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迎接国庆的日子里,各路媒体使用最为频繁的一个词就是“辉煌”。何谓“辉煌”呢?当然就是好的最高级了,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意思。且不论这种极端的自我吹嘘与灌输式的传播方式的作用有多大,单就体现我们一直倡导的“实事求是”精神的优良传统而言,这个词的滥用就有些南辕北辙了吧。公允地说,这些年国人的日子的确好过了许多,远的不说了,就拿改革开放这三十年为例,我们亲身经历的物质和文化生活的改善,的确是任何人也不能抹煞的。尤其在新闻传播领域,记得我们的童年时代,家里有个半导体收音机,能够听到中央台的声音那就是件非常令人兴奋的喜事了。可如今,光是电视节目就能收看100多个频道。尽管这些电视节目有很大的雷同,许多地方台其实就是转播台,真正自主原创的节目还很少。但至少有一点还是很知足的,如今的新闻传媒在体现改革开放的精神上的确是不折不扣的,世界上每个角落的大事小情,如今国人也能和老外们在同一时刻知晓。随着我们国家经济实力的增强,我们的新闻传媒都武装上了世界上最先进的硬件装备,我们的记者足迹已经遍布世界上的任何角落,这在以前的确无法想象啊。
在任何一个自信、自由、民主、强大的国家,当局都对让百姓知道全部的真相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和隐瞒。在这方面,我们所面对的现实状况的确已经有了非常巨大的变化和改善。可以说,新闻传播的开放程度是衡量我们改革开放程度的试金石,每当新闻传播轻松、自然、全面、及时的时刻,一定是我们的改革持续深入、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刻。而当我们了解真相的基本权利突然遭遇干扰和剥夺,正常的新闻获知渠道被蛮横封杀的时候,也一定是改革出现逆流、民主和进步的声音突遭遏制的时候。在我的记忆中,就曾有过几段极端的万马齐喑的岁月,在那些日子里,报纸上和广播中,以及各种可能的新闻传播通道里,通篇响彻的是一些极端的革命口号,体现的完全是坚持“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突出的是盲目的“个人崇拜”,在那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岁月,国人了解事情真相、崇尚真理的权利都被无情地剥夺了。“读书要读红宝书,走路要走革命路”,无条件地执行“两报一刊”所传达的最高指示,成了那个时代所有人的必须选择。如果有人胆敢听到其它的声音,那就是“偷听敌台”的现行反革命,马上就会成为革命的对象。正是因为经历过当年那个“了解真相何其艰难”的畸形年月,才倍感今天知情权的珍贵啊。
尽管我们现在的新闻传播业已经很发达,尤其是由于有了无所不在的国际互联网之后,客观上也有效地促进了传统媒体的与时俱进。然而尽管如此,我们却也必须正视这样一个现实,在我们的新闻传播领域,政治强权、行政干预的色彩和当今时代的现实相对应,还是过于强烈了一些。比如,在我们的报纸和其他主流传媒上,如果不是新华社所播发的中纪委背景的稿件,有关腐败和社会丑恶的阴暗面报道是完全没有的,在象征正义、惩恶扬善方面,我们的传媒完全高举免战牌,成了名副其实的录音机和传声筒。这种情况,对于那些传媒精英说来,的确是一件挺丢人而又的确很无奈的事情。他们不是没有“担正义的铁肩”,只是因为他们并非真正的无冕之王,而是头上有毂的“小二”,他们必须听招呼,即便面对鲜活的事实,他们也要首先顾及上面的招呼才行啊。在这方面,设在香港的凤凰卫视要稍微好一些,尽管他们也不能完全凭着性子“胡来”,但毕竟大陆的意识形态束缚对他们的力度多少要差些。于是,小小的凤凰卫视在整个华人世界的媒体竞争中就脱颖而出了,谁都知道,不是凤凰人的职业素养就一定比大陆的传媒精英高出多少,而是因为凤凰人是在一个相对自由的天地中展现着其职业素养,而我们这些大陆的从业者却是带着镣铐在跳舞啊。从这一点上说,总将两者简单地相比,我的确觉得有些不太公平,心中有些不落忍啊。
在改革开放三十年后的今天,稍有些头脑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我们有关方面对新闻传媒所进行的意识形态管制,恐怕到了该进行重大调整的时候了。因为这个实质性的问题不解决,靠那些媒体无论怎样在既定的“掌心”里折腾,到头来,或许得到个“东施效颦”的尴尬结果呀。很典型的例子就是央视最近正在进行的改革尝试,比如新闻频道的改革吧,又是增加美女主播,又是增设新闻评论员,又是调整栏目设置。很明显的在向凤凰卫视看齐嘛,这当然是好事呀,因为凤凰的新闻更耐看,谁也不能否认嘛。只是这样的学习大概不过是学了点表面的皮毛吧?人家能够知无不言地坦陈自己的观点,央视的评论员做得到吗?人家可以实行“独立评论”,央视做得到吗?恐怕每个央视评论员眼前的提示屏内容未经审查是不能播出的吧?也许作为一个电视观众,这样苛求央视的改革有点强人所难的意味了。我当然知道,央视不是一个独立的新闻机构,它要在相应的意识形态的管束之下进行工作。因此,期待央视等新闻机构的改革真正能够实现与时俱进,必须有赖于我们国家总体政治环境的更加宽松才是啊。其实,我们已经建国六十年了,如今国力之强盛是世界任何一种势力也必须要认真面对的,进一步地放宽意识形态领域的管制限度,给新闻媒体更多自主权和处置欣慰的自由,已经是时代的需要、历史的必然了。不知我们的有关大员总是怕个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