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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视帝位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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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25 10:48: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与两汉曹魏不同,晋家天下并非马上得之,而是从曹魏孤儿寡母手中窃取得来。在窃取的过程中,司马家得到不少世家大族的协助,因此,当城头变换大王旗的时候,新朝堂的臣子全部是曹魏的旧臣,新朝堂的制度典章也几乎全盘照抄。
        综上原因,晋王朝从来没有朝气蓬勃过,它从诞生之日起就显得暮气沉沉,仿佛是积重难返的曹魏政权褪了层皮。后世的史学家都将魏、晋两个朝代合并在一起研究,称之为魏晋时期
        改朝换代空有其名,导致晋朝朝堂在建国之初就存在着严重的裂痕,新朝堂的臣子们都是累世之交,彼此间的交情可以追溯到祖父那一辈,这里面的恩恩怨怨不计其数,都被继承了下来。在《晋书》中,关于开国元勋之间的矛盾冲突不绝于书,有些甚至已到了誓不两立的程度。冲突原因则都被简单归纳为个人道德的高下引发的分歧,不过显然这种解释失之笼统,失之肤浅。
        例如《晋书.贾充传》记载了贾充与任恺、庾纯的矛盾:(贾)充无公方之操,不能正身率下,专以谄媚取容。侍中任恺、中书令庾纯等刚直守正,咸共疾之。
        
《晋书.裴楷传》记载了裴楷对贾充的不齿:(裴)楷对(皇帝)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风,所以未比德于尧舜者,但以贾充之徒尚在朝耳......’”
        
《晋书.和峤传》记载了和峤对荀勖的鄙夷:(和峤)迁中书令,帝深器遇之。旧监令共车入朝,时荀勖为监,(和)峤鄙(荀)勖为人,以意气加之,每同乘,高抗专车而坐。乃使监令异车,自(和)峤始也。
        
《晋书.冯紞(需手写)》记载了荀勖、冯紞(需手写)与齐王攸的矛盾:(冯)紞(需手写)与(荀)勖见朝野之望,属在齐王攸。(齐王)攸素薄(荀)勖。(荀)勖以太子愚劣,恐(齐王)攸得立,有害于己
        
《晋书.任恺传》记载了任恺对贾充的仇视:(任)恺恶贾充之为人也,不欲令久执朝政,每裁抑焉。(贾)充病之,不知所为
        于是两人相互陷害,贾充先设圈套要将任恺赶出中枢,计划未遂;任恺反击,也设圈套要让贾充远离中枢,到关中去带兵打仗。贾充吓个半死,急忙将女儿嫁给太子司马衷,才避免了上战场。
        《晋书.任恺传》总结说:庾纯、张华、温颙、向秀、和峤之徒皆与(任)恺善,杨珧、王恂、华廙等(贾)充所亲敬,于是朋党纷然
对于皇帝而言,他很乐意看到臣子之间有适当的分歧甚至敌意,因为那会增加臣子对他的依赖,有助于他树立君威,有利于统治。某些精于帝王术的皇帝甚至会有意挑拨臣子间的关系,好让他有机会做伟大而公正的仲裁者,令臣子忽而感恩戴功,忽而震慑于君威难测,从而心悦诚服,不敢有异心。
但是大规模的党争是所有皇帝都不愿意看到的,因为那意味着失控,意味着分裂,是灾难的萌芽,有能力掐掉这个萌芽的只有皇帝本人。可是司马炎无法做出裁决,一方面他无法容忍这大好江山旁落到弟弟家,另一方面“太子不令”又是铁铮铮无法掩盖的事实。
那么换一个儿子做太子又如何呢?
这样做的风险只会更大。
首先,皇嗣非小事,汉高祖当年动过换太子这个念头,不仅没成功,反而连累爱子刘如意被毒死;汉景帝也动过这个念头,他成功了,但是废太子刘荣不得不被杀掉以除后患;汉武帝更是不得了,逼得太子刘据发兵造反,父子俩在长安城内兵戎相见,死伤数万人,如果不是侥幸有霍光这种贤良匡危济世,大汉的江山只怕不用等王莽来篡夺,就已经终结。
其次,即使新太子顺利策立,他不是嫡长子,所以嗣位有先天的致命的缺陷,倘若他像齐王攸一样誉满天下或者立有殊功,倒也可以补上缺陷堵住悠悠之口,偏偏司马炎其余诸子都还年幼,养在深宫无人识,都不足以服众。新太子失去“嫡长子”身份的保护,在齐王攸面前更加不堪一击。
再次,倘若要另立太子,换哪个儿子才好?司马炎当时儿子已经不少,后宫诸嫔妃许多来自高门大户,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此禁一开,人人进行政治投机要立这拥立之功,然后各自结党交通,这朝堂就一片混乱了。原本齐王一党与太子一党就已经势成水火,如果再冒出新太子一党、诸王子一党,一团混战,那岂不是国将不国?
当时国家内忧外患,江南未平,蜀中新归附人心不稳,而在北方与西方,匈奴人、鲜卑人还有羌人不服朝廷,屡次叛乱。如果此时因为皇嗣的问题,使得中枢洛阳也人心浮动,甚至大动干戈,那后果还真是难测。
想着想着,司马炎背上全是冷汗。

一开始司马炎打算采取驼鸟政策,毕竟自已正值壮年,太子也还年幼,不妨先搁置不提。
泰始八年(公元272年),皇帝在皇宫里的式乾殿摆下宴席,请两党的首领贾充、任恺赴宴,趁着大家喝酒高兴,皇帝说:“朝廷宜壹,大臣当和”。
贾充、任恺立刻向皇帝俯首认错。劝和的效果非常好,宴会很和谐,两位宿敌相逢一笑,君臣尽欢大醉而归。
但是酒席上说的话都是算不得数的。贾充、任恺酒醒之后,一琢磨,以前吵吵闹闹的,心里还顾忌被皇帝知道了影响形象,现在皇帝都知道了,竟然没有怪罪。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皇帝的态度是无所谓啊,既然皇帝都无所谓了,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继续吵!
于是继续斗得昏天黑地。
司马炎被闹得头痛死了,他意识到,指望那帮家伙幡然醒悟、和平共处,看来是没希望了。自己再装糊涂,他们就要以为是真的糊涂了。司马炎开始显露自己的态度,不久,任恺、庚纯先后被罢免。
两个重要人物被罢免了,力挺齐王的那党人该老实了吧?
哪会那么容易。到了咸宁二年(公元276年),这伙人又捅了个大娄子。
事情肇始于咸宁元年(公元275年)。咸宁元年十二月,洛阳爆发了瘟疫。
按晋朝人的观点,一切的灾难,包括地震、飓风、涝灾、旱灾、蝗灾甚至火灾,都是天子与朝廷行为有缺,所以上天降下灾祸以示警告。瘟疫也是如此。
这次瘟疫来势汹涌,波及整个京畿。从咸宁元年十二月至咸宁二年一月,两个月间,洛阳一片死寂,宛如空城。城门日夜紧闭,街道行人绝迹,百姓阖门闭户在家中等死。
司马炎在深宫中反省过失。为了避免疫情传入宫中,他废除了早朝,加强了宫城的门禁,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他的过错确实太大,还是陆续有宫人染上疫病,最后,连司马炎自己也染上了。
眼看着皇帝的病情越来越重,而太子又不堪重任。挺齐王的那伙人开始蠢蠢欲动,他们私下里交流,密谋等皇帝死后拥立齐王攸。谋定而后发,他们分头行动去策反群臣。
也许是兴奋过度昏了头,时任河南尹的夏侯和竟然把策反工作做到贾充府上去了。他对贾充说:“齐王司马攸是你的女婿,太子司马衷也是你的女婿,两者扯平。你应该拥护那个有贤德的。”
        夏侯和太糊涂,他只记得齐王王妃贾荃是贾充的长女,可是他忘记了,贾充有前后两任夫人,贾荃是贾充与前妻李氏的女儿,而太子妃贾南风是贾充与现任妻子郭槐的女儿。贾充是出了名的怕老婆,他已经好多年没去看望自己的长女了。
贾充吓了一跳,不知该怎么回答夏侯和,直接把他逐出门去。
拥立的图谋最终没有得逞,因为到了咸宁二年二月,司马炎的病竟然奇迹般痊愈了。
身体上的病虽然痊愈,心病却越来越重,皇帝得知自己生死一线的时候,竟然有人趁机想篡权夺位,他震怒了。太子党人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冯紞(需手写)对着皇帝大叫侥幸,说:“倘若陛下龙体不愈,公卿百姓都归心于齐王,齐王恐怕难以恪守臣节,太子恐怕无法继位。”他劝皇帝将齐王攸逐出洛阳,赶回封国以绝后患。
出乎意料,司马炎并没有采纳冯紞(需手写)的意见。不仅如此,司马炎甚至连穷查此事的兴趣都没有,仿佛这事他毫不知情,仿佛密谋政变是一件无足深责的小过失。
司马炎只对少数几个人薄施惩戒。夏侯和被调离河南尹一职,转任光禄勋,从官秩上来看,这是一次平级调动,手中权力却相差云泥,河南尹是个实权职位,掌管着京畿治安,而光禄勋只是一个管理宫掖的虚职。继任河南尹的是司马炎的舅舅王恂,王恂是众所周知的太子党人。贾充也被剥夺了兵权,还被免除了司空的职务。这与其说是惩戒,不如说是给贾充一个机会重新表态。贾充原本就不是齐王一党,赶紧表忠心,于是司马炎又封他为太尉,再次名列三公。
齐王攸没有因为此事受到任何牵连。司马炎没有对弟弟表示出哪怕一丁点的不满,反而赏赐五百匹绢布,用来奖励弟弟在自己患病期间的慰问与照顾。司马炎还给弟弟升官为司空,这个新官职就是不久前从贾充头上摘下来的,齐王攸也成为了三公之一,当时他年仅二十八岁。
一场风波由于皇帝的宽宏大量,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终不了了之。皇帝的宽容超越常理,反而欲盖弥彰,虽然他对齐王攸的优宠一如既往,但是许多人已经明白这是一个假象。皇帝把这笔账默默记在心里,迟早有清算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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