起打牌、聊天,或者到村口散步。但是,我回家从不主动和家里的女孩说话,我有一点在母亲面前假正经的意思,还有就是年少轻狂的我很骄傲,满脑子想的是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的浪漫爱情故事,我认为这些打工的女孩不解风情,所以我不会和她们谈恋爱。
由于我每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伯父建议母亲给我找个媳妇,他说我每天不务正业就是少一个媳妇的缘故,要是给我娶个媳妇就踏实了。
我听了觉得十分好笑,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结婚呢?爱情这么美丽这么浪漫的东西,怎么能说结就结呢?年少轻狂的我对长辈们的话很不以为然,我当时只是很有风度的一笑了知。
这个春季我是在无所事事中度过的,母亲因为溺爱我的缘故没有要求我干农活,父亲在机关工作了十几年,认识了一些熟人朋友,母亲想在政府机关托关系给我谋一个职业。
有一天,母亲和我讲:“有个电站可以通过关系去上班,以后可以通过关系转正,你去不去?”我一听顿时就拒绝了,其实我的心全在外面,我想到都市中去闯一番事业,一辈子屈身在一座小镇上又如何能甘心呢?
忙忙碌碌的春季很快过去了,我整天无所事事,父母亲很担心,身边也有很多的风言风语,说我好逸恶劳之类的,父亲听了很着急,而我却不管那么多。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父亲问我:“你整天在家也不干活,我昨天和派出所的叶所长说了你的情况,他同意录用你当联防队员,你看要不要去?”我刚好在家呆的也有点腻烦了,又觉的到派出所当差挺有意思的,就一口答应了。
这样,我到了派出所当联防队员。我的工作主要是配合民警抓赌博,维护街道治安,上班时间是很宽松的,早上到单位签个名,剩下时间就很自由了。
派出所和政府挨着,我和政府几个年轻干部很快就混到一快,他们都是一些刚从学校毕业不安分老想着下海的年轻人,我们在一起有很多共同的语言,我们经常喝酒喝到深夜,然后上歌厅歇斯底里的疯狂一阵。我们经常深夜睡不着觉,在镇政府的门口坐着,望着一列一列向远方呼啸而去的列车,冲动不已。我的朋友小徐说:“我们都是零点的鬼,浪迹在大街小巷上。”我觉得这个比喻实在再恰当不过了,在我们居住的小镇上我们内心所包含的无疑是最具激情的心。我们唱摇滚,组织舞会,喝酒喝到酩酊大醉,然后背一把吉它,一卷草席,便直奔溪边去了。在河滩上我们把推来的破旧汽车轮胎点燃,在熊熊烈焰中,在吉它伴奏下对苍穹高歌。这时期我们内心的激情一如我们歌声永远也没有止息的时候。
因为从下成长环境的缘故吧!我对官场政治很感兴趣。每天工作和领导接触,我都注意研究他们的做人哲学和领导手腕,我想好好学习,将来也做一个优秀领导者。
有一次,哥从厦门给我寄了一本《孙子兵法》,我一翻之下心潮澎湃疑为天书,想不到世界上居然有人的思想能够达到如此锐利锋芒出神入化的境界。不到一个月我就将孙子兵法背的滚瓜烂熟。每天黄昏,我在自己镇上的家的凉台上一边背孙子兵法,一边来回踱步。或者仰望苍天久久沉思。书中的章节把我的思想载起来带到很高境界,我发现自己很象将军,因为我对兵法精意有超强领会力,这些不是一般人都有的。
这以后,我把孙子兵法理念运用在赌博中,按“审时、度势、击虚”的要意,几天内我就赢了几千块钱。我对自己更加自信了,我决心要做一个“运绸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将军”。
人说自信的男人很迷人,这确实不错,趾高气扬欲上九天揽月的我,不经意在歌厅懈逅中学时曾暗恋过的女孩y。我们一见如故,恋爱上了。
由于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小镇上,我和y几乎天天见面。我们时常留连于夜晚的河滩和霓虹闪烁的歌舞厅。我们一起探讨对文学艺术以及爱情人生的看法。
每当小镇夜晚的昏黄的路灯亮起来,各种娱乐纷纷上场的时候,y常常就会来找我。这时,我们会沿着小镇的公路散步,或者在我家的凉台上聊天。夜空下这一切都显得很温馨浪漫,沉浸在爱中的我们似乎生活在了一个幸福的世界。
沉浸在幸福的感觉中,不知不觉中,我和y已恋爱了一年多的时间。
一年后,当爱情由瀑布般的激情壮丽渐渐转向深潭般的平静和真实,我和y也开始渐渐平静下来。我们开始憧景和设计我们的未来。这时,我们还处在一个只知梦想不知现实的年龄,关于未来在我们想象中也是丰富多彩的。我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我相信我们会拥有一个不错的未来。在我的脑海中未来就是我一边开着公司,一边和老婆孩子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的生活。这种生活是令人向往的,而这一切都要靠我去亲手实现。我对自己说:“男人当立志四方,建功立业,岂能容忍平庸?为了明天的幸福生活,你该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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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 16:03:38 | 只看该作者
二、父亲去世
命运中波峰波谷往往是由一件重要事情转变的,这件的事可能影响改变你的生活,甚至于改变你的一生,在我生命中,父亲去世,就是这样一件改变我一生的大事。
九七年的八月份,父亲突然牙痛。起初,谁也没把这当回事,因为牙痛毕竟是小事,母亲仍按她的土办法给父亲熬了些草药。各种各样的草药都吃过了,父亲牙疼却不见好。父亲动手拔掉了那颗牙。拔牙之后父亲牙床迅速肿大,并且肿的很历害。吃了很多的药也没用,不得已只好到医院挂掉针。可是,挂了一个星期消炎药还是不见好。医生建议到地区医院去做详细检察。
第二天,我和二姐夫陪父亲去宁德一院检查。
车开在路上,这时的我在灾难中似乎已有预感,时候正是秋天,车外一阵阵清风拂过脸庞,顿觉得丝丝凉意。我看了看沉默的父亲,又转过头看窗外秋天的原野。收割后的原野显的空旷而苍凉,大片大片黝黑的土地裸露着,一垛垛整齐的稻杆堆集在稻田上。望着这片生我养我也养育了我祖祖辈辈的土地,我的心头涌现莫名的苍凉。我想我的祖祖辈辈一生就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劳作着,他们生在这里,劳作在这里,最后死了埋葬在这里,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到了我们这一代会怎么样呢?我能跳出土地的宿命吗?
医生打开探照灯,紧凝双眉,用钳子扒开父亲的口看着,他问父亲:“平时抽烟吗?”父亲说:“抽。”他又问:“喝酒吗?”父亲回答:“也喝。”医生说:“你这里长了一个瘤子啊!需要动手术。”这句话就象重磅炸弹“炸”在我的脑壳上,我想到一个词“完了”我根本没勇气看父亲的脸,我不敢想象父亲脸上写着的恐惧!我对医生做了一个暗示,然后叫二姐夫和父亲先出去。
我问医生:“这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医生说:“几乎可以肯定是恶性的。”我问:“治愈可能性大不大。”医生说:“手术后五年生存率是很少的,几乎百分之八十以上都要复发。”我明白完了,全完了,我那慈爱的父亲现在连再活五年的希望也渺小的可怜。为了争取最后一丝希望,我问医生:“现在该怎么办?”医生说:“关健看肿瘤有没有扩散,最好的办法就是抓紧时间进行手术治疗。”我问:“哪做这样的手术大概要多少钱?”医生说:“大约五万块钱,我们可以请省立医院的专家来帮助手术,你抓紧时间回去准备一下!”
走下医院大楼,父亲个姐夫都在院子底下。父亲说要去上厕所,我赶紧跟上去,我怕父亲一时承受不了这样大的打击。
出来,走在大街上,父亲说:还能说什么呢?我已经年过半百了,孩子,你要照顾好你娘呀!”接着,父亲又感叹起自己的职业生涯,父亲说他刚踏上工作岗位的时候,自己其实是有很多机会的,可是后来很多机会都没把握好,没想到一生这么快就完了。我一时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父亲,我只能劝他说:“爸,现在的医术这么发达,我们一定会筹到钱,把你的病治好的,您不用耽心。”父亲不说话,他一边走,一边抬头望着天空。父亲或许希望知道这一切不是事实,然而上帝一点也没有开玩笑意思,他总是把铁一般事实摆在人们面前,然后他沉默。
为了及时筹到做手术的钱,我和二姐夫商量,先带父亲回家。
我和父亲还有姐夫一行三人到福安车站坐三轮摩托车回家。
一路上,夕阳渐渐西斜,挂在路边如黛的青山顶上,把光辉朝山下的小河和河边的公路洒下来。往常时看见这样的场景,我的心情常常是舒畅的。但是今天却不一样的,因为父亲生病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刹那间一下好象全改变了。我不知道接下来因为父亲的病我的生活将会发生怎样的改变,我跟本没有勇气去想象我会失去亲爱的父亲。
伴晚时分,我们回到了家。车在家们口停下来,一下车,我看见母亲正家门口在等我们。母亲看见我们回来,便着急的迎上来询问情况。我说:“爸的病可能需要动一个手术。”母亲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的脸立即就起了一片阴霾。母亲焦急的哭着,去寻找亲戚朋友。我跟在母亲的后面。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我的母亲。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我觉得我们都显的无比藐小,这藐小就好象蚂蚁一样,随便一阵风就能吹飞,随便一场水就能冲走,随便一脚丫就能踏的粉身碎骨!我发现我什么也不能说,只是担心而着急跟在母亲后面。
亲友们很快从四面八方赶来了,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似乎整个晚上我们的家都蒙蔽在一种黑暗和恐惧的阴影中。我至今没有勇气去回想那个夜晚,我不敢想象亲人们知道父亲病情后的伤心悲痛,我不敢想象笼罩在死亡阴霾下的父母亲是怎样在我隔壁房间渡过那个夜晚,我不敢想象父亲面临死亡危胁时的那种恐惧,我不敢想象我可能失去父亲的那种绝望和伤痛。只记得我给远在异乡工作的哥哥打了电话,我也给所有最亲的亲友打了电话,灾难来临时我们希望获得亲人帮助。我还到了y家,把这消息告诉了她,y伤心的的哭了!
第二天,哥从遥远的厦门特区回来了。经过商议,大家决定立即到省立医院,因为那里医疗条件比较好,可以避免因为延误时机而错过治疗机会。
哥哥叔叔和姐夫陪着父亲去省城看病,乡镇府派了专车送父亲去,我们送父亲和哥哥他们上车。
车子启动了,目送父亲他们离去,我跑上了后山上凝望着父亲他们远去的方向祈祷!我愿我的父亲能早日康复!愿我们又能象往常一样相聚在一起!愿天下的家庭都能够平平安安,幸福美满!
在后山上独自默默的呆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直到夕阳渐渐下山,倦鸟归巢,我才下山回家。
回到家时,我母亲还有一些亲友都在,家里的气氛是异常的紧张和沉重。这一切让我倍感伤心。我回想起往日父亲没生病前家里的一幕幕,那时的家是多么的温馨,而今天这种生活却在一夜之间全变了。我要面对的是父亲的病情,还有伤心的母亲。我只能不断的拿好话来安慰母亲,但母亲仍旧是不停的哭,一时间是显的多么的无助和憔悴。
等父亲动手术前几天,母亲叫我到省城去看护父亲。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离家到省城去,所以母亲有些不放心,我安慰母亲说,我都这么大了,即使迷了路我也会问旁边的路人,叫他们告诉我怎么走的,所以您就放心吧!母亲还是有些耽心,她一直把我送上了去省城的汽车,还不停的嘱咐我路上要小心。
我坐的汽车早上从故乡出发,中午时分抵达了省城。
一下车我看见一牌牌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颇为气派,和我在电视里见的几乎一模一样。这就是我日夜想念的城市,我终于见到它了,我的心里有很多感触!但是,我没想到这一回我第一次到城市是为了父亲的病而来的,想到这我的心情牵挂起父亲的病,已没有多少的心思去欣赏和赞叹城市的美景。
按着从家出发前,哥从省城开给我的地址和路线图,我走出了福州的车站,并且一直往前走,寻找福建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在路线图的指引下,我找到了医大旁边的一条小巷,再往里走进去,就看见了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大楼。
我到了附属医院的病人家属临时住处去找哥,然后再一起到医大附属医院楼上的病房去看爸。
见面时父亲一如往日般慈爱,他说:“行啊!孩子,自已一个人都能找着我们了。”我说“这有什么找不着的,问着就问过来了。”我得意的说。父亲高兴笑了。我关切看着父亲,还好,经过化疗肿瘤变小了,父亲也显精神很多。父亲对我说,没事,我现在比以前吃饭都更香了。我觉得紧张神经松了下来,来福州以前是完全绝望,现在似乎又有了一丝希望。
过了几天,父亲动手术的日期临近,母亲也从家里赶到了福州。
我和母亲以及哥哥住在福建医科大学附属一院的家属宿舍楼,父亲则住在医大附属医院大楼。我们住的地方离父亲病房有一定距离,病房是一栋大楼,而家属宿舍在操场东拐角处,从家属宿舍到父亲住院大楼要穿过一个五百平方米左右的操场。
我们只能在白天时才能上去看望父亲,晚上如果要照看病人,则要报医院审批以后办一张陪护证才行,而且最多只能一个人。我觉得这种规定极不合理,住院的病人因为生病,生理和心理上都是很脆弱的,这时候正需要亲人陪在身边给他们爱给他们支持和鼓历,而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限制家属陪看病人?这是一个不可以理解的事情。
父亲现在很健康,肿瘤经过化疗以后缩小了,医生决定近期给他动手术。父亲是个坐不住的人,他不愿意整天躺在病床上,他总是到处跑;他经常自己去逛街,我们找他也找不到。现在父亲的样子看起来很健康,走在大街上相信没有人会把他和病人联在一起。
平时父亲也常常会跑到医大附属医院的病人家属临时住处来找我们。有天中午,父亲来看我们时,我正在宿舍外面的水槽洗衣服。父亲看见我说:“孩子,你洗衣服。”我说:“嗯!爸,你下来了。”父亲说:“是。”父亲站住看我,他说:“孩子,水太冷,别洗了!”我说:“没事的。”父亲看我不听话着急了,他加重了语气道“孩子,听话,别洗了!”我不耐烦了,回答道:“我都说了没事的!”我很生气,抬起头正好碰上了父亲向我投过来的关切眼神。我突然感到了愧疚,父亲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我就不能用温和一点的言语来回答父亲呢?(许多年以后,我面前时时的浮现父亲那一刻的眼神,那时我是多么无知啊!以为所有的爱和幸福都是唾手可得,然而,当幸福和我失之交臂时,我才发现亲人无私的爱是多么宝贵的财富,可是当我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这一切却又都远去了,这就是命运的无情,我发现原来有很多的东西我幼小的心灵是不能明白的,任凭我再有智慧也无法明白,因为很多东西只能通过时光的流逝和苦难的磨励,上帝才愿意把它逐渐启示给我,等我明白了一切后,却只有痛悔的份了)
终于熬到了父亲动手术的那天,我们一家人都很紧张,我们挽着父亲到手术室门口,手术室门口挤满了和我们一样焦急而又紧张的病人家属们。
时间到了,手术室透明玻璃门缓缓打开,整个周围环境似乎都凝固下来,父亲无言走进手术室,玻璃门缓缓关上。父亲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但又迅速回头,走进手术室。那一刻我遇见了父亲眼神,父亲在回头刹那扫视了一遍我、哥哥、母亲。父亲的眼神里写满了关心眷恋又包含着深深的无奈和悲凉,我想父亲很清楚,他迈进的是一扇生死之门,所以父亲想回头看一眼他深爱的妻子和孩子们。但,父亲又是毅然决然转身走进手术室,他知道一切留恋都是没有用的,在生与死之间父亲能选择的只有勇敢和坚强。那一刻,从父亲无奈脚步中我看清了死神残酷的脸孔。在一扇生死之门面前,两个世界被分别的如此彻底,门外是亲人的爱和祈盼,门内也是亲人的爱和祈盼,这中却间隔着死神所带来的无法逾越的生死之河。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手术切除了父亲的左上额窦。
但父亲恢复异常快,一周后便能下床行走了。
阳光灿烂的午后,我和父亲在病房外面的阳台上下棋,阳光暖暖照在我们的身上,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幸福的感觉又一次临到我。也许是大病初愈缘故吧!父亲下输了,他夸我说:“孩子,不错,棋艺有进步。”我心里乐乎乎的。
如果一切厄运就这么过去就好了,但是好景不长,三十多天后父亲的肿瘤又复发了。这一次情况比上次严重的多,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肿瘤转移后疼痛就象恶魔一般折磨着父亲,父亲常常痛的从床上滚到地上,撕心裂肺的叫喊着!我一边为父亲按摩着疼痛部位一边安慰父亲。在疼痛最厉害的一个午后,父亲紧紧抓着我手说:“孩子,我是很想给你一个幸福的家,可是看来我不行了,请你原谅我!”这一刻,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我抱住父亲放声痛哭,我说:“父亲啊!你付出了那么多艰辛,那么多爱把我们抚养成人,只要你的疼痛能够减轻那怕一点点就是我们最大的安慰,我怎么还能去怪你呢?我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恳切向上苍呼求,希望上天能怜悯我,把我父亲留给我,那怕是卧床不起,那怕是残缺,我只要我的父亲!
但是上天并没有垂听我的祈祷,现实是残酷的,父亲的病治愈已无望,我们决定回家。
回到家,大家心情都很忧伤,看着家中一切仍然依旧,只是物是人非了,去时大家都对父亲的病抱着满腔希望,没想到回来时带回的却是死亡的最后通辑令,人生啊!多么可悲!
父亲回家后病情渐渐稳定下来,也不再象以前那般疼痛了。但身体也越来越瘦,癌肿越来越大,连吃饭也吃不下。而且常常肿瘤常常常破裂出血,每次我们只能用筷子夹着棉花去堵父亲那因肿瘤破裂而流出来的血。
父亲稍微平静一点的时候会和我们讲他年轻时的故事,父亲躺着、用沙哑无力却又平静的声音对我们说,我们都很仔细的听。父亲对我们的爱并未因这半年来病魔所带来的炼狱般的折磨而有丝毫减轻,他还是那么的爱我们,牵挂着我们。这就是我的父亲,不管变成怎样,他是我们永远最爱的父亲。
我向上天祈求,我说:“天啊,求你把我的父亲留下来,不管他变成怎样难看,我只要他活着,能听见我说话,能够吃我喂他吃的饭这就是我最大愿望了。”此时的上天显的如此冷酷无情,他沉默无言,一点没有答应我请求的意思。我知道父亲将会死去,然而我却还是不甘心,我不敢放弃那怕一丝希望到处给父亲找草药。我幻想着上帝怜悯奇迹在我们中间发生。
但奇迹终于没有发生,父亲死了。父亲临死时是在清晨,那时我在楼上睡觉,他们叫我,我从楼上跑下去,父亲的一口气就下去了!亲人们告诉我说父亲临死前半分钟还朝嚎然大哭的母亲摆手示意叫他不要哭,然而半分钟后,父亲的手就放下去了。
父亲死了!他再也不会朝我们摆手了!再也不会抚摸着我们的头叫我们孩子了!再也不会用他那胡子拉渣的下巴磨蹭我们脸然后诙谐笑了!我深爱的父亲啊!你到哪里去了?父亲啊!死了你往哪里去?你一路上要走好!
我在父亲的面前深深的跪了下去,我想趁着父亲身体还热的时候最后跪一次父亲,以此来报答他二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我知道父亲死了,他的身体会渐渐渐渐的冷却下去,变成一个没有情感的冷冰冰的尸体,所以我要乘着这最后一刻跪一次父亲,我要用这感恩和认罪方式给父亲送行。
大家都在哭,姑姑吩咐我到河边取一些水来给父亲洗最后一次澡。
来到河边,天刚刚黎明,晨星刚刚隐去,太阳就要升起来了,万物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我站着河边,望着依然如往日般缓缓东流的河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的父亲死了,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再也没有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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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 16:03:59 | 只看该作者
三、母亲去世
父亲去世后,办完丧事,亲友渐渐散去,哥也回厦门上班了,剩下我和母亲孤伶伶的寄居在异乡的镇上。
每次走近家门只见母亲忧忧愁愁的坐着,显的很落寞,也没有别人来安慰她。母亲开始后悔把房子建在镇上,以至于现在连找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母亲和我商量希望我们能搬回老家,因为在农村老家我们还有伯伯,大姐,姐夫,婶婶等等一些亲人,平时还能说说话,不会象现在这般落寞。我同意了母亲的意见,我们搬回了农村老家。
在农村老家我们有很多田地和茶园,我回家后和母亲管理茶园。母亲对我说:“孩子,现在你父亲死了,家里的顶梁柱倒了,你要勇敢的起来,把这个担子挑起来。”我点了点头,可是心里却觉得力不从心,因为从小娇生惯养的缘故,直到父亲去世时,我还只是一个经常在父母亲的面前撒娇的孩子,根本没有自立能力;现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我只是傻愣愣的面对现实,抱着走一步算一步心理。
母亲天天哭,我对她说:“人都死了,哭有什么用呢?人活着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有饭吃,有床睡,就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好了。”母亲是个好强的人,听见这话很伤心,她认为我是个没有志气的孩子,于是跑到我们房子后面的山上、蹲在草从中哭。母亲的哭声引来了很多过路人的惊奇,我看了很不高兴“人都死了,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好了,哭有什么用呢?”
现在想起来母亲也是迫不得已,母亲的那份悲伤和绝望又怎么是我所能体会的,这样的时刻母亲除了向天倾诉外还有谁能理解和怜悯她内心的伤痛呢?
经过父亲生病半年来的煎熬我身心疲惫,脸色腊黄,如同病入膏肓的人。我每天晚上流冷汗,胸痛,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只觉得似乎也快要死了。
家里的茶园要剪修,母亲叫我去,我提着剪子上山。可是还没剪两剪,我就气喘嘘嘘大汗淋漓了。我用手一摸头,觉得冰凉,我想:“父亲死了,我也许也快要死了。”寂寞的午后,寂静的山野,我仍下手中的剪,抬头独自望着蓝蓝的天空,不禁悲哀起来!这时我也不想干活了,我扔下手中的剪,坐在草地上、望着四周的山野和天上飘着的白云发呆。
母亲看见我的样子一天比一天憔悴也非常担心,她也怀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于是叫四叔陪我到地区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什么病也没有,可是回家后症状依旧,人也日渐消瘦。母亲四处给我找草药吃,可是我的病却是怎么吃药也不管用。母亲于是更担心,她怕失去了父亲,现在又要失去儿子。着急之下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四处找人看相算命,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人生如此多劫。有一回母亲拿自己手掌和别人比时发现自己掌心都是乱纹,于是怀疑自己之所以这么苦命全是这个手掌乱纹所致,于是她天天拿着自己手掌看,边看边嘀咕。
家乡边上有一个朱家庵,有一天,母亲去朱家庵烧香许愿,希望菩萨保佑我们兄弟俩。这个庵有一个单身汉出家的和尚叫“看妹”,他给母亲看手相,说:“母亲的手相是天生妨夫克子的命。”母亲于是恐惧起来,她想自己已经妨了丈夫,现在又要克儿子,那还不如自己死了算了。母亲当晚在庵中上吊自杀,幸好及时被人发现所以被救下来。
虽然如此,母亲从此后天天说要自杀,我和伯伯姐姐姐夫们为了防止母亲自杀,不得不日夜轮班看护她。这时,母亲变的胡言乱语、已是精神分裂了。她每天拿着自己的手看着,边看边嘀咕。她不认我们是她的儿子,她不让我叫她娘,她怕我叫她娘就会把我给克了。这时,母亲已是精神分裂了。
母亲精神分裂后,我每天都过提心吊胆生活,有时候站着,别人一叫我名字,心就往下沉,我害怕别人突如其来叫我是告诉我母亲遭遇不幸的消息。有一次我去镇上回来,走在半路上,听见前面山林中有人哭。过一阵,突然有人大声叫我“阿强(我的小名)还不快点!你妈都快吊死在这里了………”我仔细分辩是三姐的声音,我赶紧往前跑。爬到山上,经过一道山涧,前面是一个树林,我姐、姐夫、母亲都在那里,母亲蹲在地上哭,三姐和姐夫围在她旁边。三姐看见我远远的就嚷起来,她说:“阿强,你妈都快吊死在这里了,你还不快点……”我赶紧跑过去,抱住母亲“阿婶,您怎么了?”(我从小把母亲叫做阿婶)母亲不说话,只是哭。三姐说:“我看她出去时候神情不对,就跟在她后面,结果看见她用树林中藤子勒自己,都勒快勒断气了,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就没命了。”我抱着母亲,母亲不说话,只是哭。
母亲的精神分裂越来越严重,情绪失控时就闹死闹活。有一回她又要去死,我拉着她。她劲大,甩开我,从路上一楼多高楼房地基跳下去。我也跳下去,我们都摔在了地上,我又去抱住母亲。许多人站在路上看,有些人感叹着说:“唉,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会变成了这样了!这时,我头脑一片茫然,什么尊严、面子,什么未来、希望、幸福,这时统统都不知道了。我只是紧紧的抱着母亲,心里呼叫着:“天哪,为什么是这样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哥哥从厦门赶回来。母亲看见哥回来就愤怒了,她说:“好不容易供你上完大学,你怎么不好好工作?此时的母亲她已不知道为自己着想,她只想着该怎么样去死而不会把两儿子克了。
哥回来的当天中午,母亲跑到我们家旧房子背后喝下农药。
这回母亲也没死成,母亲进入旧房子时被我同村堂哥发现,他跟了进去。母亲正在喝农药,他大喝一声、冲上前去捏住母亲的嘴、夺下了她的农药。
这时,母亲已经喝下了一些农药,哥哥和村里乡亲用担架把母亲抬着到镇上去抢救。
我知道这个消息时刚从山上回来,这时已经不见了母亲的身影了。我沿着山路一直向镇上方向狂奔,跑到一个亭子时,我已经累的跑不动了。我往下眺望弯弯曲曲的山路,望不见母亲的身影,抬头看着远山只觉得筋皮力尽。我想:”算了,我也不跑了,母亲或生或死都由天注定了,我跑也没有用了。”
赶到镇上医院,母亲已经洗完胃肠挂着吊瓶躺在病床上,满屋着弥漫着农药味,哥坐在母亲床边。我问母亲:“阿婶,您这是怎么了?”母亲此时显的异常温和慈祥,她握着我的手说:“孩子,我这是犯傻了呀!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成这样了?我以后一定不这样了!好好活着。”我和哥静静坐在床边陪着母亲。
医生说母亲情况还要再观察一天,如果一天后情况稳定,母亲就可以出院了。
第二天出院,母亲的病又发作厉害,她说她自己不管是用什么死法反正是要去死,我和哥哥不得不按着她的手来阻止她。母亲发病时完全失去理智,只知道一味的挣扎,我和哥哥担心她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出事,于是就商量着把她送到附近精神病院。我们把这个想法和叔叔伯伯们商量,大家都觉得把母亲送到精神病院这件事太残忍,大家心里接受不了。
舅舅知道母亲情况后就来我们家,要把母亲带回去。大家都觉得母亲到舅舅家或许对她病有好处,于是就让母亲和舅舅回家。
这样一来,我们家可谓是家破人亡:母亲得了精神病去了舅舅家;哥哥又回到了厦门;我独自一人面对空荡荡的家,回想起往日家里温馨的情景,心里就象打翻的五味瓶。
母亲回舅舅家不久,有一天,舅舅打电话来说母亲不见了,我于是连夜跑到县城的大舅妈家去找母亲,想看看母亲有没有跑到县城的大舅妈那里。
到了县城,去大舅妈家,大舅妈说:“没看见你母亲来。”
从舅妈家出来、走在大街上我一片茫然,我不知道母亲到底去了那里?我不知道整天寻死的母亲此刻是否还活着?我的脑中出现了各种各样和母亲再一次相遇的情景,但是每一次的情景都是恐怖的,每一次我都是和母亲冷冰冰的尸体相遇,我知道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
我赶回乡下的二舅家,一进门,见母亲站在舅舅家厅堂,穿着一件淡黄色毛衣,样子温和又慈祥。我的心中一股喜悦之情顿时涌起,我跑到母亲的跟前,抓住了母亲的手,眼里两滴泪就滚下来了。我说:“阿婶,你还在,真是太好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母亲用只有还没生病时才有的慈爱温柔对我说:“孩子,别怕,阿婶不死,阿婶还想着你们。”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此刻母亲的手温暖了我一颗创伤累累的心。
我决定要把母亲接回家,尽到我作为一个儿子的责任和孝心,我相信可以用对母亲的爱医治母亲受伤的心灵。第二天下午,我们辞别了舅舅回家。
一路上我抱着对未来无限美好的希望对母亲说:“我们回家以后要把家给重整起来。”母亲听后点了点头,情绪很平静。母亲对我说:“他到半路要下车到我最小的到外村做上门女婿的四叔那里。”我不同意,劝母亲还是先回家。可是车子到了四叔村的时候,母亲硬是跟着别的乘客也跳下了车,我怎么拉也拉不住。
到了四叔家,四叔和四叔母接待了我们。他们尽量的安慰母亲,可是母亲坐在四叔房间的床上,情绪波动极大,神情不安。
我看见此景,跑到了药店去给母亲买定心丸。
我把定心丸给母亲吃,想让母亲吃了药情绪稳定一些。母亲却是不吃。我百般劝说下,母亲接过药,仰头吞下去,接着接过我递给她的开水,也是一饮而下。母亲说要上厕所,我看母亲情绪不大稳定,就让婶婶陪着母亲一起去。
不到三分钟,婶婶在厅堂外面大叫:“阿强快出来,你妈喝了敌敌畏了。”我心往下一沉,飞也似朝厅堂跑去,两只拖鞋也跑掉了。冲到厅堂时只见母亲坐在地上,婶婶在抱着母亲哭。我问他们:“村医院在那里?”有一个人告诉我在村小学的旁边。我飞也似跑到医院,上气不接下去对医生说:“我妈喝了敌敌畏了,这里能抢救吗?”医生说:“快把她送过来。”我又往回跑,到家后背着母亲上医院。村里医院设备简单,没有洗肠的设备,医生用脸盆盛水泡洗衣粉往母亲的嘴里灌。母亲的牙关紧闭不肯喝。我摇着摊倒在怀里的母亲说“阿婶!你就喝吧,求求你喝吧!喝了你就有救了。”母亲听见我话张开嘴吞下了几口肥皂水,可是没吞了几口,母亲再也吞不下去了,人也经软了下了。医生说:“没用了,喝的太多了。”
我冲到村口去叫摩托车,有一辆三轮摩托停在路边。我着急万分的对司机说:“我妈喝农药了,你送我们到镇上去抢救好吗?”司机冷漠的摆摆手说:“这个我可不拉。”我用哀求着说:“求求你了,你把我妈拉到镇上抢救,回来,我买一辆新车还给你好吗?”三轮车司机还是态度坚决的拒绝了我。
我四处张望,搜寻别的车,可是没有找到,一时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叔叔已经把母亲背到村口了。我过去抱住母亲,我坐在地下,母亲摊在我怀里,已是不省人事了,只剩下嘴角还会微微的抽搐。我知道一切都晚了,农药毒性已经顺在血管到达母亲五脏六腑,死神正在带着母亲朝阴间那条往而不返的路飞奔而去。我注定无法挽留母亲,我只能恋恋不舍把母亲抱在怀中,母亲就这样在我怀里断了气。我把母亲放到地上,对着苍天朝母亲深深跪了下去。
母亲已经死了,我把母亲的尸体放在一边。
我跑到了店里给在厦门工作的哥哥打电话,我说:“哥,告诉你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阿婶刚才家在四叔家服农药自尽了。”哥一愣,沉默了一阵,接着说:“即然,事已至此,你也别紧张,我马上回来。”
从店里挂完电话出来,叔叔正从家里抬来一张小竹床。我们把母亲放在了竹床上面,抬到村口的公路。我们一边走一边哭,后面跟着一大批围观的人。有的人在骂,这是他爸爸作干部的时候作恶,老天爷抱应,他们家才一个个会这样下场。此刻我的一颗心已麻木,任别人的耻笑污辱如狂风暴雨打在我身上,却惘若无闻。我缓缓的向前走着,悲哀伤痛已经穿透了我心。
我们把母亲放在村口公路边,叔叔叫我去地把噩耗告诉大姐二姐以及老家的亲人们。
我首先去南岸小学教书的大姐那儿。到了南岸,走在桥上,午后的太阳照着大地,村里的人都上山劳作去了,四周显的异常宁静,桥下河水呜咽向东流着。我茫然四顾浑身发软,心面想着:“我的妈妈死了,刚刚早上还好好的妈妈,现在她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天哪!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的厄运会这样暴风骤雨般的临到我?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老天爷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但是我必须面对我所要面对的现实。
亲友们都陆续赶到了,母亲遗体摆放在公路边上。晚上下起了雨,我们在母亲的遗体上搭了一个塑料篷。母亲静静的躺在那儿,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陪伴着她。姐姐们围在母亲的遗体前大哭,此时我心灵已经痛的麻木,静静坐在公路旁,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
等到姐姐们哭累了,夜也深了,我回想起母亲往日慈爱的一幕幕,想起每次远行时母亲在村口老松下的千叮咛万嘱咐,想起我从今后再不能见到母亲的面,心灵那颗按扭似乎被谁按了一下,哀痛之情如海浪般翻涌而起,我放声嚎哭:“天那,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为什么?阿婶啊!阿婶啊……
我不知道哭别的,我只知道一千遍一万遍象往日一样的叫唤母亲,我希望能叫醒她,希望她听见儿子呼唤会坐起来:“儿啊,阿婶在这,儿啊!别哭了。”可是任凭我声撕力竭再也不能唤醒母亲,任凭我的手在地上捶出了血,母亲还是不理我,只有远山传来重重回声:“阿婶啊!……阿婶啊!……阿婶啊!……”
第二天清晨,哥从厦门回来了,他下车凝着双眉走近母亲灵床。他俯下身去掀开母亲面上的毛巾,注视着母亲遗体。他不说话也不哭,用手拨了拨母亲床前的油灯。
下午火葬场的车来了,他们要把母亲推进车运去火化。此刻我坐在公路边上,背对着母亲的遗体,面对着路边的松林,只觉得心力衰竭没有勇气回过头去面对这情景。背后“咚”的一声响,母亲的遗体被他们搬上了车。车子发动的声音,车声渐行渐远。我终于没有回头,我默默注视着路下哗哗流趟的河水,知道这一切都会象这奔流东去的河水永不回头。
第二天,哥从从宁德抱着母亲的骨灰回来了,我和哥哥抱着母亲骨灰到了父亲坟前安葬。
在安葬之前,我打开了母亲骨灰罐,用手取出了母亲的下额骨默默端详,我想:这就是我母亲吗?好好一个人,倾刻之间就成了一罐骨灰,这就是人生的结局吗?一种无可名壮的悲哀填满了我的心。
我和哥在父亲坟边挖了一个墓穴,把母亲骨灰安放在了父亲旁边。
安葬完母亲,做完灵会,亲友们渐渐散去,我和哥收拾零乱的房间。
收拾完一切,哥望着四周,沉默良久,感叹:“真象是打完了一场败战后萧瑟的战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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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 16:04:17 | 只看该作者
四、亡命天涯
母亲去世后人总会摸着我的头说:“这可怜的孩子,以后要遭罪了。”可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想:“死者长已矣,活人总会有活人的路,如果我是一个有本事的孩子,失去了父母也照样能在社会上出人头地。”我想:“父母终究是死了永不再回来,那么我为这一切悲痛都是没有意义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人只有永远朝前看才是对的。”
办完母亲的丧事,我和哥一道去厦门打工。
刚踏上特区这片热土,我满怀壮志,以为凭着自己的智慧完全能够在特区大展手脚干一番事业。
可实际情况却出乎我意料之外,连续跑了几天介绍所,见都是一些私企在找工人,我想:工人我才不干,于是继续找。
直到找遍厦门所有的介绍所,见不是招工人的就是跑业务的,我只好找工厂上班。
结果,干不到一天就走人,原因是工厂死气沉沉的环境让我感觉郁闷。我想:我是来特区干事业的,怎么能泡到工厂里面去浪费青春呢?于是继续找工作。
这时我寄宿在厦门蔡塘的老乡小刘和小林那儿,他们都在厦门好立工艺美术公司上班。
他们每天七点半上班,我也在这时起床到市里找工作。
揣着初中毕业证、戴着墨镜在市里逛了两个多月,身边的钱越来越少,而工作的事连影儿都没有,这时我才发现情况不妙。
每周日我固定到银行领几百块钱,花没了又去领。
渐渐的家里带出来的几千多块钱都花没了,我越发紧张起来,找不到工作山穷水尽的我现在才发现生活原来是这般的艰难。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父母亲已经去世了,我不可能再回家过那种无忧无虑养尊处优的生活,我必须要学会自立。以前老以为生活就象海洋,我就象鱼一样,爱怎么游就怎么游,现在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现在的我象一只退潮后被搁在岸边小水洼中的鱼,觉得水马上就要干了,我就要被晾死了。
找不到出路,我天天躺在宿舍蒙头睡觉。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我情绪沮丧极了,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不工作就没饭吃,可是又想不出改变现壮的好办法。
每天晚上十点半小刘他们下班了,他们回家后洗洗澡洗洗衣服已经是十二点,于是赶紧睡觉因为明天七点还要早起上班。
这样我连找个人说话也是很难!睡在我下铺的小林,比较爱说话一些,有时候在睡觉前他会和我聊两句。“问我工作找的怎么样了?”“接下去有什么打算之类的?”这样一来我就能够和小林说说话,我对小林说:“现在工作找不到,每天静悄悄在家里呆着,急死了!再这样下去都可能会疯了。”小林于是和我谈起他初来厦门的经历,他说“刚来厦门时我也是满怀憧景想好好干一番事业,可是来厦门以后才发现现实跟本就不是这样的,凭着自己初中毕业学历,除了进工厂就没有别的门了。后来,找了半年多的工作,花了五千多块钱,却连一个合适的也没找上,于是也天天呆在家里睡觉,烦死了!你现在的心情我是很能够体会的。”同病相怜的人碰到一起真是很投机,有时候我和小林关了灯,躺在床上,你一句,我一句,一聊就到下半夜一点多,其中内容大部份是感慨打工生活不容易。和小林聊天的感觉很舒服,因为我感觉毕竟还有人了解我。
一连在厦门呆了半年多,我还是找不到工作,小林看见我这样,也很替我着急。有一回,小林对我说:“我们公司最近要招工,你要不要去,?要去的话我给你报个名,因为新员工进厂必须要有人推荐才行。”我说:“好,你给我报一个名吧!我觉得不能再闲坐下去了。”
通过小林介绍,经过公司面试,我顺利进入了小林所在的厦门好立工艺美术公司。这个公司生产的是动物形象的工艺品,我的工作是给这些工艺品上色。按规定,每个新员工进厂得先培训两个月,所以这两个月的时间是我的试用期。
第一天去上班,我和小林他们一样七点钟起床刷牙洗脸赶到公司。
我在公司工作的车间很大,有五百多人。每四个人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上班铃一向,车间里便静悄悄的,仿佛连针掉地上也可以听到。公司规定不可以睡觉,不可以走动,所以大家都很听话,不说话也不走动。能走动的只是车间主任,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小伙子,他样子威武,每隔一段时间象将军巡视战场一样拎着对讲机雄赳赳气昂昂在车间里走一圈,见大家都各就各位,没有什么异常,就回办公室去了。
组长吩咐同桌一个女孩教我给工艺品上色。这自然是我最高兴不过的事了,于是就挨近女孩,向她请教。那个女孩看见陌生人有点不好意思,她小声告诉我:“给工艺品上色的时候要仔细,要注意头该上什么样的颜色,眼睛该上什么样的颜色,大腿应该上什么样的颜色。每个部位的颜色不能超过规定的区域,超过了就要擦掉从头来。尽量要做到不超过,因为擦的次数多了,工艺品就报废了。现在上坏还不要紧,要是过了试用期以后还上坏就要赔钱。”我心想:“天哪!怎么那么多的规矩。”她又接着又对我说:“颜色不能上的太浓了,上浓了就不合格,要用化学药水洗掉重上;也不能上的太淡了,太淡了也不行,也要洗掉重上。”我听的头都大了,要是换成以前,我早仍扔下活不干了,可是今天不行,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工作就无法在特区生存,所以我只能试着学会忍耐。
我开始小心翼翼拿起手中画笔给一只小熊猫上色。可是,手一抖颜色就出线了,于是就只能洗掉重头再来。再画时,手一抖又出线了,于是心里一急,气就浮躁起来。那种感觉难受极了,就恨不得大叫一声,把桌子掀翻,然后把可恨的“熊猫”使劲扔出窗外。可是我心里又提醒自己,我不能这样做,要是这么做了,我就会失业,就在特区无法生存下去。我忍着气,把漫天飘荡着做发大财干大事业的心拉回来注目在手中“小熊猫”上认真的再一次给它上色。
好不容易上好了一只,拿去给组长看。组长看半天后说:“颜色太浓了,重来!”于是我又只能重头再洗再画。
好不容易画好了,再拿去给组长看。他又说:“太淡了,重来。”我差一点没吐血。
回到座位上,我发牢骚说:“这活怎么他妈的这么难干!这有什么劲,一个月五百块钱,在这儿浪费青春。”坐在我对面的小伙子搭腔说:“对,这有什么劲,随便找个什么做也比这强。”我说:“那你怎么还在这?”他说:“我早就不想干了,这个月干完我就走。”听他这么一说我的气不禁更浮了起来。我抬起头来看着静悄悄的车间,和我年纪相当的小伙子小姑娘们都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干活。我不禁先知式的可怜起他们来,我想:这些人真傻,真可怜,一个月几百块钱就在这把自己的青春给卖了,在这儿做这死板枯燥的工作,难道一个人的青春就值这么多钱吗?难道人无价的青春就这样渡过吗?我正想的时侯,手不知道被谁从背后重重敲了一下。我怒目圆瞪回头一看,见是组长。于是,又不能发作。组长教训道:“谁叫你的手放在桌子上,抬起来!”没办法,我只得忍着怒气把手抬起来。我想:“妈妈的,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我重新忍下气来,为了生存,在这里我开始学习如何忍气吞声适应不合自己心意的环境和工作。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垂头丧气一脸晦气回到宿舍。小林问我道:“工作怎么样?能适应吗?”我说:“烦,耐心不下来画,差一点和组长吵架。”小林说:“也难怪的,我们里面的人自由惯了,一时受不了这种环境约束。上一回,我小表弟来,才干了一天就不干了。他跟组长吵架,台湾的一位女经理出来调解,他骂人家经理是婊子,从三楼一直骂到厂门口,真是拿他没办法。”我心想:“我可不是和你表弟一样吗?可惜我父母不在了,要是我父母在的话,别说骂他经理婊子,就是骂他董事长婊子又有何不敢呢?可是今天我再也不能由着性子来了,我要是一骂就会被炒鱿鱼,被炒了鱿鱼我在特区就没法话,事已至此没别的话说了,只有一句话可以奉劝自己“忍着点。”
忍到第五天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把画笔往桌子上一摔,站起来说“不干了!”转身就走。组长拦住我说:“你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说:“我都不干了,你还想拿我怎么样?”说完头也不回,冲出了车间。
晚上,我把辞职的消息告诉同乡小刘和小林,他们都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小刘说:“唉…………这样你在特区就难混了,因为我们农村的孩子来这里打工除了进工厂以外别的就业途径就很少了,如果你自己有本事的话,也许还可以自己去闯一闯,但是现在的竞争是越来越激烈了。”我说:“反正干什么我也干不了这活,一进这种环境我就好象要疯了,我要是真干下去的话,十有会疯的。”
辞职之后我每天呆在屋里听厦广音乐台的节目。时间久了,越听越烦,因为大白天别人忙忙碌碌的上班做生意,而自己一个大小伙子却在家躺着,这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
天气好的时侯阳光照着白花花墙壁更加让人心慌,即使是拉上窗帘头脑里仍然会自我提醒,这是白天,应该是工作的时间,你不能就这么躺着。可是不躺着又有什么办法呢?实在是四面无路啊!长这么大今天才算明白人生的不容易。以前我总报怨父母这个那个的,他们说:“唉,你还小,那里知道打理一个家不容易啊!”那时我总是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今天我算明白了,的确是不容易啊!可是明白了已经太晚了,真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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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 16:04:41 | 只看该作者
五、进出工厂
接着闲居了三四个月,我又找了家公司上班,这家公司的名字叫厦门杏林集成公司,做的是野外旅游用品,地址在厦门杏林郊外一片不见人烟的树林中。
第一天去上班,我被分配到了一间大约三百多人的车间,车间又分成好几组,我被分在了其中的一组。组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瘦高个子长头发目光有些锐利,他叫我跟他们组的一个大约四十来岁满口大胡子的大叔学锯钢管。大叔指着一大堆钢管对我说:“把这个锯成小段,锯完了再去拉。”大叔一手拿着钢管一手按着电锯对我示范,然后叫我开始操作。我也学的他的样子,把钢管放在电锯上锯起来。
工作了一天,晚上六点下班全身酸疼,我想回宿舍歇一歇。可是组长说吃过饭后继续加班,到十点半为止。我一听顿时觉的沮丧,一天十二个小时繁重的体力劳动,这那象是社会主义社会,这分明是残酷剥夺工人剩余价值的资本主义社会啊!
这天晚上直干到十点才下班,然后回宿舍,倒头就睡。
第二天,七点起床,吃过早点,又接着上班。
一早,组长吩咐我和同组有一个叫小林的小伙子一起把包装好的商品堆码到一块。于是我和小林就很密切的配合起来,我们两个人用小推车把一箱箱的商品推过来,然后堆成一堆、排整齐。
一会儿、货已经堆了很高了。小林爬到了货堆上,我在下面递货物给他。我们边干活边聊天,小林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感觉朴实和真诚,我很喜欢他。我们彼此都自我介绍了一番,从小林的介绍中我知道了,小林是安徽人,刚刚初中毕业和老乡一道来了这个工厂打工。
我们两个人边聊边干活,不一会货堆就已经很高了,但是我们有意的往上摞,直到顶到房顶为止。这时,我们才歇下手来望着高高的货堆笑,好象修完长城的民工对着雄伟长城傻乎乎的笑。
接着上了两天班,全身酸痛得几乎不能动,组长又告诉我从明天开始我白班夜班轮着倒,今天上晚班则明天就上白班,今天上白班则明天上晚班。
这以后我的工作一天白班一天晚班。
不规律的作息时间令我的植物钟完全紊乱睡不着觉,每次当我上完晚班回到低矮的简易房刚刚睡去,屋里上白班的人回来了,他们打牌、聊天、锅碗瓢盆噼里啪啦!他们大声说话,好象没看见有人在睡觉似的。这样一来我就被吵醒了。等他们嘻笑怒骂一阵后上班去,我那里还睡得着。对这群室友我真的是又气又恨。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不是我的家,我又是新来的,所以只有忍气吞声的份。而且,这些人中有些还挺凶的,刚刚昨天下午在食堂排队的时候有两个人吵起来,一个就用饭盒砸另一个,被砸着那个回家抄了一把刀把刚才用饭盒砸他那个人砍了几刀就跑了,被砍的人趴在地上也没人管。所以,我知道这群人不是好惹的,我一时也不敢招惹他们。
睡不着觉,我躺在床上眼睛朦朦胧胧的看着天花板发愣。
辗转反侧了一阵以后还是睡不着,于是爬了起来决定出去走走。
屋外四周是一片茫茫的菜地和草地,阳光照着广阔的大地明晃晃耀眼,我在一个小土堆上坐了下来。面前是几株低矮叫不出名儿的树,草地上一只黄牛正低头悠闲的摔着尾巴啃着草,我望着眼前和谐静谧得田野,只觉得脑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麻木。
这里的生存环境的恶劣超出我想象之外,我使尽了浑身的忍耐力,可是忍到第五天就再也忍不下去了,在这里根本没有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和自由,我下定决心那怕回家守着一亩二分地也不要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作这个决定是在中午的时间,我来到了工厂边的悬岸上眺望着大海。寂寥而又广阔的大海茫茫无际,海浪有节奏的拍打着海岸线,发出唰唰的声响,仿佛母亲哼着催眠曲安抚着将要入睡的婴儿。此时,什么失业忧虑一股脑被我抛到脑后去了,我从悬岸上攀着竹枝下海岸。
这是远郊的海,很荒凉,海岸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但是有很多被潮水带上岸后张牙舞爪的小螃蟹。它们一听见动静,“刷”一下钻进了岩缝中去了。也有一些找不着地方躲藏的就被我逮个正着。
不一会儿我就逮了四五十只,在海边捡了一个塑料料,把它们装在袋子中,然后回宿舍。
我收拾好行李,去找组长辞职,这离我到这家公司五天时间。
辞职后,我一时找不到住处,又到了蔡塘,我把辞职的情况告诉了同乡小刘和小林,希望能够在他们哪里再借住一段。
小刘和小林知道我的情况后,都对我的辞职表示遗撼。小刘说:“这样,我就不知道你该怎么办了?你不愿进工厂,那你还能干什么呢?”我叹了口气,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又在蔡塘住了下来。
我打电话把辞职的消息告诉了哥,我告诉他工厂是怎样非人的生活,我宁愿回家种地,宁愿流浪做乞丐也决对不能忍受这种如牛似马的生活。哥听我说完,也很无奈,他说:“辞了就辞了,再找找看吧。”
过了几天,我收适衣服到哥那儿洗澡。哥住在厦门华菲大厦x层,这原来是一个华侨住的地方,后来转租给了他们单位。这里的房间很豪华,客厅也很宽敞。客厅上摆放着椅子,高大的橱柜,陶瓷等等。看着房间里一切,我心里感到很伤感!这里的氛围和我的处境反差太大了,我拖了上衣扔在椅子上,拎着包进洗澡间。
打开洗手间的灯,墙上镜子里一张蜡黄的脸正对着我冷冷笑着,我心里一沉,这就是我吗?天哪,这怎么象我,这分明是一个重病缠身时日无多的人。我觉得自己一定得了什么病活不长了,一颗心朝着黑暗的深渊掉下去。我想:“也许我得了什么重病就要死了。死了之后我要到那里去呢?死了之后我还存在吗?书上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一切都是由物质变来的,人是由猴子变来的。这么说,死了以后我就又变成了物质,变成了一堆土,不会思想也没有情感……”这么想的时候我的心被一种巨大的虚无吞灭,恐惧忧如持刀的魔鬼将我抓住,要把我杀害。我脸色苍白,灵魂呼喊着:“天哪!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谁能救我?”
    没有任何的人能救我,我只能独自忍受现实一切因死亡带了来的慌张和恐惧。
几天后,我去杏林集成公司结算工资。路上碰到了同组的小林,他正吃完饭往宿舍走,看见我就和我打招呼,叫我去他宿舍坐坐。
进了宿舍面对面坐下,小林问我:“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黄啊!去看看是不是生什么病了。”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忽”又沉了下去。我站起来,对着小林屋里的镜子照,见脸色实在是黄的不象样,死的意识又紧紧的把我抓住。我再无心再坐下去,起身和小林告辞。
我到集成公司找会计结算工资,总共拿回一百多元,然后回厦门。

回到厦门后,我的身体和心理状况还是很差,对身体健康情况的耽忧使我的情绪长期处于低谷。我又不敢也没钱去医院检查。但是另一面还得挣杂着去找工作。我想活着就得工作。
大约两三个月的时间,我几乎每天在介绍所跑来跑去,可是依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
哥看见我很久都找不着稳定的工作也很替我着急,他托和他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女同事为我介绍一份工作。
几天后,哥的同事为我连系了一份工作,是在厦门杏林巨鹏集团上班,她给我开了一张介绍信,叫我拿着介绍信去找这家公司的一个姓王的部门经理。
我按着地址到了杏林,找到了这个公司。我发现这是一个相当规模的企业,一下公交就可以看到该公司的好几栋厂房,最靠近公路的那栋白色办公楼顶上写着四个红色大字“巨鹏集团”。
到路边的小卖店给王经理打电话。不一会儿经王经理出来了,这是一个大约四十岁带着眼镜十分温和的男人。我说明来意,王经理让我和他一起到他办公室。
路上,王经理看见我拎着两个包很吃力,就伸过手来帮我拎一个包,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坐在王经理办公室沙发上,我想:这么大的一个公室,而且又是直接通过经理的关系过来,这回该是不错的工作吧!这时,王经理对我说:“现在厦门的公司不要人,我们准备安排你到龙岩长汀的分公司去,中午公司的车会过去,你和他们一快过去。”我点点头。
在王经理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大约午饭的时间,王经理叫我和他一起走。
跟王经理到了公司后面的院子,只见院子里停了好几辆汽车,边上是一排排的水池,水池边上有七八个工人。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忙碌着,用小网从水池里不断的捞出鳗鱼来。我看他们一个个都穿脏兮兮的,心想:“该不是让我来干这个吧!”
王经理把我带到一个年轻的汽车司机那儿,把我介绍给他,他吩咐司机把我捎到龙岩长汀,然后找那边的负责人给我安排工作。
和司机交代完,王经理就走了。
我把包放在汽车驾驶箱第二排,然后坐着,等待出发。
过了一会儿汽车装满了鳗鱼吃的食料,出发了。
汽车驶上了泉漳高速公路,不一会儿驶出了厦门。
到了漳州境内,窗外景物不断后退,眼前逞现的一片片不同风景,伴着汽车内的音乐,我感觉到自己正在流浪天涯。
经过一个下午舟车劳顿,汽车行经的路越来越小,旁边的山也越来越荒凉,司机说我们到长汀境内了。
黄昏时分下起了小雨,道路两旁的树木经过雷雨清洗显得很青翠新鲜。
在这样的环境里,人的心情应该是很明朗舒畅,可是此刻不知怎的,我的心却感觉凄凉和落寞。为什我的心境是这样的呢?我想也许是和我这半年来东飘西荡无处落角的生活有关,生命中的无根感让我失去了欣赏美景的好心境。
傍晚时分,车驶入荒无人烟的地方,旁边出现了一片较宽阔的平地,都种着一排排整齐的烟叶,司机说快到目的地了。
不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排排木棚,木棚边上有一栋小白楼,楼顶上亮着一盏很耀眼的灯,司机说前面就是了。
车停在小白楼的前面,从里面出来了五六个人,其中有一个身材圆胖操着一口浑厚闽南口音样子长的象土匪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跟司机客套了几句后,司机把我介绍给了他,告诉他我是王经理介绍过来的,叫他给我安排一份工作。男子用目光扫了我一眼、没支声,又进入小白楼吼了几声,叫工人们都出来干活。
从楼里面跑出来十来个年轻人,司机把汽车的车门打开,叫大家把食料往屋里搬,我和他们一起搬食料。
食料扛在肩上时,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一些食料的粉沫不断的从食料袋中跑出来落在我的肩膀上、脖子上、有些漏进了衣领中,这让我很难受,我心想:该不是叫我来干这个吧?
搬完食料已经是深夜十点多了,那个土匪样的男子吩咐我和一群工人去睡觉。
跟着工人们拐进了小白楼底层靠右角的小屋,这个屋大约有二十来平方米,里面摆了五六张破木板支的单人床;床上都支着蚊帐,蚊帐看起来有点黑,好象是很长时间没洗过;四周墙壁也是一快一快黑乎乎的,并且有一些干了的小血点,显然是吸血蚊子没来的及逃跑被消灭在墙上的痕迹。
一个年纪大约二十岁的瘦高小伙子指着门左边的木床让我睡在那里。坐了半天车,又搬完了一车的食料,我已经是疲惫不堪了,于是也顾不上洗澡,把被子铺在木板床上,倒头就睡。
大约清晨五六点,正睡得香,被人叫醒。一个瘦高个子的年轻人递给我一条水裤,叫我和他一道去洗鳗鱼池。
我跟着瘦高个子出了白房子,只见房子左面是一排排的小木棚,我想这大概就是养鳗鱼的地方。瘦高个子走进了前排的一个小木棚,我跟着他进去。面前是一个两三百平方米的大水池,池水混浊呈淡绿色,有几个水泵不段的把水抽起来又落下去。瘦高个子告诉我这就是鳗鱼池,我们今天的工作就是下到水池中用刷子把池底刷一遍。他边说边脱下外裤穿起齐胸高又厚又重的水裤,又拿起一把一人多高的刷子,准备好了就在池边等我。我学着他的样子穿起水裤,又拿好了刷子,示意瘦高个子可以下去干活了。瘦高个子带头从水池边上的扶梯下去,我跟着他下去。
人一下到水里,只觉得水的压力挤着水裤好象要把我整个人飘起来,我慌忙使了使劲稳住了脚跟,只觉得胸口发闷。我拿起手中的刷子伸到水里,学着瘦高个子,一下一下的刷起来。鳗鱼被惊醒,一团团的翻出水面露着银白色的肚子。
我和瘦高个子肩并肩的往前刷,瘦高个子问我:“你是怎么来这的。”我说:“是总公司的领导介绍我来的。”他说:“那你怎么不叫他介绍一个好点的地方?”我说:“不知道,他就叫我到这里来。”他说:“干这挺累的,我看你不象是干这个的。”我无奈的笑了笑,接着说:“那象你一个月公司给开多少钱?”他说:“四百。”我的心一下觉得冰凉。
接下来是长时间沉默,只有棚顶上昏黄的灯光照着不断翻出水面打水漂的鳗鱼。
渐渐的感觉水裤里潮湿发冷,是水透过了水裤渗入了我内裤里。我的心不禁越发悲哀起来!原本以为来这图一份好工作,没想到却是干这。我想我不要再干这活了,即使我回家种茶也要比这要强的多,我何苦要做这个呢?我跟瘦高个子说:“我不干了。”说着就顺着扶梯爬了上来。
重新站在地面上的时候感觉人轻松了很多,我迅速褪去身上沉重的水裤仍在地上,可是,连内裤也湿了,我用手拧了一把,顿时有水滴出来,连里到外都湿透了。
这时,太阳从东方升起来了,金光闪闪的。我坐在了水池和水池间的墙恒上,眺望着异乡黎明的旷野。眼前是一片烟叶地,几只小鸟在烟叶上跳来跳去。有些跳跃着朝太阳方向飞去。大地上的一切都苏醒过来了,在朝阳中充满了活力和希望。我回想自己这一年多来人生中发生的一切,父母双亡,满怀幻想的踏上特区的寻梦之旅,结果却是一次次碰壁。此时,坐在离乡千里的他乡,接下去迎接我的又将是另一轮飘泊。接下去会怎么样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能力驾御命运,我就象一片落叶掉入激流随风飘去。
在野外坐了一会儿,我回到宿舍收拾好了行李,到养鱼场小白楼找工头辞职。然后,拎着两个大包,踏上去厦门路程。从这里到厦门没有直达的车,要走大约三里多的地到附近镇上的一个车站才能坐上车,我于是拎着包,走着去附近的车站。路上大包小包不停的撞着我的大腿,渐渐的我的手也酸了。在这午后的阳光里,风尘仆仆的走在异乡的土地上,我觉得一份难于承受的疲惫和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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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 16:04:56 | 只看该作者
六、跑送业务
回到厦门,我又开始新一轮的找工作。由于屡次三番的进工厂,没干几天又出来,我对到工厂当一名普工这一条路是彻底死了心。我想我这一生打死不要再去工厂上班,我宁愿就拿一个饭碗去要饭,也不愿去做普工。我觉得做乞丐也比做普工强,因为做乞丐比做普工自由自在。
工厂这条路现在是走不通了,那么下一步我该怎么呢?我怀揣着各种证件,又开始在厦门各大职业介绍所寻找工作。
找了好几个月后,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厦门的介绍所虽多,可是大部分都是在招普工,除此之外,诺大一个厦门岛,找一份别的适合我的工作还真难。
普工我是横下决心铁定了不去的,所以我只能不断的寻找、耐心的等待机会。
有一回,在厦门开元介绍所,有一位女的工作人员问我:“跑业务要不要去?”我想对啊,即然工厂打工不去了,何不试试跑一下业务呢?我就问她:“跑什么样的业务?”那女的操一口江西口音,赖洋洋的对我说:“广告业务?”我又问她:“跑什么样的广告?”她回答:“是跑店面的招牌,遮阳棚之类的。”我问:“那业务好跑吗?”她回答:“好跑,就到店面不停的问就好了,有要作广告的就会找你。”我说:“那好吧,我去试试,你给我开一张介绍信吧!”
哪女人给我开了一张介绍信,又让我交了五十五元介绍费,然后把介绍信交给我,告诉我到厦门湖里的康乐新村去找一家“L实业公司”。介绍信联系人写的是:徐经理。
我坐车到了康乐新村,找着了介绍信上写的楼号,只见二楼上的窗户上飘着一个彩蓬,彩棚上写着“厦门L实业公司”我想就是这了。在楼下按响了L公司的门铃。响过几声后,楼上探出一个头来,用很浑厚的男中音问:“找谁?”我说:“找徐经理,他说我就是?你是干嘛的?”我说:“我是来面试的。”他说:“给你钥匙,自己开门。”接着他从楼上抛下一串钥匙来。
我从地上拣起钥匙来,开了门,上楼去了。
到了二楼,敲门,有人给我开了门。我走了进去。只见徐经理正在和几个人谈话,这些人好象是面试的。徐经理看见我进来,就对我说:“你先一边坐着,等一下!”我就在办公司西面靠墙的黑色沙发上坐下。
过了一会儿,我前面来的那一批面试的人走了,徐经理又叫我过去,他问我:“是那一家介绍所介绍你来的?”我说:“是开元介绍所。”接着,又把介绍信给他。徐经理接过介绍信看了一下,又问我:“你以前跑过业务吗?”我想我不能回答他没有跑过,这样他可能就不会录用我,于是我就说:“我以前有跑过推销?”他问我:“你跑过什么样的推销?”我说:“是帮亲戚的店面做推销。”他说:“我们这的工作性质也和做推销差不多,我们是一家彩棚和广告公司,主要承接店面的广告和彩棚的业务,现在我们想招一些跑业务的,主要工作就是到店面连系客户。”我说:“现在,这一行业务好跑吗?”徐经理说:“那要看人,也要看你努力不努力,有些人就跑的比较好,一个月跑好几万,有些人一个月一分钱没跑出来的也有。”我问他:“那你们公司的工资是怎么算呢?”他说:“底薪五百,但上必须完成五千元的业绩才能拿到底薪,要是达不到五千元的业绩,底薪就按比例扣除,另外,每月工资除了底薪之外,还有业务量的百分之八的提成。”我说:“哦。”徐经理说:“基本条件就是这样的,你看一下要不要来试一下,另外我们这边可以包住,如果你愿意来的话,明天就把东西搬来。”我说:“哪好吧,我决定过来试一试,明天我就把衣务之类的搬过来。”
面试出来,我感觉很兴奋,因为终于找到一份新的工作了。但是我心中又有一些忧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跑的好业务。
回到家里,我把找到新工作的好消息告诉了同屋的小刘和小林,他们都对我表示了祝贺!希我这一次能用心工作!
晚上,趁着闲工夫,我又整理了一下行李,然后和小刘他们一起聊天。
第二天,一早我搬着行李去“L实业公司”。徐经理正在忙工作,他招呼旁边的一个叫小周的小伙子,叫他带我把衣物搁到里边的房间去。
小周个头不高,娃娃脸,大约二十多岁,他叫我跟着他走。
我跟着小周进了办公室南面的里屋,只见屋内摆放着两张单人床,一张桌子,桌上还摆着一台电视机。
小周叫我把箱子放到一边,然后又指着靠西面的一张空着的床对我说,你以后就睡这吧。我把一些衣物搁在了那张床上。
接着我和那个小周回到了客厅。只见客厅客厅办公桌边的椅子上、还有西面的沙发上都坐好些人。我在沙发上的一个空位置上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徐经理站起来说:“今天这里来的都是新人,现在我们进行一个培训,教大家跑业务过程中的一些技巧和专业知识。”徐经理在墙上的一黑板上教我们怎样计算广告牌和彩棚的面积和价格,还教了我们一些跑业务过程中的技巧。
十点多,讲课结束了,徐经理又吩附我们新来的业务员跟着公司的老业务员出去跑。
我跟着的是一个信黄的老业务员。小黄样子看起来很老实,爱歪着脑袋听人说话。
我们一起到湖里跑业务。一路上穿街走巷问东问西,拿着介绍广告牌和彩棚的资料向人推荐。可是始终也没有人表示有想做的意向。中午的时候,我们在路边的一家快餐厅吃饭。
吃过饭出来,我们坐在湖里路边大树下的草地上休息。我和小黄互相进一步介绍了一下。从互相介绍中我知道了小黄是龙岩人,和老板是老乡,他也是这个公司一个业务部门的业务主办,在这工作已经有两三年了。
我又问小黄这个业务好不好跑,小黄说:“这样看人,有的人跑的好,有的人跑不好,关健是要看你自己有没有努力去跑。”这回答基本上和徐经理回答我的一样。
午休过后,我和小黄又接着开始咨询路边的店面,向他们推销彩棚。有的店主告诉我们说:“已经有人帮忙我们做了。”也有几家店主有要做的想法,但是一时又拿不定主意,所以就叫我们把地址留给他,等他要做的时候再和我们联系。
这一天我们没有跑到业务,五点多回到了住处,陆续也与业务员们回来了。我们一起在办公室泡茶聊天,互相了解今天跑业务的情况。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一些意思,这些同事们的思想比较鲜活一些,和他们在一起,我不会感觉到沉闷。
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我回屋把床啊衣服整理了一下,又走到房间外的阳台上四处观望。只见阳台下面的草地绿油油的,让人感觉很新鲜!我看看四周,也觉得很满意,打工这么多年来,我觉得第一次住进了一个象人住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我还是跟着小黄跑业务。
等到我对业务方面的知识和技巧都比较熟悉后,小黄给了我一些资料,然后叫我自己跑。这样,我就开始了独立跑业务。
刚开始自己跑的前几天,我一天问到晚都没有拉到客户订单。我开始有些浮燥了,对这个工作和自己的能力都产生了怀疑,我甚至想不干了。后来,我想:这一次来厦门,我来来回回的进出各大公司已是不计其数,如果进工厂我呆不住是因为不喜欢那个环境,那么跑业务这个工作我总得坚持下来,否则就表明我自身有问题。我对自己的心态进行了调整,我想做凡事都必须吃苦耐劳,有付出就有回报,我不能轻言放弃,我一定要付出努力的去跑!
心态调整了,人的信心就增强了,对人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过了几天,一天中午的时候,我在厦门湖里接到了第一笔四百多元钱的业务订单,是给一家服装店的做的。那天回家路上我欣喜若狂,心中洋浴着成功后的喜悦感。这个订单给了我很大的信心和力量,这是个不同凡想的订单,因为我发现跑业务,别人行,我也行!
接下去,我又连续在厦门湖里海天路订了很大一批订单。
大半个月过去后,当我走到湖里看见自己订做的一整牌彩棚在阳光下闪耀发光、气势壮观,我的心中很有自豪感!因为这证明我的心苦努力没有白费,这也证明了我的实力。
通过努力,渐渐的我的业绩在公司也名例前茅,同事们都很羡慕我,向我咨询跑业务的方法,我就跟他们介绍起自己的心得。
转眼间,一个月到了,我的业务量成倍的超过了公司规定的定额,这一月我订了一万三千多的业务量。公司总经理夸奖了我,并表示要给我发奖金。
到月底工资结算,我拿了一千三百多元钱。
几天后,公司又宣布提拔我为业务主办,负责公司的一个业务部门,我的底薪也从五百升到了八百。在L公司,我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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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 16:05:16 | 只看该作者
七、失去职业
在龙卷风公司总共呆了近两年的时间,这两年来我的工作是比较幸苦的,但是报酬对于我们打工阶层来说也还可以,我每一个月基本上都能拿到千元以上。
晚上的时候,我们常常到对面一家酒店的歌舞厅唱歌跳舞,有时还到一群人聚在一起聚餐喝酒。
由于我们开销比较大,所以大家其实也没剩下什么钱,有些人甚至因为吃喝玩乐还倒欠了不少钱。
后来,我跑业务的干劲也没有开头的时候那么足了,平时的时侯常常呆在办公室不愿去跑。
这样,我的工作成绩就不如以前那么好了。再加上厦们广告遮阳棚行业竟争越来越历害,各家公室都招了大量业务员,并且竞相压价,想整跨对方,有时候有些公司拉业务,只要能把业务拉到,只要能作上自己公司的业务,那怕是不赚钱他也做。
在这种恶性竞争下,我们的业务越来越难跑,公司的经营情况越来越惨淡。
我们还听说公司老板欠了人很多钱,公司经营面临困境,法院的还到过公司找过我们老板,公司随时有关闭的可能。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我们跑业务的积极性也受到了影响。
公司为了维持生存又调整了我们的工资和业务提成。原来底薪是五百的,现在只能拿三百,原来拿八百的,现在只能拿六百,而且业务提成也有了很大的变动,不再是按原来的统一的百分之八提成,而是按订单的价格提成,订单价格高的可拿百分之十的提成,低的只能拿百分之三。
按现在的市场行情,我们订的订单要拿到百分之十的业务提成几乎是不可能,大家都只能拿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左右。
这样一算,我们大部分人一个月就只能拿五六百块钱。这些钱扣去平时车费,根本就不够吃、不够用。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许多业务员纷纷另谋工作去了。
过了不久,我发现连我拿来的钱也不够用了,于是也向公司辞了职。
从L公司出来,我算了算也没剩下什么钱,工资赚到的钱也多差不多发光了,于是我和公司的两个一起辞职的同事到厦门乌石浦村租了一间很小的房子住在了一起。
休息了一段时间,我又开始了找工作。
这一回找工作,我还是坚持原来的原则,进工厂打工的工作一率不找,只找那些活动空间比教大的,有发展前景的公司。
介绍所的人员也陆续介绍我去了几家业务公司。我过去一看,那是什么业务公司,都是一些私人开的地下组织,从事卖牙刷之类的,说是跑业务,其实就是拿着牙刷等等的小商品到大街上叫卖。
这工作我一看就没兴趣,可是介绍所收了我的介绍费退不回来,我一时又没有更好的地方,所以只能尝试着和人一起上大街上去卖牙刷和一些小商品。
这样卖了几天,这种一个劲的靠磨嘴皮的勾当,我实在打死也干不下去,于是就辞职了。
接着找工作,介绍所的工作人员又介绍我到别的业务公司,说是去跑业务。由于上一次受过骗上过当,我就问:“这一家叫我去的新公司是不是上大街卖小商品的?”介绍说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说:“不是。”
我过去一看:“他大爷的,正是和上次的一样的干活。”气死我也,因为没有工作,我只能又忍心来去跑。
跑了几天,实在难于适应,又辞职了。
这一回,我的信心又受到了打击,我又陷入了刚来厦门时的困境。
在厦门,因为不想进工厂,我的就业面就非常的窄。介绍所几乎很难找到什么好工作,要想找好的工作就必须上人才市场。可是,我又只有初中毕业,上人才市场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我一次陷入了失业的困境。
象刚来到厦门找工作的时侯一样,我每天怀揣着初中毕业证等等的证件,穿梭在厦门各大介绍所之间,可是找来找去,就是没发现有我能适合的工作。
每天找工作累了,我就坐在厦门路边大树下的草地上。
我坐在草坪上,茫然看着都市滚滚车流人来人往,发现自己似互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我想,现在如果父母亲还在,我早退回老家了。可是现在,我退回老家吗?父母亲已经去世了,我回老家无依无靠,并且要忍耐小人们的欺凌和耻笑,这对于我无疑是死路一条。但是往前看怎么样呢?都市的竞争激烈而残酷,全不是我所想像的,我感觉自己无力参与这都市的竞争。
我该怎么办呢?我象一个溺水者飘浮于无边的大海上,感到了无限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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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 16:05:34 | 只看该作者
八、追求信仰
在生活的困境中,在对现实的一切感到很深的悲观茫然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活的很痛苦。
我问苍天:“为什么我活得这么痛苦、这么累?我从那里来?要到那里去?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上帝?”
我想这个世界可能有神?我的生命可能就是从神而来的?要不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我的存在呢?如果这个世界上是有神,那么他一定是公平、公义、善良的,他一定知道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这么痛苦,我要去寻找这位神,直到找到他、明白一切真相为止。
我要去找神,但是神在哪里呢?我看过道德经,知道德经里面是没有神的,我把眼睛转向了佛教。哥哥有《金刚经》,并且有一些关于佛教方面的书,于是我拿过来看。我想,如果说道教里面没有神,那我要看看佛教所说的佛到底是不是神?他能不能救我脱离痛苦?
金刚金经是佛教最权威的一本书,是释加牟尼当初在悟道传道时留下来的话语,我开始在金刚经中找神。
当我开始阅读金刚经的时候,被它深深吸引了。释加牟尼开始感到人生虚空无意义是从死开始的,有一次释加牟尼走在城门口,看见人抬着棺材,很多人哭喊着、很悲痛。释加牟尼被触动了,他想:难道人生的归路就是死路一条吗?如果人生的出路就是死路一条,那么人生有什么意义呢?荣华富贵又有什么意义呢?释加牟尼从此陷入了忧伤的情绪中。
释加牟尼开始面对死亡寻求拯救。
最后释加牟尼很失望,他发现人生都逃不过这样的规律:生—老—病—死。
死亡所带来的虚无感日夜折磨着释加牟尼令他无法安心,荣华富贵也无法带给他安慰,释加牟尼决定抛弃世俗生活,去流浪、去寻找真理。
在一个夜黑天高的日子,释加牟尼离开了皇宫,离开了熟睡的妻子,踏上了寻找真理之路。
释加牟尼经历了苦行、遍访名师,最后通过内心的顿悟得到了解脱。他把自己顿悟出的道总结以后,开始在这个世界上普及他的道。他的愿望是拯救一切众生脱离苦海,把他们带向一个园满的、光明的、永恒的、不再有苦难的彼岸,他把这个彼岸叫做涅磐。
这个彼岸于我而言太有吸引力了,当时我正沉沦在痛苦绝望的海洋中四处寻找救命稻草,释加牟尼所指示的彼岸,让我这个在茫茫无边的痛苦之海上挣扎快要沉没的人看见了希望,我别无选择向他所指引的方向游去。
释加牟尼认为:“人生之所以很痛苦,是因为我们有很多的欲望,但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现有的,但都不是实有的,都是虚幻的,所以摆脱痛苦的根本出路在于:把自己的心思从现世各种各样的欲望中摆脱出来。”
我觉得这太有道理了,我之所以很痛苦,不就是因为满足不了的欲望吗?现在我要把各种各样的欲望从心里赶出去。
释加牟尼说:“因果报应。”
我发现这个世界上真是有因果报应,你对人怎样,人也对你怎样,作恶的人,因为他选择的恶行,得到了法律相应的制裁,对别人付出爱心的人也得别人爱的回报,人的行动决定了其行为的后果,这可不是因果报应吗?
释加牟尼说:“万法因缘生,缘寂法即灭。”我觉得缘就是起因,因为事情有了起因,所以才有了各种相对应的办法,如果说一切起因都归于安静了,那各种高明的办法还怎么用的着呢?
释加尼说:“破我执。”
我觉得人生在世很多的痛苦不就是来自于人对这个世界以及自我的执着吗?这执着成了自我的牢笼,所以要获的心灵的自由,就要破除对世界对自我的执着,这是很有道理的。
释加牟尼说:“不住色生心,不住相生心,过去心不可以,现在心不可有,将来心不可有,应无所往而生其心,即见如来。”我觉得人之所以痛苦就是因心而生,人的心思不安于自己的心内,总是到处乱跑,这就产生了痛苦,如果我的心灵真的能达到释加牟尼所说的状态,那不就是安息了吗?
释加牟尼说:道的最高境界是不可言说的,那是一种圆满的、坚定的、无所来、无所往的、如如不动的境界。释加牟尼认为自己以经达到了这个心灵的安息之地,他给自己起名为如来,如来者即如如不动而生生不息。
释加牟尼说……
释加牟尼所说的一切我都很认同,我认为这实在上一个了解人生真相的人,这是一个真正用心去探索过人类救赎之路的人,这是一个真正的智者,他给我苦难的人生指出了出路。
我很自然的就对佛教产生了好感,并且开始追求佛教。
在追求佛教的过程中,我对佛所传的道是很佩服的,我认为佛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智者,他看透了这个世界与及人生的本相,给痛苦中的众生指出了痛苦的症结所在,给人开出了一条希望之路。
我决心更加认真的学习佛法,然后在这个世界上推行真理,拯救世人,完成佛当年许下的愿。
我也常常和朋友们辩论信仰问题,并切借机向人传佛教,那时和我住在一起的朋友有一位叫小吕,他爱好文学,对信仰问题也感兴趣,我常常找他谈信仰。小吕很喜欢和我探讨信仰,在很多方面我们也能达成共识,可是他却不肯信佛教。小吕说如果他要找一个信仰的话会信基督教,因为他奶奶是信基督教的,他认为基督很讲爱心,能带给人内心的安静,是很好的一种信仰。我第一次听人说要信基督教,当时,我的心里对基督教有一种很天然的排斥甚至敌视的心理,我想为什么要信基督教呢?洋人的宗教有什么好呢?那一定是一种很浅浮的宗教。我当时认为外国是没有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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