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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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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9 17:22: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生活在别处

如果说,枫一直生活在不断延伸的旅途中,那么我,就一直站在了他离去的那个夏天,那一场雨里……
从小,枫就像一座大山,冷漠的外表,骄傲而且放肆,有拒人千里之感,但他内心却澎湃,性格多层次,只有深入了解,才能真正体味。
那时,枫住在院子东边,和我家侧望,他常常一个人出去,傍晚很迟回来,还一身脏兮兮的。他有一个继母,复杂的出生,他父亲经常打他,没人知道为什么,大家似乎也早已习惯。每次他挨打,我都躲在窗帘后偷偷的看,枫咬着嘴唇,任由鞭子下落在身体任何部位,不吭一声,那眼神,是荒芜的沙漠,透着无畏的野性。他愤怒的时候就会去刨院子里那棵老榕树的根,经常都是十指鲜血淋淋,而老树在那时却显得十分宽容和安详。枫累了,没气力了,就走到院角用浇花的水龙头冲洗手指,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家,如此重复着。
童年时,女孩的心中都会有着些许的童话,期待一个也能手捧水晶鞋的王子架着珠光宝器的马车来迎娶自己,而枫,不知道是不是。终于,在他又一次刨过树根的时候,我用一卷纱布收买了他,我小心地为他包扎,甚至有点畏惧他,似乎正在帮助一个别人眼中的敌人自己却坚信他不是敌人的人。也许,就是出与那种信任,才促使了我们之后友谊的建立。
枫开始肯让我跟着他下溪摸鱼,上山摘野果,到田里钓青蛙,在龙眼地里刨泥鳅,我渴望那是青梅竹马,可是,枫从来不拉我的手,只是一个劲在前面走,村口有段很长的古城墙,那是我们最经常去的,只是,路程比较远,枫总是不顾我一路小跑跟在后面大汗淋漓,在路难走的时候,很远的等在前面拉我一把。我们之间的交流都是在无声中彼此领会着对方,我想,也许,从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是种暗地里安排好的。到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他是上天安排在我生命里的一个隐喻,那些,我无法把握,却必须敬畏。当然,那样的夏天,我过得很开心。
上中学的第二年,枫开始说着要远行,那时的他,个头已经很高,长得一脸俊朗,喜欢雨果和雪莱,以及梵高。一心想着出去走路,看外面的世界,他说他们(继母和父亲)不会让他自由,不走,就永远没机会了。
记得,那是个干旱的季节,天气十分炎热,田里的庄稼枯了大半,地表可以看见清晰的裂痕,井水的水位变得无法够着,人们每天盼着天上赐予救命的雨水,酷热的惩罚,使无辜的生灵与人类一同遭受着太多过错而本不应由它们承担的一切。枫的行程因为我的高烧一推再推……
那真是一个难过的旱季。
突然,有一夜,一场特大的暴雨来了,整整下了一夜,雷声雨声震动了大千世界,积水从屋檐刷落,无数的溪流,无数的瀑布在山地形成,天亮雨住,阳光把远处河湾照亮,田野成了蓄水池,野草长旺了,我也康复了,而枫,却说要远离了。
大包的行李,小包的食品水果,月台弥漫着轻雾,过去的岁月平淡如水,可回忆起来却斟醇如酒,想起要分开,眼睛不禁有些濡湿。枫背着很大的黑色登山包,看上去是那么单薄那么一无所有,我不敢想象当若干年后他是否废墟一般的气质还能否征服过往,微笑地收拾我为他准备的那满行李的祝福平,出现在我们是否可以的重逢之时。此刻的他,稚嫩的脸在人流的穿梭变幻中平添几分风尘。他说会给我写信要我保重,然后转身上车。火车慢慢消失在天际,载走了一段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日子,那一刻,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又有谁能为我牵住西沉的太阳,让我挺住这离别的悲伤,用一摸余晖编织枫渐去渐远的身影,请他珍重珍重。
终于,我失声痛哭,在那个夏天人散人去的站台……
时间一天天的过,记忆像一赌老旧的墙,天天在散落着零碎的渣。
曾无数次地想象自己能与枫并肩走在大学校园的林茵道上,畅谈诗歌、理想和爱情。或者,我们并立在春天的原野上,鸟儿高高地掠我们的头顶,我们在风中交谈或注视。然而,当我孤独一人站在美丽的大学校园里时,心情却异样的平静,那是种邂逅的浪漫因为失落而满目落寞的凄凉和迷茫,在寻找爱情彼岸的路上,从此风雨兼程。
大三一个轻风徐徐的清晨,天气空灵得洗刷过似的明净。我坐在教室的窗台边,读到了枫别后的第一封来信:叶,听说你考上了大学,真为你高兴,算一算,现在也该要毕业了吧,你很幸福,真的。我从家乡出来后就到处拜师学艺,那段日子艰辛而充实。这些年,我偶尔想念家乡,想念你,想念那曾经支离破碎又因为有你的陪伴而快乐的童年……
他给我讲他到过的地方,讲西藏飘着棉絮般的白云蓝得干净的天,藏人热情厚道的淳朴气质;讲北京青灰色的天,过于铺张的聚集;讲玄武湖畔古城的腾葛拂拂,明故宫的诡异倾倒,鸡鸣寺的依稀钟声,秦淮河的奢糜繁华,以及紫金山的千秋架势;讲他正在承建水利工程的兰州大山,他说,那里的山每座海拔都在两千左右,如绿屏障般挂在天地之间,每次勘察地形都要连续走上几天几夜,那里随处是山猴,当地人借他们猎枪,因为有时也回遇到熊,偶尔还有虎,商贩们常把熊掌和蛇等一些东西贩卖出去,一只熊掌的脱手价一般只要20元人民币。村寨里的人会到森林里去采集野蜂蜜,高处的蜂巢滴落在峭壁上的蜂蜜经年累月的积淀凝结成晶状,布满黄绿色网状的苔藓,坚硬无比,寨里人用锤子把它们敲走,回去兑着茶过滤了喝,那里的人喝用大麦和高粱酿的酒,用瓷瓮装好埋在树脚,经年开封,味香醇冽,用长长的管子插如瓶盖吸着喝……
他平静地讲述着,许多年的风雨磨砺使他难免从绝境中走过,最终,归于宁静。
信一封接着一封,每一封,枫都在给我讲述着他的生活,一次又一次的想念家乡,越来越多的怀念,那种怀念让我屏住呼吸。不知为何,我觉得在他淡定的讲述中透着锥心刺骨的眷恋,似乎一触即灭,可以顷刻间碎散在红尘,永远没有铭刻,只有注定忘怀的纪念。
一别八年,枫从来不提归期。
从离别的那天起,我一直做着一个梦,穿过校园,穿过街道,穿过河流上的小桥,穿过树林,我跑着,风声怦怦地掠过我的耳边,我的脸上满是泪水,我一边奔跑,一边啜泣,奔跑,奔跑,风把我的长发托起来,泪水流入嘴里,直到面前出现一片旷野。我倒在那里,当我翻身,蓝天是那么高远,有风从远方吹来。
大概是在大二下半学期的某一天起,一个男人一直在我的身边出现,用女生特有的敏锐我可以感觉到他时刻都在我左右,他有时在图书馆我常坐的位置旁等我,擦过的椅子和桌子总比别人的亮上几分,有时候他来听我们的课,感觉他应该是读研的或是MBA之类,我们开晚会,他竟然和领导一同坐在嘉宾席。他从不主动和我搭话,仅仅有一次,大雨把我栏在了学生会办公楼的屋檐下直到深夜,看着过往的人,还有情侣,我不断地想枫,大雨是我唯一无法抵的抗溃败,心里和身体一样的冷,这种温度让我感觉周围一片寂静和荒凉,于是,我看见了宇,撑着伞,向我走过来,我飞快地跑到他面前,他是谁,我从来没见过,也不知如何碰到他,可我们认识早已一百年。
宇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男友。他在暑假里愿意带我回家乡下溪摸鱼,上山摘野果,到田里钓青蛙,在龙眼地里刨泥鳅,陪我一同等待雨季来临前的台风天气,我不知道幸福是什么,但是宇告诉了我快乐是什么。
一样是个夏末的夜晚,大雨倾盆,我站在古城墙边看雨点刷过早已干皱的苔藓,我终于记起我和宇的相遇。
突然有一天,有人说枫回来了,我飞过万里赶到家乡,枫站在夏末秋初橘红的夕阳中,潇洒俊朗。暖风从溪边吹来,漾起层层碎金般的涟漪,竹叶间晃动着细碎耳语,宛若童年的嬉戏。枫穿着得体的西装,不用领带夹,不经意间可以看到他用的是ERMENEGILOLO ZEGNA的袖扣以及PIAGET的手表,不张扬的点缀,却样样细致入微。他用已经不再纯正的家乡话与村里的老人谈笑风生,他告诉老人们,他即将与他身边那娇小玲珑的女子结婚,他说那女子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一直陪伴他,有一次他摔断了腿,是她不辞辛劳地守护在他的病床边日夜不离,还有一次,他和人打架了,是她为他小心擦拭伤口包扎上药,也有一次……最后,他成功了,有了自己的工程公司,和外商合作,有着过硬的管理精良的质量和丰厚的利润,不断攀升的事业,得已而骄人的今天,无可限量的明天。除了妻子他什么都不缺了。这些,是枫在信里唯一不对我提及的。我想他们结婚应该是理所当然,她是他生命中无法摸去的一段记忆以及将来,那女子不懂方言,她一直用微笑与人对话,她应该是美的是细心的,否则枫怎么会被照顾得如此无微不至,甚至是小小的袖扣?他们一定会生活得很幸福很幸福。我在心中祝福着他们,一如像八年前在那分别的车站,而今天,他要比那天叫人放心得多。我远远地望着枫,能感受到童年的味道,青草露珠上那雨过天晴的清新,又有陈年老酒般甘甜香醇。我转身登上返城的班车,看见枫拨开人群四处找寻,老人们一边地说:她很忙,不会回来的。十个小时后,我们彼此飞离了这片童年的故土。
这次分离后,我们再也没联系。
然而这只是我一相情愿的结局。
在到校的第二天,那个用ERMENEGILOLO ZEGNA的袖扣以及PIAGET的手表的男人和那娇小玲珑的女子意外地出现了在我的面前。
他说,他是宇。“我深深的感谢枫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枫的心脏在我的心里从来没有任何排斥,也许是枫希望他我替他完成他某个未偿的心愿。我深刻地感受到这颗心一直深爱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请你相信,他是多么的爱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眼神深邃认真。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那时是在梦里还是醒着,只是听到了一颗心被从胸口掏出碎裂在风中,我终于全部明白,那疼痛的感觉并不是预感。
那个微笑的女子叫晴,是枫的未婚妻。
三千个日夜里我每一天都活在那个黄昏伤心的站台里,在那宁静的校园里,我的世界天崩地裂,心中的血和泪一样流淌着我这一生永远无法挽回的幸福,摸去着永远无法圆满的旧爱新欢,八年来在我心中积淀的爱,再也无法用生命守侯,它消散在火车一路开去的铁轨上,沉浸在一个个我到达不了的驿站,一切破灭、积淀,看不见,又无处不在。
宇,我所谓的爱,一个跳动着枫的脉搏男人,晴,一个承载着枫的关爱的女人。叫我如何面对?在我自私的感情里的谁又是那无辜的被难者。我深深得歉疚于晴,我所收到的每一封信都是这个女人寄出的,她在枫的遗物里发现了这些信,它们是枫在病危的情况下日夜赶写的,她按照枫的遗愿在遥远的城市将它们陆续寄给了我,这样整整的两年,我每一次的聆听都只是枫安慰的安排和这个女人博大的宽容。她如此原谅了我与枫之间这段隐晦而无法到达的暧昧感情,并用自己的方式爱着枫,在她面前,我无地自容。      
那夜,我做了个梦,梦见一场特大的暴雨来了,整整下了一夜,雷声雨声震动了大千世界,积水从屋檐刷落,无数的溪流,无数的瀑布在山地形成,天亮雨住,阳光把远处河湾照亮,田野成了蓄水池,野草长旺了,枫背着很大的黑色登山包,单薄而憔悴,他坐着火车很快得离我而去,我飞快的追赶着或者,穿过校园,穿过街道,穿过河流上的小桥,穿过树林,我跑着,风声怦怦地掠过我的耳边,我的脸上满是泪水,我一边奔跑,一边啜泣,奔跑,奔跑,风把我的长发托起来,泪水流入嘴里,直到面前出现一片旷野。我倒在那里,当我翻身,蓝天是那么高远,有风从远方吹来,追着追着,我竟然回到了我们曾经住过的乡下院子里,古旧的院子,吱呀做响的古窗台,还有曾经被刨根的老树,我在四处不断地找寻着枫,然而,无论我如何找寻,寻遍田野溪流,看见的永远只是枫模糊的远去的身影,任凭我如何呼喊如何追赶。突然,梦醒了,拉开窗帘,天气异常晴朗,外面,阳光穿透枝叶,铺洒在绿荫丛中的石头小径上,顿时很想知道,那路通向的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也许芳草连天,也许碧海无边,亦或是云淡风轻,还是一片寥落的沙漠,一无所有的荒芜。
我想我要一个人认真地活着,直到某天,我们再次相遇,我是如此的坚信。
雨过,屋檐角滴答地滴落着未干的雨珠,轻轻地,清脆地,那声音饱含满足,我心中却缺憾了大半个世界,这一生都我要用我的虔诚去报答一路上这无数些许的人们给予点滴关怀会聚成的宽容博大而厚实爱。
幸福是一湾浅浅的雾,淡淡的飘在天涯,飘在院前的小路上,也许,阳光支撑了窗外的一树风骨,那绿的风致怦然入我眼中,我却不知道什么是我的脊梁。
那些我们曾热情地追逐嬉笑和寻找,用尽心思与毅力,只是为了记忆里那一个未曾谋面的爱人和一场永远在别处的爱情。
我们等了一个夏天,等老了一个童年时代。
         
后记:我想,枫应该才是我的爱人,但我没有机会与这个爱人谋面。“我还没有爱上什么,但我渴望爱,我追求爱的对象,我爱上了爱”突然想起奥古斯丁在《忏悔录》里的这句话。或许我们的爱与我们心中迸发的感情在交错着,矛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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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3-1-19 18:57:00 | 只看该作者
帮主,你讲的故事好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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