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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6-17 00: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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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6日 雨、多云、晴 无名营地——瀑布a营地
这些天一直睡眠质量不高,总胡乱做梦,很多已经从记忆力消失的细节在梦中奇怪地如看电影般再现,真切到触手可及。那晚的梦让我流泪。
感觉一直在半梦半醒间,4:30我干脆把帐篷后门打开,脑袋伸在外面看星星。夜色里,令人欣慰地好几次看见了星星。这意味着,有天晴的希望。
天亮前大约半小时,我先爬起来生火做饭。虽然雨仍时不时嘀嘀嗒嗒,但头顶不时出现一个个深蓝的洞,那是真正的蓝天。我心里有了底,有这些深蓝色的洞,天气很快就会好的,老天会厚待我们的。
早餐我信心十足地加了最后半个罐头和最后那把大米,但胃仿佛是个无底洞,感觉还是半饱。要是有几块压缩饼干就好了,可惜早没有了。
吃饭的时候,更桑再次对食物的短缺表示了担心,说,去不了就不去了。我说了一句,不行,这是我的工作,他就没有再言语,按照昨晚最后的安排,抓起长刀再次顺沟而下探路去了……之所以让更桑再次沿沟下去探路,是为了稳妥再稳妥,虽然我有漫长的徒步长江的以及神农架找“野人”的经验,但和在山区长大的更桑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更桑实在比我经验要更丰富。
大约一个小时后,更桑返回来肯定地说:不对,肯定不对,大白兔没有嘛!
我让更桑休息,拿过长刀,沿着与山脊平行的那条山道去看,走到一个泥石流沟,顺沟下了半个小时,绝望而归。
更桑接过长刀,再次前往,说:我多多走走看了……我无聊地看守营地,能做的就是写日记。
下午一点多,更桑终于满面灿烂地回来说:“好啦好啦,大白兔多多有了……我们决定即刻拆营启程。
必须轻装前进,我们决定帐篷只带内罩,外罩免了;睡袋只带一条,两个人挤了,越往下海拔越低,应该不会冷;胶卷,我想了想,还是把没拍的和拍过的都带上了……留下的东西,找了一个树洞藏好,反复看了地形,免得回来自己也找不着了。为了慎重,我还在采访本上画了个“藏宝图”。虽然这里可谓人迹罕至,我们还是给可能的“过往君子”写了个纸条,希望万一有人发现也别动我们的东西,更桑用藏文翻译了一遍写在后面。
因为这条路我和更桑都已经走过两遍,这天各自的负重也比过去都轻了很多,虽然一路上不断有大大小小的的滑坡,但我们可谓飞驰。
白雾一直笼罩着对面山顶。这白雾其实也就是云。白云里面不时露出更白的雪山。白的刺眼,转瞬又被浓浓的云遮住……绝景我无暇拍照,只顾走走走。想着回来再拍吧,现在是先找到瀑布要紧。
走着走着,天完全放晴了。头顶一片瓦蓝。对面能看得见的山顶上面的雪山仍在浓雾里,象一位含羞的美女,一直盖着好几层厚厚的浓纱,难见真容。
健步行走大约一个小时后,与山脊平行的路我们走到了尽头。从脚印看,脚印改为顺一条泥石流沟而下,我看了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条泥石流沟甚至比鲁古到巴玉的那段瀑布之路更陡,几乎就是90度。最糟糕的是:这条在这个枯水季节干涸的瀑布或者说泥石流沟走起来除了大石头就是小石头,没有任何树枝荒草之类的东西可以攀抓。
看来得改攀岩了。我们小心翼翼忐忑不安顺沟而下。不时需要手脚并用。我不断喊“稍稍的”(我和更桑创造的语言,意思为小心、慢慢的之类的意思)。与其说是提醒更桑,不如说是安慰我自己。
走了不远,更桑脚下一滑,踩飞一块大石头。我看着那块脸盆搭的石头象一直足球似的飞撞着,乒乒乓乓飞了下去,咕咕咚咚响了半天,空气中竟顿时有了一股火药味。
石头撞击石头竟会撞出火药味,我算又长了见识。
幸好,更桑另一只脚和双手都抓稳了非人力可以撼动得更大的石头,安然无恙。
更桑真是我的好兄弟,惊心过后,没有犹豫,继续前进。
走这样的路需要精神和肉体都高度集中,很快,我的前胸和后背都是汗。
我的脑子稍一走神,脚下突然一虚,一块篮球大的石头飞向我脚下十几米外的更桑。我忙大声喊叫,更桑也许是听到了我的喊叫也许是听到了石头的撞击声,本能的往左边一闪,我眼睁睁地看这石头从更桑脑袋右边顶多10厘米的地方呼啸而过……我找了一处稳固的大石头坐下,觉得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如果更桑闪向右边,如果石头不是从更桑的头部高度而是从肩部腰部飞过,那都将不死即伤……泥石流沟终于算是走完了,我们转入一片松林。循着“大白兔”和树上的刀痕摸索着前进。走出松林却又是一条同样直陡的泥石流沟……这样的泥石流沟走了四条后,浪涛声越来越强烈了,空气的湿度也越来越大,从地形看,我们终于接近峡谷的底部了。也就是说,大瀑布应该快到了。
循着“大白兔”的痕迹,我们从泥石流沟又钻进灌木和松树交织的丛林。这样的丛林之路表面上看起来比泥石流沟好走多了,实际上却是危机四伏。林木掩盖了的蒙上了面纱的危险其实比看得见的危险更危险。——在这样布满腐殖质和荒草的丛林里面行走,要领是每一脚都要试探着前进,先虚着脚探踏实了再放下身体重心,每一脚都马虎不得。稍许的松懈都可能有惨重的后果。——就在看到瀑布的十多分钟前,我就犯了错误。一堆崖边茂盛的荒草骗过了我的眼睛,稍不注意,脚下一空,一个后滚翻,头朝下飞下山崖。
我记得我头朝下飞的时候,左手本能的抓住了一个树枝或者别的什么,缓冲了一下,身子正了过来,屁股卡在了一棵大树的根部。
我右手一直攥着刀。
我挥了挥刀,右胳膊能动。我又甩了甩左胳膊,也没事。我正在检查双腿的时候,更桑过来了,一把抓过刀不再给我。他在我的下面目睹了我摔跤的全过程。说是我手中的那把刀差点把我自己的脸砍成两半。从那天起,更桑就一直不再让我拿那把一米长刀了。在这之前,我一直用刀清除路上的障碍并每隔几米就在树上砍出自己的印记,免得归途走错。
还好,除了颧骨和肩膀、腰、腿、胳膊各擦破一点皮,安然无恙。只是,再走起来,各处都胡乱疼痛,十分的不爽。但,万幸万幸真万幸,还都是那种可以忍受的疼痛,这说明起码骨头没事。
一瘸一拐又钻出一片密林,闷雷般的水声更真切了。转过一个弯,大瀑布就突然在我没有思想准备的时候跳入我的眼帘。
——真正在雅鲁藏布江主河道上的瀑布,绝对是个奇观。猛看起来就似乎比我前几年到过的黄果树大瀑布还要壮观。可惜,天阴沉沉的,一切都灰灰的。
看到瀑布的时候,我并没有期待中的那份悸动。胳膊腿都扎扎的疼,我找到一块大石头,习惯性的架起三角架拍照片。这时我才的发现,刚才那一跤把一台佳能EOS1摔坏了,后盖怎么也打不开了。
天色有些暗了。在峡谷深处的这个地方,人的感觉就象在井底,GPS半天收不到信号,我也无法知道准确时间。虽然我带了大小4台相机,但镜头焦距齐全的也就是两台佳能EOS1,这摔坏一台不能工作,只好用剩下的另一台各拍了一些反转和彩色负片,黑白没时间也没心情就算了。
没敢多停留,天黑前找到营地非常重要,总不能在这石头上蹲一夜吧。
下到江边,我们发现“国家队”住过的营地就在一块回水弯的沙滩上。枯水期的这块沙滩平坦而宽阔。要在丰水期,这块沙滩就在水下。
四面看看地形,要是丰水期,要在这一带找个营地,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终于见到这该死的瀑布了,可是我心情恶劣的直想哭。——那倒霉的一跤弄的我半边身子从头到脚疼是小事,摔坏了相机那可是大事:这次我使用的佳能公司借我的这两台顶级专业相机,打不开后盖的那台就先不去管它了,无非是挣钱借钱要赔就赔。另一台我反复检查,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但再顶级再专业的相机都是娇贵的,都经不住摔。我担心的是要是这看起来一切正常的相机在摔那一跤以后拍出的照片都是“朦胧派”,那我可如何是好?怎么对得起我这除抽烟以外的最大嗜好。
在沮丧的时候,我的自信心也总会不争气的摇摇摆摆。天阴沉沉的,似乎仍在孕育着淫雨。更桑默默生火煮饭,我搭好帐篷,再次清理了胶卷,分类一一封好,拎起那台幸存的佳能EOS1,20-35/F2.8,80-200/F2.8镜头,一台尼康配35MM标头,一台美能达傻瓜和我那饱经风霜的6。5公斤的曼富图三角架去江边发呆。
江水轰鸣成一锅沸腾的开水,目光所及全是浪涛和泡沫,白花花一片,惨白惨白。
坐在江边就象坐在一口井中,看看透顶的乌云我坐井观天。水雾扑面而来。天空中又飘下雨点,一股巨大的恐惧笼罩了坐在井里的我:要是哪怕再来一场大雨,那也糟透了。如果下雨,那四条泥石流沟,特别是两次飞石的那一条,我们是绝对爬不上去的(后来我从媒体和出版物上知道,“国家队”在专业登山队员的带领下用专业工具和绳索也只下来了几个人)。那样的路,要是湿淋淋的,不管上还是下都不可思议,可以说根本不可能。如果真的还有雨,我和更桑就只有等太阳晒干石壁了。可我们又怎么等得起呢?
最关键的,搭帐篷的时候,我再次神经质地清理物资:只有二袋方便面,不到二斤糌粑,几个青辣椒,半烟盒盐巴了。敞开了吃一顿都不够。我象一个斤斤计较的妇人般反反复复分成几堆,心中悲哀又茫然。我再次不能原谅自己为什么不在巴玉哪怕多买5斤糌粑。贵就贵点了。有什么呀?有人的地方什么都好办,在这井底可如何是好?虽然实际上我早已身无分文,现在花的是更桑的钱,但怎么说我们还有200多块呀!多买点怎么啦?就因为这一点点粮食,我现在已经不能算探险了,只能说是冒险了。说起来也是老同志了,怎么还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充分可行的准备是探险的前提。我太大意了,太愚蠢了。现在最悲哀的是不光我,要是万一……更桑也要替我承担这无法预知的后果。
但是只有听天由命了,想什么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管他什么探险还是冒险,只有看老天的了。谁最大?天最大。
我有点小肚鸡肠地开始恨“人妖”,这小子手贱得要命,在铜鼓滩弄坏了我的宝贝佳能EOS5不说,在甘代首先向我要压缩饼干也是他,可他还是个孩子;我在甘代分给众人压缩饼干的时候是不是太大方了?可当时我确实是个富人,他们是我所见的体形变化的最快的的人,都是好兄弟,我应该这样;我还想起鲁古村那些可怜的孩子,要是他们不摸走我好几块压缩饼干和好几袋豆腐干,我和更桑也不至于这么惨……,咳!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的心情忽起忽落。
我突然有了一股绝望感。我感觉到了恐惧。可以说,多年的野外生活中,我第一次有了这种难以说情的恐惧和丝丝绝望交织的感觉。——如果今夜再来一场雨,如果明天走不了的话,那么再节省,明早以后我们也就没有吃的了。饿着肚子没有体力,就算后天天就晴了,我看我和更桑要从那四条泥石流沟爬上去,也够呛……最糟糕的,要是真的来个几天连阴雨呢?不是没有可能,事实上,从鲁古村那个雨夜开始,这几天就一直是淫雨绵绵,……唉!我们真的会那么倒霉吗?
我们会这样就此完蛋吗?
我又想,即使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我们呆在这里当猎人算了。我们有一把长刀,一把瑞士军刀,我的曼富图三角架也可以拆成三根棍,这些,从道理上说,差不多够了。
营地这块江边平地从地形看,应该是周围动物们在这一带的饮水处。从我们走过的路看,方圆很大的范围都没有水源,这里是唯一的水源。但愿动物们都来此饮水,那么我和更桑就可以捕而食之伺机而动了……但是,肯定能等来动物吗?就算等来了,来的不是小动物而是老熊之类的大动物呢?
大峡谷地区熊多得要命,我们从加拉村返回派那天,同行的几位猎人就刚猎杀了好几头黑熊,我还差点买了两张血淋淋的熊皮,每张才50元。高登也答应给我几弄两张熊皮,白送我一张,另一张只要20元,也相当于白送。物以稀为贵,老熊在大峡谷这里不稀罕。多多有了。他说。
一场雨,只要一场雨,真的只要一场大雨,老天就可以把我们给灭了。
天慢慢黑了下来,朦胧中更桑来喊我吃饭,虽然只隔我不到十米,但震耳涛声弄的什么也听不见,只能使用身体语言。
我又用三台相机轮番胡乱拍了几张瀑布,才从江底的那几块大石头上岸。在江底的这几块大石头上,虽然比俯视更能感受瀑布的狂野气势,但拍摄角度并不理想。尽管光线也很暗了,但是我必须先拍几张再说。谁知道明天会怎样。管他怎么样。该做什么先做什么吧。这几块石头,从高处看,只是一些普通石头,只有贴近它,才会发现这些其实个个都是房子大小石头的与众不同,汹涌的水流磨练使他们显出了一种很难描述的石头最真的本色。
现在是冬季的枯水期,到洪水期时,这些怪石还有我们的营地都将沉入水中。跳上岸的时候想到这些,我突然兴奋起来,与我们最后厮守的是这样的石头,是一种缘分吧,这样想吧,挺不错。我们将头顶雪山,脚踏全世界很少有人看见的怪石,在最神奇的瀑布旁,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死去,也不错。
我崇拜的伟大登山家梅斯纳尔说:登山者最好的归宿在山上……我这样不可救药得四处游荡者,能在这样的佳境归宿是上天厚待,也算不错。
只是,看看岸上的更桑,我不禁歉意满腔,这哥们,我的好兄弟,实在有点冤枉。进来的时候他是我的民工,我们很快就成了朋友,现在,我们是生死兄弟。
更桑绝对是我的好兄弟,自从感觉到食物短缺以后,它就拒绝食用压缩饼干和方便面只吃糌粑,理由是不好吃,吃不惯……可在食物充足时,它对这两样食物从没有表示过反感。更桑还先我戒了烟,理由是他没有烟瘾。我们在离开巴玉村那天断了烟,本来打算在村里买的,可恶的是,外面1块多的白芙蓉竟卖到5元,银子数来数去,算了。
所谓的晚餐就是一压缩饼干桶的开水,更桑坚持让我吃了最后一袋方便面,还要分我一半的糌粑。我用军刀把那块两个烟盒大小的腊肉切下一半,坚持让他烤而食之,虽然腊肉的哈辣味我这时早已不那么讨厌,但我坚持没动。我们两个都不停的喝水,不停的去撒尿。
更桑见我脸上有了笑容,嘴里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这地方,意思思不好……门巴地方意思思不好,真的不好,不好嘛……真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更桑说这天打水,他第一次用上了我们的绳子,就这样,桶还是差点让激流冲跑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更桑再次夸起了他的家乡,坚定的说,这地方不好,不好不好……说起来更桑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少年时代离开怒江边的西藏左贡县,辗转到日喀则作了苯教和尚。再后来有一天和尚不作了,要遍游西藏各地。用他的话说现在西藏地方多多都跑了……更桑那天话也要比平常多,反反复复说:这个地方不好,不好嘛……更桑突然问我:你,“老婆”有不有?
不有。
我“老婆”多多有了。(老婆,在更桑的辞典里大致是女朋友的意思)。更桑说。
我们和更桑不可避免的谈论过多次男人之间的话题,我知道更桑其实比较喜欢汉族的女孩子。更桑这天很是一本正经地对我说:皎洁(这兄弟一直不能准确发出我的名字的准确读音),你“老婆”都没有,这样劈擦了不好嘛!没有意思嘛。这样的地方不要来了嘛!不好嘛!门巴地方不好嘛!……老婆嘛,林芝我给你找嘛……
更桑又说:你爸爸妈妈有, 我爸爸妈妈有,我们俩个这样劈叉了真的不好嘛!没有意思嘛!这样劈叉了不好嘛……
我们两个好好的快快回去嘛!
我发自内心地点头称是。
我和更桑真正的“同床共枕”——只有一个垫子,一个睡袋,我们一人一半扯着枕着我的毛衣,各想心事。我和更桑这天都吃了几片安定,更桑是第一次吃,我加大剂量吃了4片。想起来,我实在并不是个意志坚强的人,一路上,这些安定可是起了大作用了。也真是巧,从加拉村撤回派区那天,大量药品成了累赘,曹公公气急败坏扔了很多,我按老经验捡了两盒安定随手塞进摄影背心。失眠大致是从和杨勇他们相遇那天开始的,这几天,不吃这个就很难入眠。虽然每天都觉得累极了,但就是总睡不着。
大瀑布旁的暗夜里,更桑又对我说:睡吧……我们两个,好人么,阿弥陀佛会保佑我们的……摔坏相机的不快和可能走不出去的恐惧都离我远去了,想到可能很快来临的死亡,这时我竟有了一些温暖的滋味,觉得那是一件很温馨的事情。我想着我讨厌和不讨厌的人们,我想着我对不起和对不起我的姑娘……我相信我们不会有事的。“雅漂”以来,和很多兄弟一样,我越来越感觉到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保护着我们。紧要关头,我们总是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危险总是在最后的关头远离我们。一切都不会那么糟糕吧?大峡谷的这一路,就象更桑总说的,我们两个,好人么,阿弥陀佛会保佑我们的……我想着想着,很快就睡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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