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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私语】写在生命意义的边上
夕阳透过玻窗在卧室撒下几束浅淡的余辉，斜望处，隐约有浮尘兀自轻扬其间。舒缓的音乐从床头那厢轻淌出来，浸漫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整个卧房充满了慵懒和想要恋爱的气息。不必说“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只是在这样的氛围里，那些散步在慵懒与情恋萌动边缘的思绪，让人在清心寡欲的期求中反生出一种欲念重生的诱惑！
一出含义晦涩的话剧让“等待戈多”渐渐成为一种流行的时尚，人生被描述成为一场等待，人生的未知就是那一个永不会到来的戈多，等待不再是一种精神上无奈的守株待兔，而成为生活的过程。然而正如罗大佑一首歌中所唱的那样：“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时间从不顾惜等待的残酷，在冲淡记忆的同时，悄悄地攫去了人的韶华……
深圳是一个四季并不分明的城市，气侯的温情脉脉悄悄地掩盖住了生命里‘等待’的残酷和神伤，譬如在这样秋日的傍晚，虽然丝毫寻不到秋来的痕迹，然而周遭的气息却分明让人感觉到了心境上秋意蔓延的慵懒，恬静地听着音乐四起，静静地守在岁月的身边，感受着季节的嬗递，仿佛正在与时光陷入一场萍水相逢的爱情之中，也似乎是在‘等待’的挣扎中迎来智者的俯身相救……
智者黄仁宇的拯救是劝人从一种自伤自怜式的自我徘徊中跳离出来，而把目光对准外在的生命，他在《万历十五年》中说：“生命的意义无非是用来表示对他人的关心，只有做到这一点，它才有永久的价值”。然而这样的说法也让我心生疑窦，很多时侯，大众对他人的关心常常只落实到茶余饭后的谈笑上，比如愚人节从楼上飞下来的那只艺人蝴蝶，泯灭了有血有肉的生命，并不见得在大众中唤起多少彻底的人生反思和回响。还有鲁镇的那位祥林嫂，茶余饭后众人饶有热衷地围听她讲述儿子阿毛是如何被狼叼走了的，其间当然不乏顺带流下怜悯的泪水，然而一阵泪水过后，祥林嫂依然受着众人的奴唤隶使！其实反过来，某些人生命的意义无非是引来他人的关心，譬如网上那位勇敢地宣称用体液写作的小女生，千般扭捏作态只是为了引人注目……
所以“意义”云云，其实是多么的脆弱和靠不住！
更让我疑窦丛生的还在于生命是否一定要被赋予某种意义。在神化历史电影《特洛伊》里，爱琴海边隐居的斯巴达无冕之王阿喀琉斯，一边悠闲地与堂弟拆招，一边微笑着拒绝前来邀他加盟特洛伊大战的好友奥德修斯，几翻言语锋之后，失望的奥德修斯扔下一句话：“这将是历史上最伟大的战争，我们需要最伟大的战士”，于是迷惘的阿喀琉斯求助于母亲海神忒提斯，母亲温和地说道：“你为战争而生，你要去特洛伊打仗，垂名史册”。杀戮年代里，为了追求一种“垂名史册”的生命意义，母亲可以鼓励儿子去砍杀生命和流血，在忒提斯温和的笑容中，我看到了母性的光辉是如何顿然消褪的！
特洛伊终于破城，战火中，特洛伊老国王普里阿摩斯泪流满面地看着守护特洛伊的众神像被敌人一尊一尊的拉倒，“你们难道不恭敬神灵吗？”普里阿摩斯绝望的质问只换来乱军的透心一剑。当这位特洛伊的最后勇士倒下时，那些弥漫在空中并曾依附于这座城市的众神就将离去，他们将选择下一个虔诚的城池……
倒下的只是泥胎木雕，众神早已离去。阿喀琉斯的堂弟阿提特斯，一位血气方刚并痴迷于在战争和杀戮中名垂史册的小伙子，当他在乱剑中倒下时，我突然明白那一瞬间泯灭的只是血肉之身，生命的意义早已离去，当然它必将选择下一个痴迷于“生命意义”的肉身，并随即依附上去……
在我看来，电影里真正让我动心的生命意义，其实是那一对尴尬和苦命的恋人。阿喀琉斯攻破了特洛伊城的神庙，然而神庙的女祭司帕里塞伊斯却俘获了他的心，爱情让他渐渐看清了战争的狰狞面目，然而爱情却最终未能阻止“垂名史册”的意义对阿喀琉斯的驱驶。阿喀琉斯率着希腊士兵从木马腹中翻出攻破了情人帕里塞伊斯赖以生存的家园，火光冲天的破城之时，他在纷杂的人群中呼喊着情人的名字。他终于发现了杀掉阿伽门农后的帕里塞伊斯，并从护卫手中救出她，然而还没来得及扶起她，自己就被特洛伊小王子帕里斯一箭穿胸，于是，帕里塞伊斯眼睁睁看着箭羽是如何一支一支地射入情人阿喀琉斯的胸膛的。
同样是杀戮年代里的无冕之王，阿喀琉斯成功破城，然而最终饮箭而亡，楚霸王项羽兵败垓下，亦逃不过乌江边刎颈自尽，唯有不同在于情人的命运生死两殊。人生与生活的区别就在于：人生有命定的轨迹，而生活则可以让人充满幻想。如果我是阿喀琉斯，我就不会冷漠帕里塞伊斯的泣求而去与赫克托尔决斗，尽管我的堂弟命丧其手，因为堂弟认定的生命意义在于厮杀留名，而我已经意识到生命的意义似乎在于两个人的相厮相守，当然，一个意义体系内的信徒对另一个意义体系信徒的割袍断义，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然而，我也深深地知道，如果我是西楚霸王，在我饮恨乌江之前，绝不会有一个虞姬为我殉情！转瞬我又为自己有这样的幻想而自责不已：忠贞的爱情是否定要用殉情的方式来彰显它的凄美？一种生活的美幻，是否一定要以人性的扭曲与牺牲为代价？ 而这，是否又构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意义”？
《大话西游》里，受尽意义困绕最终仍不得不向其屈服的至尊宝，当他终于有机会附在夕阳武士身上时，他用尽全身之力拥抱着酷似紫霞仙子的侠女，随即爆发出了那股被压抑已久的愤懑与悲哀：“我这辈子都不会走，我爱你！”，那一瞬，在至尊宝的眼里，生命最终、最深的意义只是两个人简单的相伴！庄子说：“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受什么意义的驱使与困扰！
床头那厢的音乐依然在轻淌，王菲这个上天的尤物，一改往日那另类、冷漠的声音和唱法，用一种小儿女的乖巧婉娈之音轻唱着《人间》，仿佛不经世事的小家伙，用她那柔润的声音在诉说：
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都让人感动，
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
……
听着这样的歌声，心情颇不宁静，很想写一点什么，然而哪里还写得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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