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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solarxia - 

[读书评论] [分享]《匆匆那年》——80后情感实录(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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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3 08:46:21 | 只看该作者
  (3)
  
   果然不出乔燃所料,李老师以后对他们三一直没好脸,而第一次月考后乔燃就被刷到了B班,好在之前他有心理准备,也不怎么觉得难受。反倒是陈寻一个劲的安慰他,乔燃并不在乎,他觉得在这个班太累了,所谓“减负”在这里就变成了“加正”,离开是种解脱。
   因为全是原来各班的尖子生,所以每个人都非常拼命,恨不得连课间都做题,按赵烨的话说,整个一群牲口。不仅如此,老师也都是“特级”或“名教”,坚持秉承严格要求的优良传统。英语每天要求背作文的重点句式,第二天默写,如果默不出来,那就很遗憾了,您就老老实实的回家抄二十遍吧。语文总有数不完的通假字、错别字和文学常识,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出不到。数学化学物理,真题模拟精编汇编三点一测,卷子一片一片的摞起来能到腰那儿,真是学海无涯。如此下来,不仅乔燃这样的边角料撑不住,就连方茴陈寻名次也都略有下降。
   偏偏李老师还总指桑骂槐的敲打着,什么不要以为高一高二学习好高三就能考上好大学,不要以为凭着小聪明就能金榜题名,清华北大是朝着一步一个脚印的辛勤努力者敞开的,而不是为投机者存在的。这些话直接刺激了陈寻,让他的情绪史无前例的低落下来,方茴更是特别往心里去,恨不得马上考个第一第二,但是却愈急愈乱。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当那件事发生,两人几乎一起崩溃。
  
82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3 08:46:31 | 只看该作者
  事情的起因是李老师在晚自习后的例行讲话,每回这个时刻都是陈寻的痛苦时间,为了避免她明里暗里的批评,陈寻总是低头做题不去看她,有时候甚至干脆趴桌子上闭目休息。
   而那天一进门李老师就直接点了陈寻的名,她皱着眉说:“陈寻你起来!别成天眯眯瞪瞪的!那么辛苦晚上就好好休息啊!别尽干没用的事!”
   陈寻心里泛起一阵恶心,不情愿的坐好了,方茴回头看了看他,满脸忧心忡忡。
   “我也知道你们都挺累的,也不想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说这种废话,但是由于某些同学的不自觉,所以我今天必须要说一说这件事。”李老师严肃的站在讲台前说,低下原本茫然的同学都迷惑的抬起了头,“今天我在文科班上课的时候,有两个女生传纸条聊天,被我没收了。先不说在老师讲解习题的时候,传条是不尊重老师,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事,单说这个纸条的内容。传条本身就是偷偷摸摸的行为,什么正大光明的事不能当面说啊?非要写小纸条?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你们都这么大了,我也不绕弯子。青春期对异性有好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你们要处理好这种情感,不能任之发展成龌龊的关系,影响别人的同时也影响自己。尤其在高三,你们说这会是想那些事的时候吗?校园里是让你们手拉手谈情说爱的地方吗?再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我给你们留面子,你们也要心里有点数,自觉的话就主动来找老师谈谈,别到最后让我点名点到头上,那可就不好看了。”
   李老师的话让班里骤然成了低气压状态,所有人都埋着头不敢吭声,也有的人左顾右盼,偷偷交换着眼色,猜测谁是哪个被李老师抓住的倒霉孩子。而陈寻和方茴则是无比苍白,两个人的心怦怦乱跳,方茴甚至连牙都打战起来。
   李老师宣布放学的那刻,方茴就像被施了极刑后放开手脚,浑身瘫软。她有点绝望的回头看向陈寻,陈寻却低着头不知想什么。等大家走得差不多的,陈寻才阴着脸走到方茴身边,方茴眼神涣散的轻声说:“李老师……是说咱们吗?”
   “不应该啊……”陈寻摇摇头说,“文科班捅的雷,她们传条干咱俩屁事,不会的,不会的!”
   “那她干吗那么说?我觉得脊梁骨都冒凉气,好像她就是对着我说呢……”方茴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说。
   “她说话不是一直那个劲儿么?甭理她!”陈寻烦躁的说。
   “要不我去找她谈谈?别闹得太大了。”方茴抿着嘴说。
   “你有病啊!”陈寻焦急的说,“这不是不打自招么?万一她说的不是咱们呢?那以后她还不更不待见咱们?再说这事能闹多大?她也就吓唬吓唬大家,敲山震虎,怕早恋呗!”
   “哦。”方茴忧愁的应了,可是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
   “那什么……今儿咱俩就别一起走了,你先出去,我过五分钟再走,后门那个小窄道再会合。”陈寻揪着自己的外套口袋,虽然他嘴里说着没事,但其实心里还是担心的。
   “不用了,我就直接回家,你待会也直接回家吧。”方茴说,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和陈寻一起走了。
   两人惴惴不安的过了一宿,第二天李老师却没再提这事,一切和往常一样,后来陈寻间接知道,文科班被逮住传条的是王曼曼,陈寻也不好腆着脸去细问人家写的是什么,和他有关没关。反正这事没人出来顶雷,也没人找他们麻烦,他们就渐渐放下心来,只不过课间中午不再聚在一起了。
83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3 08:47:18 | 只看该作者
   月考结束不久之后,为了能更进一步督促考生,高三年级各班都召开了家长会。发放记分册的时候方茴又看见了陈寻的妈妈,张晓华仍旧很和蔼可亲,特地和她聊了会天,询问了她的学习情况和月考名次。
   别过张晓华,方茴和陈寻在那事之后第一次一块回家了。家长和老师聚在一起,就代表着学生们彻底放鹰,他们俩憋屈了几天的烦闷也稍稍得到了缓解。陈寻买了个烤白薯,香喷喷的直冒热气,两人一人一半分了,陈寻咬了一大口说:“这会儿的白薯还是不好吃,太水。”
   “挺好吃的啊!”方茴吹着气说,“你就爱穷讲究!”
   “切!那是你没吃过好的!我姥姥家那边有一个卖烤白薯的摊,皮上一层糖油,掰开连心都是通红的,哎哟,那个香啊!”
   “赶明儿你给我买一个来。”
   “嗯!等咱高考完我就带你吃去!咱们一口气吃两三个!”
   “瞧你那点出息!”方茴笑了笑。
   “笑什么笑,有本事你到时候别吃!”陈寻揉她的头,方茴闪开,嬉笑着打他。
   陈寻一直把方茴送到车站,上车之前偷偷亲了她一口,方茴捂着脸跑开,从车窗里生气的瞪着站在下面的坏笑着的陈寻,他无赖的挥了挥手大声说:“晚上给你打电话!”方茴点了点头,公共汽车开起来,慢慢把他落在了后面,变成深蓝色的一点影子。
   而那天晚上,方茴却最终没能等来陈寻的电话。
  
8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3 08:47:28 | 只看该作者
  方建州回家之后意外的没有理她,一进门就在客厅里打起了电话。方茴隐约的听见他好像在电话里和徐燕新争吵,随着他的嗓门越来越大,方茴渐渐也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她的父母照例不欢而散,方建州摔了电话,气哼哼的推开方茴的房门喊:“你出来!”
   方茴吓得手一哆嗦,虽然方建州和徐燕新吵闹怒骂无所不行,但对方茴还是一直很温和的,从小到大几乎没发过脾气,而这次上来就劈头盖脸的,弄得方茴十分慌张。
   方茴颤颤巍巍的走到客厅,方建州坐在沙发上,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大声说:“方茴,我真没想到你这孩子居然还能出这种事!你自己说吧!”
   “什么事啊?”方茴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但却不愿相信真就发生。
   “什么事?还用我提醒?好,我提醒你,陈寻!”
   方建州把电视遥控器狠狠摔在茶几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而方茴只觉得她仿佛随着这声响坠入地狱,脑子一下就蒙了,心如同被撕扯般的惊恐难受。
   “你们够本事的啊!居然闹到老师同学全校皆知了!你们李老师下了家长会就把我和陈寻他妈叫到一边说了,说是别的班同学传条议论你们,说你们什么好了,天天手拉手一块上下学,当时我听到都快羞愧死了,你们自己个不觉得丢人啊?李老师说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去找她了,可你们谁都不理那套,照样我行我素,怎么主意那么大啊?你说说是谁教你的!你别以为你们那点破事,谁都不知道,他们家是子母机,你们俩晚上打电话,他妈屋里的母机就闪亮,人家早就知道了,就没好意思说你!陈寻他妈说你还去人家家里吃过饭?你这么大姑娘怎么就不知道……啊!让男孩的家长这么说你!按说这些事都不该我这个当爸的说,但你妈压根一点用不管,就知道挣那点破钱!陈寻他妈让你妈给她打电话,这不,你妈刚打完就跟我闹哄来了。该教育的时候不教育,事后装他妈诸葛亮!我告诉你,你们那点念想现在就全都给我断了!平时晚上老给你打电话那男生就是陈寻吧?我一问是谁就说是同学,我还不知道是同学!跟我耍这小聪明!从今天起不许你打电话!什么问作业对题都不行!每天早上我送你上学,晚上七点准时到家!要是让我再发现你还和那小子扯不断可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我绝不给你留面子!”
   方茴哭着听完方建州的训话,羞耻感、恐惧感和那些言辞俱厉的话一起深深埋入了她心里,就像凌迟一样,让她痛不欲生,无处躲藏。
   “听见没有!说话!”方建州继续厉声逼问。
   “知……知道了……”方茴哽咽的答道。
   “洗洗脸,赶紧回去写作业去!”方建州点起一根烟,挥挥手说。
   方茴扭过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不过窄窄的一道门,走出来之前和之后如同两重天地,让她觉得这世界已到末日。
  
  
85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3 08:48:09 | 只看该作者
 (4)
  
   那一夜方茴几乎没有睡,第二天方建州果真亲自骑车送她到了学校,在校门口又一通半叮咛半威胁的教训,让方茴再一次深刻体会,已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境,而是无法改变的悲惨现实。
   方茴在班门口遇见了陈寻,他也是一脸憔悴,显然昨天张晓华也和他说了差不多的话。平时亲昵熟悉的两个人在看见彼此之后都有些发愣,方茴红着眼睛低下了头,陈寻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抬眼看到旁边“高三年级办公室”的字牌,终是半张着嘴没吐出一个字。他们下意识的一前一后错开,就像并不熟悉的同班生,交叉的进入了教室。
   到中午休息的时候,方茴和陈寻一起被叫到了老师办公室。高三年级办公室是个里外套间,李老师是分别找他们谈的,和陈寻先说,方茴在外屋等着。
   侯老师的办公桌就在外屋,她朝站在门口的方茴招了招手,把她叫过来说:“这又是怎么了?干吗单提拎你们俩啊?”
   “问问情况……”方茴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憋红了脸。
   “问什么情况啊?”侯老师说。
   “恋爱情况呗!你们班这两个学生早恋了,你忘了前两天李老师说的那个传纸条的事?”旁边的崔老师搭腔说。
   “什么?”侯老师瞪大了眼,诧异的说,“不是说文科班的吗?我也没仔细听,怎么又变成他们俩了?”
   “是别人传条写得他们的事,人家可是校园情侣,好像说还通知他们家长了,你当了他们两年班主任都没看出来?”崔老师笑着说。
   “我上哪儿看出来去!”侯老师皱着眉说,“方茴,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你们平时五人小团伙在一起都挺好的啊,要说还是你和乔燃更亲近呢,和陈寻又是怎么一档子?”
   “就……就那样……”方茴小声说。
   “没看出来你平时蔫蔫的,主意还挺正!说实在的,你们现在瞎搞这个一点好处没有,耽误了学习不说,你以为你们以后就能一直好了?这人生的路长着呢,变化多大啊!你们俩要是考到两地,自然而然就分开了。再说你看陈寻是那么踏实的人吗?他聪明,他玩得起,你行吗?你本身就是爱钻牛角尖的孩子,我劝你别在这上面耗费太大精力,真不值当!”
   侯老师毕竟年轻,现在也不直接教他们,所以说出来的话没那么严厉,还带点朋友式的劝慰。可是她的这番话让方茴听着也照样难受,她越来越觉得前路渺茫,没有方向可寻。
86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3 08:48:23 | 只看该作者
 两人说了一会陈寻就出来了,他看出方茴黯然的神色,但身在老师办公室内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先传达李老师的指示,让她进屋。方茴没有抬头,和他擦身而过。
   李老师说的话要比那天在班里缓和些,先讲了一大堆大道理,摆明利害。然后又强调必须悬崖勒马,绝对不能影响高考复习。最后要求方茴写一份检查,保证和陈寻断绝一切联系,在班里不能说话,回家也不能打电话等等。她会监督他们,如果再被发现有暧昧的举动,不但要通知家长,两个人还会被开除出理科A班。李老师最后总结,总之,她绝不会让A班这么优秀的班集体里出现害群之马,要把所有非分之想扼杀在萌芽状态。
   方茴机械的一直点着头,强烈的耻辱感和冰冷的声音早就让她的心麻木了,以至于李老师让她出去时,她还在原地愣了一两分钟。
  出了办公室的门,方茴就被听到风声一直守在门口的林嘉茉拽到了一旁,她着急的问:“怎么样了?没事吧?”
   “嗯,写检查,保证以后不再说话。”方茴苦笑着说。
   “我靠!这么绝?你们俩也没怎么着,至于吗?”林嘉茉皱皱眉,“好了好了,咱们先下楼再说,他们都在底下等咱们呢!”
   “啊?不能去,被李老师发现就又麻烦了!”方茴被折腾怕了,慌忙挣开林嘉茉的手。
   “哎哟!怕什么啊!你真当李老师是千里眼顺风耳啦?还能时时刻刻看着你?他们在阶梯教室后面的那里呢!那地方平时根本没人去!我们又不会像王曼曼那个八婆,还能给老师通风报信?”林嘉茉拉住方茴说。
  
  
87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3 08:49:45 | 只看该作者
   方茴被她一路拽着,犹犹豫豫的去和陈寻他们会合。她们还没走到阶梯教室后面,就隐约听见了陈寻怒骂的声音,林嘉茉皱着眉,先一步走过去说:“你小点声!还嫌不惹眼是不是?”
   “怎么了?我连说话权利都没有了?你怎么跟姓李的那个老妖婆似的,管那么宽啊!”陈寻没好气的说。
   “谁爱管你啊!这不是还有方茴吗?反正被发现我们三个都没事,到最后也是你们俩倒霉!”林嘉茉也生气了,甩手走到一边。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陈寻你也别逮着好欺负的就发邪火,先商量以后怎么办吧!”赵烨隔开两个人,走到中间说,“方茴你过来点,离那么远干吗?”
   “我怕……”
   方茴刚张嘴就被陈寻打断了,他急吼吼的说:“有什么可怕的!说句话能死人啊!咱们俩怎么了?是杀人放火了还是偷窃抢劫了?咱们干过恶心的事吗?影响过别人的生活吗?凭什么因为我们互相喜欢就跟千古罪人似的啊?操!全校那么多人,谁没有个喜欢的人?赵烨你有吧?乔燃你有吧?嘉茉你也有吧?你们没说出来没在一起就还是好学生,我们俩说出来了在一块了就成苍蝇屎了,这是什么他妈的狗屁道理!丫老妖婆就能保证自己没在上学的时候喜欢过人?哦对,她还真没准,可能到现在都没人要,谁看的上她啊!还写检查?我他妈就不写!我又没犯错,谁爱写谁写去!我就是喜欢方茴,我干吗要跟她断绝一切关系呀!”
   方茴听了他的话越发觉得委屈,坐在一旁掉眼泪,赵烨一把按住陈寻说:“得得得,你英雄好汉,你敢作敢当,我们都对你的大义凛然、英雄气概佩服得五体投地!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也知道你们俩没什么错,可是咱老师们还没开放到这种地步。难道你以为他们能给你们俩鼓掌?说‘好,陈寻你有种,去追求幸福吧!我们支持你!’可能吗?这是高三,你们还是A班,那肯定更得严格要求,谁犯错误你们也不能犯错误啊!没办法,全中国都这样,从小我们接受的教育就是早恋是不好的,不对的。你再抗争也就顶多冒个泡,滔滔大浪马上能把你灭掉。”
   “A班怎么了?大不了爷还不上了呢!”陈寻还气哼哼的,但明显平静了些,他挨着方茴坐下,轻轻攥住了她的手。
   “你不上了无所谓,方茴呢?她跟着你一起吃挂捞?被大家另眼相看,被老师批评同学议论?就算她愿意,你们俩家长能愿意吗?虽然愤世嫉俗挺帅的,棒打鸳鸯也很热闹,但我们可不想看真实版上演!”乔燃摇摇头说。
   “你甭跟他说这些,他现在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根本不进盐津味儿!让他作去,看他能有什么本事!”林嘉茉还为刚才的话很陈寻呕气,她平时和陈寻最谈得来,有点事都去和他商量着办,因此被他急赤白脸的说了之后特别生气。
   “那你们说怎么办?”陈寻彻底没了气势。
   “认了呗。”方茴深吸了口气说,“还能怎么办?今晚回家好好写检查,让家长签字,明天交给李老师。平时遇见了就全当不认识,下课你别来找我,中午也别一起吃饭了,反正统共一年的时间,熬过了一切就好了,熬不过……”
   “没有熬不过的!”陈寻接过话说,“就当是老天爷给咱们创造机会,让咱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了!咱俩一起考同一个重点大学!我就不信到时候他们还能管得着!”
   “行!我们三就给你们当鹊桥,帮忙传个条,递个话,掩护你们,决不让敌人得逞!”赵烨拍拍陈寻的肩膀说。
   “得了吧你!就你那体形还鹊呢?顶多一老鸦!你丫天生就是一奸细样,迟早会暴露党的秘密,组织绝对不能信任你!是吧,嘉茉?”陈寻推开他笑着说。
   林嘉茉被他逗的笑了出来,赵烨用胳膊勒住他的脑袋笑骂:“嘿!你丫来劲了是吧?不难受啦?不要死要活啦?方茴,过了这一年你也别理丫,把他甩了才省心呢!”
   “我不和你们闹了。”方茴不理他们的笑闹,站起来说,“我还是先回去吧,万一真让老师看见,就不好了。”
  陈寻显然是不能再和她一起走了,林嘉茉便起身说:“我陪你?”
   “不用了,别太显眼,你们玩吧。”方茴摇摇头,寂寥的背影转过弯就消失不见了。
  
88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3 08:50:28 | 只看该作者
(5)
  
   陈寻没想到那次的一个转身,竟然就真的分隔了他和方茴的生活。
   之后方茴被她家里严格的监控了起来,在徐燕新和方建州强烈争取兼激烈争吵之下,方建州勉强同意让方茴在高三这一学年住在徐燕新那里。每天方茴都由司机开车准点接送,虽说是坐在进口车里面,但跟被监视的犯人感觉没差多少。方茴的房间里面电话电视电脑一律没有,徐燕新只给她准备了那会最贵的透气橡胶床垫的大床,和一个宽大的写字台。如果需要放松,屋子里有高档音箱,所有CD都是世界名曲和轻音乐。除此之外,徐燕新还安排阿姨负责她的早晚餐,按照营养学的书严格配比,而且还要每天另服 “忘不了”胶囊和鲜蜂王浆。她后来跟我嬉笑着说,从待遇上看,她可以算高级囚徒。
   而在学校,方茴和陈寻也说不上两句话,开始的一段时间他们还能偷偷去阶梯教室后面会面,但总是胆战心惊的,不敢多待。后来因为学校发现有学生在那里抽烟,就彻底用铁栏把那个小过道封死了。他们就此失去了最后一块可以短暂相聚的地方。
   这样猛地一来陈寻很不适应,他骂过怨过,但却无法改变局面,也只好认了。好在他比方茴还多了些自由,放学以后可以和乔燃他们聚聚。同时,他和方茴联系少了,自然和唐海冰吴婷婷就联系多了,不用再掖着藏着,恢复了从前的亲密生活。而且由于这事的刺激,他还真就多用心学了学,第二次月考就考了全班第三,得到了老师家长的一致称赞,日子过的还算不赖。
   而方茴不同,她在家里的生活和囚禁没什么区别,来到学校,理科A班本来女生就少,以她的性子能交到朋友更是难上加难,偶尔去找林嘉茉一起上厕所、吃中午饭,也就十几分钟而已,其余的时间她根本就不怎么开口说话,又变成了刚上高中时那种沉默孤寂不起眼的样子。
   她的心里更是苦闷,方茴说她那段日子一直失眠,经常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即使睡了也不踏实,脑子像浆糊一样。而且她总是想陈寻,疯狂的想,想以前的事,琢磨他在做什么,有没有同样的想自己,还担心他会不会去找吴婷婷或其他女孩。有时候还设想无数坏的可能,比如陈寻最终抛弃了她,她会演绎各种虚构的版本,直到自己承受不住痛苦泪流满面为止。她常常趁着徐燕新上楼的几分钟空当,跑到客厅里给陈寻家打电话,她不敢出声,听见陈寻说“喂”就匆忙挂断。方茴自嘲说那时候她就是病态到这种地步,短短的一个音节就能让她慰藉些,而占线声则会让她更加惶恐。
   方茴把胳膊举到我眼前说她那时极度消瘦,手腕上只有薄薄一层皮,能清楚的看见血管和腕骨,而且两鬓还长了白头发,当真是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我望着她那现在也不丰腴的手臂,忍不住扭过了头。
   我最初一直觉得方茴对陈寻的喜爱程度高于陈寻对她,至少从后来方茴的敏感和偏执可以感觉这段感情给她的伤害更大。但后来我明白这可能不是喜欢的高低问题,而是关注的高低问题。陈寻一样很喜欢方茴,但是他还可以和唐海冰他们玩,还可以写音乐弹吉他,还可以打球看书吃饭聚会。而在方茴的生活中这些一切没有,唯一要好的朋友圈还和陈寻交叠,所以她的所有注意力几乎都在陈寻身上,甚至到了难以自持的程度。这大概也是那个年纪恋爱的特点,根本不懂分寸,也没有进退,只是倾囊付出自己的所有情感,用力爱。
   那时还很少人提到抑郁症这个词汇,我认为方茴当时的状态几乎就是抑郁症。只不过她身边的人们没发现,也不懂得罢了。因此我猛地担心起那时的她,在这种脆弱得一触即溃的心理下,她有没有被呵护、被善待,还是终究被青春的火焰灼伤、焚毁。
  
89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3 08:51:10 | 只看该作者

   就这样一直到2000年的冬天,他们才终于再次靠近了彼此。不是那种遥遥的长久对视,也不是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时的短暂停留,而是真正的依靠在一起。
   虽然方茴总是妄自菲薄,但陈寻也不像她想的那么的逍遥自在,他也会想她念她注意她,只不过没有那么多细碎的心思而已。所以那天一来学校,他就注意到了方茴苍白的脸色。
   为了保护眼睛和公平安排座位,班级学生的座位每隔一周都会向右整体平移一组。方茴那周的座位靠墙,上课时她就一直偎在墙边趴着,下课也不动缓,连头都没抬。陈寻在后面看得真真切切,他着急的想知道到底怎么了,却苦于不能上前说话。他们班的其他同学也没一个过去问问,都像没看见一样,只任由她在角落里,缩成小小一团。
   就这么一直耗到中午,眼见她都没有起来吃饭的意思,陈寻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轻轻推了推方茴的肩膀说:“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方茴才费力的抬起头,她的嘴唇上满是自己啃咬的牙印,目光飘着打在陈寻身上,先是发怔,后又猛地回过神说:“你怎么过来了?快回去!一会李老师来……”
   “问你呢,你怎么了?”陈寻打断她,尽量压低声音说。
   “没什么……肚子疼……”方茴细若蚊声的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肚子疼你不说?愣熬一上午!去医院呀!”陈寻上来就拉她。
  方茴忙拨拉开他说:“不是那种肚子疼,不用的,你快回去!”
   “都疼成这样了还怕什么?你怎么不分轻重缓急啊!”陈寻不理她,拉起方茴就往外走。
   他们一出门就遇见了刚拿完饭的何莎,她诧异的看着他们说:“你们俩怎么……”
   “帮我们跟李老师请个假!方茴肚子疼,我送她去医院!回来补假条!”陈寻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方茴没力气和他争什么,她也不太想争了,刚才陈寻的几个眼神几句问候让她的心骤然紧了,差点哭出来。沉积多日的委屈与疼痛一起爆发,坐在陈寻的自行车大梁上,方茴还是掉下了眼泪。
   “那么疼?一会就到协和了,再忍忍啊!”陈寻听见方茴哭,一只手扶把,一只手搂住她说。
   “你想我么?”方茴哽咽着问。
   “废话!当然想了!”陈寻说,“我自己骑车去了俱隆花园好几次!你妈小区那儿的保安特厉害,没人带着根本不让我进!”
   “真的?”
   “真的!前几天下雪我还在外墙边写你的名字呢!你没看见?”
   “没看见……可我很想你。”
   “我知道。我们家那些无名电话都是你打的吧?后来我怕我爸我妈发现,你挂了之后还对着听筒猛聊,什么x等于几啊,加速度是多少啊,够机警吧?”
   方茴听着他说这些,心里终于踏实了下来,摆脱焦躁和恐慌的绝望心情,眼泪蒙住了她的眼睛。
   “我见不到你怎么知道你怎么想?你妈对我那么好,却反过来跟我爸说那样的话,太狡猾了!万一你也是那样想的呢?你要是不坚持了我怎么办?我心里特害怕……”
   “怎么可能!你妈还跟我妈说是我把你带坏的呢!甭理他们!好了好了,别哭了,看你病病殃殃的都快成林黛玉了!你知道么,你刚才上车我吓了一跳,跟没分量似的,你这孩子到底好好吃饭没有啊?”陈寻低下头,凑近了点说。
   “吃不下……”方茴摇摇头哭着说。
   “还哭,脸该皴了!”陈寻吸了吸鼻子,用手捂住了方茴的脸说,“疼得厉害吗?那我给你唱首歌吧!就是上次去忙蜂唱的歌,我自己写的,说实在的那次我真挺生气的,这辈子都不想给你唱了,可是看你没我一天都不行的样子又特心疼。方茴,这歌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你记住了,只给你一个人的,听着啊。”
   陈寻轻轻哼唱起了《匆匆那年》,阴霾的天空伴着“漫漫岁月中我们许过多少诺言,多年之后我们是否还会无悔相伴”的旋律微微飘起了雪花。少年手心中那一点点轻柔的呼吸和湿润的眼泪,仿佛就是那时整个城市中最温暖的所在。
  
  
90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3 08:51:58 | 只看该作者
 (6)
  
   陈寻到了医院才知道方茴不是肠胃病而是痛经,他在护士们的诡异眼光下红着脸挂了妇科的号。那时候他们也不懂妇科都看什么病,有什么不对,但都隐隐约约的知道总归是不太好。
   两个人低着头走到妇科的诊室,陈寻刚扶着方茴往里头走一步,里面的大夫就把他喝住了。
   “哎哎哎!你进来干吗啊!”大夫指着陈寻说。
   “我?”陈寻纳闷的说,“我陪她看病啊!”
   “哼,这会儿陪着管什么用?”大夫一脸不屑的说,“出去出去!妇科诊室男士止步!”
   陈寻的脸都红透了,讪讪扭头走了出去。
   方茴尴尬的坐下来,大夫翻了翻病例说:“刚十八岁,穿着校服是还上学呢吧?你们就这么逃课出来,老师不说你们啊?”
   “我们请假了,来看病……”方茴小声说。
   “哦,那你这假还得多请两天。”大夫轻蔑的笑了一下说,“说吧,怎么了?”
   “倒霉了……肚子疼。”
   “啊?”大夫有点惊讶得抬起头。
   “嗯,疼一上午了,一阵一阵的。”方茴接着说,“您给我开点止疼片吧。”
   “痛经吃止疼片哪行呀!你岁数这么小,又这么瘦,不能乱吃止疼片。最近有没有受凉?吃冰的什么的?”
   大夫突然和气了起来,详细地问了问方茴的饮食起居,给她开了药和假条。
   “我给你开点益母草,外加一盒凯夫兰。疼得厉害就吃凯夫兰,但最好只吃一次,有时间你再来复查看看,详细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大夫把单子递给她说。
   方茴道了谢,刚想起身,大夫又说:“你呀,下次再不舒服最好别让男同学陪着来。”
   方茴窘着点点头,逃也似的离开了诊室。
   陈寻一直沉着脸在门口等着,见方茴出来忙迎上去说:“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开了点药。”方茴刻意离他远点说。
   “那大夫怎么那么说话啊!真够孙子的!”陈寻回头瞥了一眼说。
   “是咱们不好,不该逃课出来,让人误会。”方茴黯然的说。
   “那有病不看啊?是他们思想太复杂!我们怎么可能……”
   陈寻说着说着脸就红了,旁边的方茴也一样红着脸。他们都感觉到了周围的责备与不友善,走路的时候不自觉地就远远的分开了些。
   药价很贵,方茴和陈寻掏出了所有的钱还差那么几块,他们正发愁的时候突然被后面拍了一下,两人回过头,惊喜地看见乔燃笑呵呵站在他们身后。
   “你小子怎么跑这来了?”陈寻搂住他说,“逃课开假条来了吧!”
   乔燃愣了愣,随即笑着说:“我发现你丫简直太聪明了!你们俩干吗来了?白色恐怖不是还没过去么?”
   “我不舒服,他带我来看病。”方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哦对!你丫来的太是时候了!我们俩正好差六块钱,快借我点!”陈寻伸出手说。
   “怎么样?大夫怎么说?”乔燃忙掏出钱,看着方茴面无血色的脸担心的说。
   “没什么大事,开了点药。”方茴取了药,慌忙塞到袋子里说。
   “你们俩请假了么?就这么跑出来行吗?回去怎么跟李老师说啊。”乔燃疑惑的问。
   “我就让何莎帮忙去告诉李老师一声,没亲自跟她说。”陈寻皱着眉头说,“反正也真的是看病,她能说什么!”
   “你们俩不是焦点人物么?得特别关注啊!”乔燃笑着说,“要不这样吧,你回去就说是咱俩一起来送方茴看病的,这样不就好点么!”
   “乔燃你丫真机灵!够哥们儿!够仗义!赶明请你吃串!”陈寻兴奋的吊在了他脖子上,方茴站在一边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回到学校以后陈寻他们果然又被叫到了老师办公室,但好在他们假条和开药的收据都有,还有乔燃陪着,所以李老师也没说什么。毕竟最近陈寻的成绩突飞猛进,两个人也没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说得太狠压力太大也不好。她只严肃的念叨了最好事先跟老师说一声,不要搞特殊化什么的就让他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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