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要爱憎分明为好

南昌黄泰

爱憎分明这个词顺世间法应该是褒义的，但世间法总不免于变易，爱憎在事实上也就无法分明，所谓分明亦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而已。当我爱着某人某物，憎恨某人某物，我会感觉自己的爱憎是很分明的，绝不会搞混淆。但随着时间的变易，随着对象的变易，也随着自己思想感情的变易，不知不觉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我憎恨的变成了爱的，原本我爱的却变成了憎恨的。这是稍有人生经历者都能体验的事实。如此的爱憎究竟是不是分明呢？或许我会从外在寻找原因，并且总把过咎归于外在。然而自己感觉的无常与外在环境的无常，注定了爱憎也是无常的。

不应太在乎自己的爱憎。所谓物以类聚，我所爱的恰是与我同类的，我所憎的恰是与我矛盾的。一切爱憎根源皆来自我执。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我执，所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爱憎。你所爱的恰是他所憎的，而他所憎的恰是你所爱的，但谁都会认为自己的爱憎是正确的，众生就是这么执着。虽然在世俗法则中，的确有善与恶，但对于修行者，关注的不应该是善恶本身，而是由此引发的爱憎感受从何而来，又向何而去。这样观察，才能明了没有什么绝对的东西，一切确是缘起缘灭罢了。

在轮回之中，若说有怨，哪个众生与自己无怨呢？若说有恩，哪个众生与自己无恩呢？此生恩爱彼生怨怼，也不过就这样变易不休。如果要报恩除非度尽众生，如果要报仇除非杀尽众生。修行者实不应在此中纠缠。

其实爱憎都是凡情，爱憎的结果都是苦，都是不断延续后有的力量。虽然明白这道理的人不少，但却并非都能因此而放下爱憎。这有两个原因。一是没有看清爱憎的过患，二是没有看透爱憎的面目。无论如何爱之深，也仅仅是种感觉；无论如何恨之切，也仅仅是种感觉。感觉又有两个特点。第一，感觉是没有意义的，感觉的意义是人赋予的，人是从虚妄颠倒的认识中赋予了感觉以意义。第二，感觉是无常的，因为感觉是需要依凭各种内外条件而生起的，而这些条件在不断变易，感觉也就必然不断变易。但众生的爱憎之所以能持续很长时间，乃至一生，那是因为众生将感觉认为真实，并坚固执取，使这种感觉在藏识中落下深刻的印象，一旦遇缘，爱憎便又出现了。

仔细思维这个道理，就能体会到，无论目前的爱憎如何难以割舍，它终究不过是水月镜花。若认为眼前恩爱难抛，可思维过去生自己也是如此感想，但最后还是被黑白无常逼迫抛弃了，而且一经入胎之迷，把过去生恩爱忘得一干二净，再也没一点感觉了。则可知如今恩爱也难免如此，而且如今的不忍不但于事无补，还只会导致自他在轮回苦海中无穷无尽沉沦，没有意义又无可奈何地生生死死。若认为当下大仇难弃，同样如此思维一番，还有什么值得这般执着？

如果不愿再为心走使，还是不要爱憎分明为好，努力以怨亲平等而代之吧！

2008年4月20日

 

首发《黄泰学佛笔记》http://fojiao.huangtai.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