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离不开数字,尤其是计算机技术的发展,使“数字化生存”几乎成为当今世界的共识。但是,数字是不是真的对管理就那么有用,尚需推敲。 一个博物馆的讲解员,对观众介绍一种化石。她郑重其事地告诉人们,这种化石距今已经有三万零二年。有个参观者不解,问她如何知道得这么精确?回答曰:她刚刚来时,主管告诉她这种化石有三万年的历史,而她来这里已经二年,加起来就是三万零二年。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反而能够使我们对那种看起来很精确的数据保持必要的警惕。讲解员本人可能并不是有意造假,只是追求精确过了头。 在某种意义上,适度追求精确是非常必要的。“用数据说话”常常是一些管理者的口头禅。这在一定程度上无可非议,因为管理必须有一定的精确度。所有的信息都模棱两可,没有恰当的边界,这种模糊性不会犯错误,却会使管理者无措手足。唐朝有个宰相叫苏味道,凡是向他请示问题的,他都会一边用手抚摸着椅子(当时叫床)的边棱,一边哼哼哈哈地说此亦可彼亦可。这是“模棱两可”这一成语的来历。出于对这种“模棱”的反感,同样也是出于现实管理的需要,数据是必要的,而且还得具备一定的精确度。 从人的心理反应来看,数据可以给人以“可靠”的心理感觉。姑且不论数据是否真的可靠,仅仅有翔实的数据本身,就能使人产生一定的信任感。因为人在潜意识中总是希望增大确定性,消除不确定性。给你结论完全一样的两篇文章,一篇仅仅是讲述了观点,而另一篇有大量数据和表格,最后声明“根据上述资料,本文认为如何如何”,你更相信哪个?正因为数据具有这种“安定人心”的心理效应,所以,人们往往力求数据尽可能精确。而这种对精确的追求,许多时候已经超出了管理决策的实际需要。现实中某些统计数据的精确程度,并不一定越高越好。从原则上讲,对这种数据的精确度的追求是有限度的,要以满足决策需要为准。许多数字并非原始数据,而是二次三次甚至多次计算后的再生数据。对这种再生数据超出原始数据精确度的追求,显然是一种浪费。 更重要的是,由于精确的数字往往更能诱使人们相信,作假者就常常以数字的精确来掩饰其虚假。现实中为了促使人们把假的当作真的,凡是刻意作假的,往往数据非常精确。比如,在“大跃进”浪潮里,经常可以看到这种精确的数据。权威党报就曾经这样报道过:福建英湖社再夺高产冠军,花生亩产13241斤;湖北省应城县春光农业社生产队长甘银发种的早稻平均亩产10597斤;广东省连县中稻亩产60437斤;青海柴达木盆地赛什克农场第一生产队的小麦亩产8586斤;广西环江县红旗人民公社中稻亩产130435斤……这些骇人的数据,都精确到了个位。根据这种“精确数据”做的决策,能靠得住吗? 再进一步,精确的统计不见得比经验估计更准确,尤其是那种不断变化着的数字,由于统计截止时间的误差、计量中的错误、汇总中的偏失等等原因,往往比不上经验丰富的行家估计得更准确。 当然,本文所说的数字是指管理活动的一般数字,而不包括必须用数据说话的数字,如会计报表就不在此列。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就是平均数问题。因为平均数哪怕再准确,也不能反映出分布态势。所以,平均数即使是真实的,也往往是用来掩饰分布态势尴尬的一种方法。管理者遇到数字,首先要做的是揭起数字的“盖头”看看它的真实面貌。 《管理学家》刘文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