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亚楼两手空空建空军

翻阅日历

1949年7月的一天，中南海菊香书屋内，毛泽东一边摇着蒲扇，俯身审视着桌上的地图，一边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看着地图的毛泽东心情可并不平静，自从他进入北平以来，国民党对北平的侵扰就没断过。整整两个月前，就在毛泽东为全国青年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做开幕报告的同时，国民党空军出动6架B-24轰炸机，低空袭击北平南苑机场，投弹30多枚，把南苑炸成了一片火海，这让进城不久的毛泽东强烈感受到来自空中的威胁。
　　
　　考虑到今后解放台湾的需要，毛泽东致信周恩来：“我们必须准备攻打台湾的条件，除陆军外还要靠海军和空军。二者有一，即可成功。二者俱全，把握更大”。毛泽东在信中正式提出迅速组建空军，而他和周恩来共同选定的空军司令，就是当时的四野第十四兵团司令员刘亚楼。
　　
　　被赶上架的空军司令
　　
　　刘亚楼当时正准备南下指挥前线作战，忽然接到急电：毛泽东召见，有要事面商。“肯定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刘亚楼跳上吉普车火速赶到了中南海，见到正在查看地图的毛泽东，第一句就是：“主席，是要解放台湾？”毛泽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对刘亚楼说：“刘亚楼，你打得不错，要你从陆地上天，当空军司令怎么样？”
　　
　　中央筹办空军的事，刘亚楼倒是听说了，可压根儿没想到这事会轮到自己头上。毛泽东话音刚落，刘亚楼就连连摆手，“主席，这使不得，我是学陆军的，不懂空军，哪儿能当空军司令？”
　　
　　“要我去我也不懂，可总得有人去领个头，我就是要你这个自认为做不了的做！……渡海作战的关键是空军和海军，空军虽然空空如也，但中央信任你，让你负责这一摊子，你不会是那个空空如也的‘空’军司令。”毛泽东对刘亚楼充满了期待。
　　
　　可一向对毛泽东言听计从的刘亚楼，不知是因为太向往战火纷飞的南方战场，还是真的担心建不好空军，不管毛泽东怎么说，就是铁了心不答应。毛泽东真生气了，“你做了这么多年的部队思想政治工作，难道今天还要我做你的思想工作不成？……好吧！你去周副主席那边，他同意让你南下，我没意见。”
　　
　　毛泽东说的是气话，可刘亚楼当真了，他真的掉头去找周恩来，结果半道就被人拦了回来。拦住刘亚楼的是在北京养病的罗荣桓，他告诉刘亚楼：“你去找周副主席也是白搭，中央已经内定了，你是空军司令最合适的人选，别人争着要当，主席都没让！”
　　
　　刘亚楼明白了，这个空军司令他是当定了。连兵团司令的瘾还没过够，刘亚楼就“被迫”挑起了组建空军的重担。
　　
　　没有飞机的空军
　　
　　正如毛泽东所说，刘亚楼这个空军司令真是名副其实的“空”军司令，手中的确是空空如也。那时，所谓的空军，不过就是那么几架将就能飞的飞机，包括国民党的一些人员驾机起义飞回来的，还有从国民党的飞机修理场搜出来的，有的看着像架飞机，有的就是一堆废旧的零件。就这点儿家底，国民党轰炸南苑机场的时候，还毁了不少。
　　
　　当时，为了开国大典上的空军检阅，东北航校副校长常乾坤派出专人到各地去搜集国民党遗留下来的飞机残骸。接到搜寻任务的人问常校长什么是飞机，常乾坤就说飞机是铁的，比铁轻，有像飞机的样子的就行。基本掌握了飞机的大致情况后，这些人就分成两人一组到东北各地去搜集，最终拼凑了17架飞机。
　　
　　这17架飞机，开国大典充充样子还行，可要真正执行作战任务还差得太远。刚刚走马上任的刘亚楼必须先解决空军没有飞机的尴尬，飞机从哪儿来？从苏联老大哥那儿来，当然不是白来，要花钱的。
　　
　　7月31日，毛泽东为第二天即将赴苏谈判买飞机的刘亚楼饯行。毛泽东拿起一杯红酒，对着刘亚楼说：“我们过去没有向苏联提过援助建空军，提了也不一定能给，我们穷嘛。现在请苏联援助建立空军的条件已经具备。取得了全国政权，能做生意了，有偿还能力了嘛。……但我们的经济仍很困难，可以说一穷二白，而苏联又不能无偿援助。我们是贷款建空军，出钱买经验。”
　　
　　既然是花钱买经验，吃亏也是难免的。在苏联，经过半个月的谈判，刘亚楼代表中国草签了苏方向我国出售飞机434架，派遣专家878名，帮助开办6所航校等内容的协议书。至于定价付款，刘亚楼表示可按世界通常价格计算，先用记账的方式由我国政府核实结算，将来偿还。实际上当时并无国际标准价格，完全由苏联单方面定价，而苏联定出的价格并不合理。
　　
　　除了价格上打主意，斯大林还以次充好。苏联当时承诺卖给中国“最先进的飞机”，说是提供的苏式米格-15喷气式战斗机，可在供货时变成了老掉牙的拉-11螺旋桨战斗机，斯大林早就让人修改了会议记录，对提供飞机的表述从“最先进”改成“先进”。
　　
　　先不管飞机的性能好坏，有总比没有强。有了飞机，中国空军就不再是空空如也的空壳。
　　
　　六所航校一月建成
　　
　　“建军先建校”这是空军不同于其他兵种的最大特点。没有自己的飞行员，从苏联买来的飞机就是一堆摆设。“一切为了办好航校”，这是刘亚楼提出的空军初建时的工作方针。
　　
　　一个航校的开办费是250亿元（相当于现在的250万），而这样的航校一共要建6所，那就是1500个亿。这对于一个在战乱后刚刚建立的新国家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但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从中央军委正式批准建立航校，到规定的航校开学时间，只有短短一个月。
　　
　　在中央军委批准航校建立报告的当天，刘亚楼就召开了空军组建后的第一次会议。刘亚楼开会有个习惯，最讨厌说废话，厌恶浪费时间的长篇大论。所以，在这次会议一开始，刘亚楼就直奔主题，他以空军司令员的身份指定了6所航校的负责人，然后微笑着对他们说：“明天你们就正式走马上任，时间只能给1个月。12月1日必须全部开学！”
　　
　　本来还算轻松的会议气氛一下子凝结了。
　　
　　有抽烟习惯的人下意识地往衣兜里摸索，但还没拿出来就又塞了挥去。因为刘亚楼有过命令，开会时任何人不得抽烟。
　　
　　有喝茶习惯的吮吮嘴，搓搓手，刘亚楼开会从来不设茶具。
　　
　　“我只给你们顾问、教员、学员、教训计划、飞机、汽油、特种车辆及编制表，别的什么也没有。你们每个人拿一封周总理签署的信，到各大军区‘磕头’，他们会帮助解决我所没能给你们的一切东西。”稍作停顿后，刘亚楼接着说：“按规定时间开学，是英雄；拖延开学日期，是狗熊，你们究竟是英雄还是狗熊，12月1日见分晓！”
　　
　　据当时参会的吕黎平将军回忆，在刘亚楼说了“散会”之后，二十来位与会干部都如泥像一般坐着，竟然没有一个人动。
　　
　　雷厉风行，这是刘亚楼的一贯作风。任务下达了，不许装熊，不许叫苦，也没人敢叫苦。有困难可以提，但必须拿出自己的意见和办法，否则他不听。连林彪都说刘亚楼霸道，可这种霸道在建军初期还是非常管用的。
　　
　　一个月之后，6所航校如期开学。教室里新抹的水泥都还没干，学员们就开始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