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百度“停工门”的背后：方案简单、方式粗暴的薪酬改革
德路科咨询总监 董肇伟
矛盾激化 停工抗议
5月14日，因不满公司对于薪酬与绩效制度的调整，在与公司负责人协商未果之后，数十名百度华南分公司的员工集体停工，来到广州天河区劳动局门口集体抗议。这些情绪激动的员工认为他们遭到了变相降薪，百度华南分公司在薪酬制度的调整上“违反了劳动法”。另据介绍，华南分公司包括广州、深圳、东莞三地共1000多名员工，基本都已经停工。
那么，百度此次“停工门”事件的背后是什么呢？笔者认为，百度有违常理的改革方案设计、失之粗暴的改革程序和方式要为此次事件负责，而从更深层次来看，则是百度在当前经济危机下的行为进一步暴露出其缺乏人文关怀的企业文化。
有违常理的改革方案设计
从各种报道来看，百度的此次改革方案主要涉及到减少岗位等级、提高KPI标准、改变提成方式三个方面。
（1）减少岗位等级
据称百度此次改革将销售类岗位原有的4个级别简化为2个级别，分别为销售代表和高级销售代表，其中中间级别的全部采取降薪处理，以改薪前销售代表的底薪为标准发放。
一般而言，企业减少岗位级别，相应的减少工资级别是可行的，而且事实上组织扁平化和薪酬级别减少也是一个趋势。但是，伴随着岗位/工资级别减少的，应该是每一级工资的“宽级化”，即每一个级别的工资幅度应该相应的扩大，以使每一个级别容纳更具弹性的工资水平。
以百度的改革为例，4个级别简化为2个是可行的，但是变成两个级别之后，每一个级别上可选的工资水平范围应该扩大。这种扩大意味着原先4个级别的工资水平，都能囊括在新的2级架构之中，如果在改革中坚持员工个人工资水平不下降，也能找到对应的依据。
（2）提高KPI标准
百度新的KPI考核标准实施后，据不完全统计，员工的任务量增长了约四成左右。例如普通员工从每月20多张单，变成30多张单。
对于“追求卓越”的公司而言，在大环境正常的情况下，绩效标准逐年提高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百度这种大幅度提高绩效标准的行为并不属于正常的“水涨船高”。事实上，提高绩效标准也不是不可行，但是这个背后的逻辑是，如果岗位的绩效标准提高了，那么随着这个岗位工作难度的提高、“价值”的提高，相应的工资标准（直接反映为固定工资的标准）也应该相应的增加，这两者应该是相匹配的。
在百度的这次改革中，伴随着绩效标准的提高，工资水平不仅没有提高，反而因为各种原因导致实际收入明显下降。
（3）改变提成方式
在百度的改革方案中，业务提成的比例也有所降低，且提高了提成发放的门槛。从4月20日开始，新薪酬架构以客户产生实际点击费用后才能算提成，提成还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要客户续费后才能拿到”
提成方式的改变，首先是延迟了员工提成收入的兑现时间，在提成率不变的情况下，这实际上是把原来员工的当期收入变成了未来收入。从利益对等的角度来说，如果提成奖推迟发放的话，应该适当提高提成率。
提成方式改变的另一方面，是把提成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要客户续费后才能拿到。这种“压力”设计对于激励员工促进客户续费可能有一定的作用。但是，从员工角度来讲，这实际上是在原先可控的提成收入中加入了风险因素，从“高风险高收益”的角度来讲，既然员工承担了风险，那么相应的也应该在收益的水平上有所体现，这也可以反映在提成率上。
综合三个方面，可以归结为一条，百度的这次工资改革直接导致了员工收入的显著下降。那么，工资改革到底要不要降低员工的收入呢？如果说得更大一点，那就是改革到底要不要损害既得利益呢？
实际上，改革开放三十年以来持续的高速经济增长，让我们习惯了“薪酬改革 = 加薪”的模式。这也是“降薪”带来很大反响的一大社会原因。
等到经济危机到来之时，这样的薪酬改革模式遇到了很大的困难。这种情况下，通行的做法主要是两种模式：
（1）裁员
这是西方企业遭遇经济困难时惯常的做法，虽然尴尬，但也并不是什么过于意外的事情，适应了“市场经济”的员工和社会大众也都能接受。当然，这种批量裁员是需要为员工提供经济补偿的。
对于国内企业来说，虽然主流做法是“和谐”，最好坚持不裁员，但是等到真正危及到企业生存的时候，只要操作得当，这也不是完全不可为的事情。问题是，裁员就是裁员，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进行是一种选择，而挂羊头卖狗肉、遮遮掩掩的做，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也让员工觉得公司不地道。
（2）共度难关
这是在公司不进行裁员的情况下，对员工实行降薪。
值得注意的是，真正“共度难关”的降薪模式跟上述百度的做法有明显区别。一方面，这种降薪遵循的原则是“先劫富”，即高层带头，不到万不得已不让基层员工降薪。例如，根据三一重工的公告，公司董事、监事、高管主动向公司董事会提出2009年自愿降薪申请，其中董事长梁稳根自愿领取1元年薪，董事唐修国、向文波、易小刚自愿降薪90％，董事黄建龙、监事翟宪自愿降薪50％，高管周福贵自愿降薪90％，郭春明自愿降薪30％，其他高管均自愿降薪50％；与此同时，三一重工强调，不接受中层以下员工降薪申请。另一方面，这种降薪是基于员工与公司真正意义上的“共患难”，公司承诺不裁员，而员工的配合之举是接受降薪，同时还加上一条，等到公司情况好转，应该给予员工适当的补偿。
比较起来，百度以“提高运营效率”为背景的，事实上的降薪行动走的是另外的路径，既不是公事公办，但是光明正大的裁员，也不是充满诚意，而且敢于担当的共度难关。
失之粗暴的改革程序和方式
根据媒体报道，百度本次涉及员工薪资的调整，公司曾举行了一个沟通会，就是在这个会议的签到表格不显眼的地方有一行小字称：如果签字代表你已经接受并且认同将要讲到的内容。而这些所谓“将要讲到的内容”就包括薪酬的调整政策。
百度的这种做法，又一次显示出其在内部管理上的粗暴。公司内部的改革，特别是涉及员工切身利益的改革，采取这样的方式与员工进行“沟通”，显然过于强势和霸道了。这种更适合用“伎俩”来形容的做派，确实不太称得上是很上台面的大公司行为。
仍然是百度的这种改革方案，如果在正式发布实施之前以相对公正的方式跟员工沟通，那么，可以预见的结果可能是员工普遍不接受这样的“改革”。这种情况下，公司势必要对改革方案进行调整。但是，如果这样做，大致不会出现员工停工、集体上劳动主管部门抗议的事件。从结果来看，即使以强制的方式推行了，但是出现这种“群体性事件”之后，百度还是很难不对改革方案进行修改。
总体来看，百度粗暴的改革做派，虽然在前期可能体会到了一点“强权”的味道，在当下的经济危机背景下在于员工的博弈中占据了主动的位置，但是，其结果却是彻彻底底的考虑不周。
缺乏人文关怀的企业文化
事实上，百度此次改革又一次反映出这个“明星企业”弥漫着缺乏人文关怀的企业文化。
在经营行为上，百度饱受诟病的“竞价排名”赤裸裸的反映出其过于商业化的特征，而与此相关的各种违规、丑闻，更是强化了百度留给大众的负面印象。
与其在经营行为上的“商业化”相对应，百度在内部管理上的“简单粗暴”也多次见诸报端。早先“女员工夜宿办公室被杀”事件显示出其在安全保障方面的重大缺陷，而“××业务部门被裁”等事件则反映出百度在对待员工方面缺乏尊重、关怀的意识。
如果要找更具有代表性的事例的话，李彦宏本人在第一财经电视节目上的狂言，“你要觉得没什么，你十天不用百度试试看”，则最典型的说明了百度以及百度的创立者和领导者李彦宏在文化层面缺乏足够的人文底蕴。我们很难想象，一家有积淀的大公司，一位有厚度的企业家，会在公开媒体上向自己的客户、最终的衣食父母进行挑衅和叫板。
回过头来看，不管是这次薪酬改革方案的设计，还是改革的实施程序和方式，都无不反映出百度作为一家大公司的傲慢和人文关怀的缺乏。
事件回放
5月14日，李彦宏率百度众高管在海南三亚出席百度联盟峰会，没想到后院已经“起火”。14日下午，百度广州分公司数十员工集体停工，到天河劳动部门进行抗议。次日下午，深圳分公司近200名百度销售人员停工，从公司步行到南山区劳动局抗议。
参与抗议的百度员工表示，如果按照新的薪资制度执行，KPI（关键业绩考核指标）大幅增加超过30%，这将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大部分的基层销售人员收入将被减少一半，有员工甚至质疑这是公司在变相的裁员。
华南分公司停工事件发生后，百度总部连夜紧急派高层前往广州处理危机。据了解，抵达广州的高层包括公司人力资源部门负责人和公司CEO李彦宏的一名助理。
据称，广州分公司客户发展部一名彭姓高级经理被无故降为普通电话营销人员，成为员工集体停工事件的导火索。从中午1时许至昨日凌晨1时15分，百度中国有限公司广州分公司的办公室内，数十名员工与广州分公司销售副总经理陈红光（统管运营部与客户发展部，为广州分公司第1号人物）对峙。当天，几十名员工前往广州天河区劳动局门口抗议公司对于薪酬制度的调整。
媒体援引员工意见的报道反映，百度华南公司于3月份起要求员工签定了新的KPI（关键业绩指标），4月下旬，又让员工签了薪酬调整协议，但很多员工声称其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签了这份协议。有员工表示，本次涉及员工薪资的调整，公司曾举行了一个沟通会，就是在这个会议的签到表格不显眼的地方有一行小字称：如果签字代表你已经接受并且认同将要讲到的内容。而这些所谓“将要讲到的内容”就包括薪酬的调整政策。
来自百度内部的消息显示，参与罢工员工称计划给公司数天的时间作出合理回应，之后再决定将如何行动。在过去的三天中，百度高层相继与罢工员工代表和杨文鹏等核心当事人进行沟通和协商。据内部员工透露，公司与员工还处于协商阶段，但还没有达成任何共识。17日～18日两天，百度罢工员工已经恢复上班，听取公司的回复。如果他们的要求得不到满足，不排除会继续停工的可能。
另据消息，在华南试行薪酬体系改革遭到广州、深圳分公司员工的集体停工抗议后，百度在北京公司秘密进行员工的内部调查，新的薪酬机制也遭到大部分销售职员的反对，此外江西和湖北的试点计划已经被迫推迟。业内人士分析称，百度的“营销新政”很可能在员工的集体抗议下遭到搁置。
本文的主要信息来源包括：
（1）百度华南分公司涉嫌变相减薪 数十员工停工抗议（http://it.hexun.com/2009-05-15/117712196.html）
（2）百度华南区动荡 广深员工一度停工抗议 (http://news.hexun.com/2009-05-16/117752642.html)
(3) 百度面临长大后的烦恼 (http://tech.qq.com/a/20090519/000021.htm)
(4) 百度薪酬调整疑变相裁员 上千员工停工抗议 (http://it.sohu.com/20090515/n263973981.shtml )
(5) 百度营销新政华南试点遇挫 或搁置全国推行计划 （http://tech.163.com/09/0520/06/59O5KSJM000915BF.html）
（6）薪酬调整引发不满 百度员工停工抗议 （http://www.cnbeta.com/articles/84287.htm）
（本文作者董肇伟为上海德路科企业管理咨询公司咨询总监） |
|
收藏
分享
有用
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