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经验越多,你越是会发现要做到心口合一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想怎么样,和应该怎么样,总是背道而驰。
比如:明明非常讨厌跟这个人合作,合作的过程非常拧巴,到最后你还是会满脸笑容地跟他说:“跟你合作非常愉快,希望还有下次合作机会。”再比如:明明你一方面对无所不在的溜须拍马极度愤慨,但当你的老板邀请你出席一个你并不喜欢的具有私人性质的聚会时,你还是会表现出无比激动的样子,并很有可能即席放歌一首,歌颂公司或者老板。
每位职场精英大概都具有把自己人格分裂的能力,把每一种人格都塑造得很完整,并且能在各种人格之间自由跳跃。
总有玩漏了的时候。一次我的女上司正对我抱怨另一位新来的领导有多蠢,新领导恰巧走过来打招呼。女上司欢快地对他问了声好,并随口捎了一句:“你提的那个建议绝对英明!”
等他走远,女上司一脸俏皮地对我吐吐舌头:“没办法,人总得有点礼貌吧。”算是为她不光彩的“两面派”嘴脸作出了解释。
拥有话语权的人最容易被攻击为“两面派”。所谓言多必失嘛,说的多了,被抓住小辫子的可能性就大了。比如文人和政客。越是喜欢褒扬正义、鞭笞邪恶的人,越容易被揭露出自身的阴暗面。一位在批评界有点地位的人经常被他的友人在背后戳戳点点,说他为了晋升所在单位的正高职称怎样为领导写发言稿、又是怎样在论文署名之前殷勤地加上了领导的名字。一个他负责的项目运作失败时,他又是如何把责任一古脑儿地推到自己下属身上,自己假扮无辜。被人诟病若此,主要是因为在他的批评著作中,总是对别人的“假恶丑”鞭辟入里,毫不留情,给读者一种他是正义的化身的联想。
而一旦有了“两面派”的劣迹,时间多久都会有人记得。唐朝散文大家韩愈,一生为文务实,为官正直,在后人给他立的传记中还是被曝有些时候对权贵“钻营奉承”、“怯懦软弱”,给贪官写阿谀逢迎的信之类。类似的事,杜甫和李白也做过不少,经常以当红文人的身份出席权贵的家宴,并即席献诗,很像现在的歌星影星出席商业大亨的公司晚宴。遗憾的是,他们两个还没有韩愈的运气好,没他做的官大。或者,那两位试图通过“两面派”的手段经营仕途,但要么是“两面派”地不够专业,要么是运气不佳,总之是不光彩的事做过了,却没达到理想的效果。
于是越发愤世嫉俗,越发写得出灵光闪动的“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之类的绝句。这样的佳作,若非经历连自己都看不起的“两面派”阴暗经历的洗礼,恐怕是很难面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