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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再见......”洛辰雨拼命地挥臂,目送班里最后两名战友消失在列车的深处,他的眼一时湿润,宛若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水雾随着冬风凝结在眼睫上,在落日的余辉中照出一朵珠光。 洛辰雨看着远处的列车,右手五指微拢,对着蜿蜒的铁轨敬了个标准的西式军礼。他松散双腿,觉得迈出的脚步异常的沉重。跨过地下通道口,对面的五号站台,将有另一辆列车将他送别。他忍不住回望了眼车站入口,入口一片清寂。 “咱川妹子都是夏天的雨做的,要么不下雨,要下就下个爽快,绝对不会别别扭扭,故做羞赧。”夏雨也不知道是多少次如此深深地注视着洛辰雨,将她那直通通的情话说进洛辰雨的心田。 洛辰雨慌张地转开头去,脸色透红透红,他嚅嚅半天,终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想起了自己的家,家里数亩的稻田、苍发白鬓的父母,还有四个姊妹和一间歪斜的瓦房。 夏雨眼里的火花在等待中渐渐淡去,露出一丝的哀愁和绝望。 洛辰雨放下行李,眼神又飘向车站进口。一列火车驶过,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感到一阵焦躁,身姿越发站的挺直。 他有点后悔,后悔自己最终的选择还是那样的暧昧。他们之间的差剧有多大啊?一个是乡下的农家子弟,一个是城里的高干独女;一个是高考落榜生,一个是大学里的天之娇子;一个擅于棋琴书画的才女,一个只懂站岗放哨的义务兵......他实在受不住心灵的拷问,他要去找她,要跟她说清楚。他实在不配跟她在一起,更何况他马上即将复员。 “枫之吧”,他们的开始,那是九月刚过的炎夏,他们的钟情所在。这里,依旧淌着浪漫的萨克斯,两三对情侣喃喃低语。夏雨穿的是那种浅绿的冬棉服。近月的军训尽管让她显得有点黑且瘦,但她的笑容依旧美丽而深情。她愉悦地笑,给洛辰雨点了杯清茶。 “喝茶老是像牛饮似的。”夏雨再次微嗔地责怪他,伸手为洛辰雨续满杯。 洛辰雨嘿嘿地憨笑,乌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每次夏雨的微嗔,总让他心里淌过许多暖流。 “兵哥哥,听说你们要复员了?”夏雨语句有点涩涩的担心,看着眼前的咖啡,心里涌上哀愁,眼圈一红,一朵泪珠落在浓浓的热气里,溅出点点水花。 洛辰雨看着水花,有点心痛。他挺直了上身,望着窗外,窗外洒满了雪花,雪花又被人踩出一道水痕。 夏雨顺着洛辰雨的眼神看着那道水痕,泪珠忽地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洒落开来。她觉得一阵的委屈和心酸,“我好傻,等一句话,等的雪都化了。” 洛辰雨张了张嘴,举起杯子塞进嘴里。杯子离嘴时,满满的茶水已被他咽进肚内。他并不觉得渴,却很想喝水。他放下杯子,等待续水,迟迟地,他犹豫着伸出手抓住茶壶。夏雨的手跟着按了上来,洛辰雨只觉心里一颤,在他的倔强中,他的手背跟着半个身子都似麻醉。 “不要走,好么?”夏雨执着地捕捉着洛辰雨的眼神,“我去求我爸,让我爸给你在城里找份工作,就在这个城市,留下来,陪我......” 洛辰雨甩开头,抽回手,按了几次桌沿方才站了起来。 夏雨冲上前,紧紧地抱住他的背,声音里发着颤,“不要走,不要走......” 洛辰雨感到喉咙一阵发紧,狠狠地干咽了一口,将军帽压下眼角,避开一屋的诧异,他伸进口袋里抓了半天,抓出一张票,是一张站台票...... “同志,该上车了。”乘务员打断洛辰雨的缠绵,伸手帮他提起一件行李。 洛辰雨木然地点头,望了眼被火车挡住的进站口,又深深地看了眼地道入口,地道入口上一片静寂。 火车慢慢地滚动,像扎在洛辰雨身上似的,一阵紧过一阵。 地道口在绝望中终于吐出一团浅绿色的冬棉服。洛辰雨慌张地打开窗口,向那团浅绿的冬棉服挥舞着全身,一股热流冲向他的胸口,似要爆炸似的,他觉得喉咙里涨满了话语,终于爆发开来,“夏雨,我,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泪水瞬间地布满了他刚毅的面颊。 冬棉服猛然止住奔跑,跌坐地上,看着远处的火车,突然疯了似的,踉呛地追着,追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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