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xltfytx 发表于 2011-5-12 09:02:19

清明节忆父亲

清明节忆父亲

    清明节前,弟弟打来电话,问我买什么一体电脑好,由于我刚好要买一台IPAD,于是就让弟弟不要买了,把我那台神舟笔记本电脑给他,只是键盘坏了,我现在是外接一个USB键盘在用,给小孩看看动画片还是足够了。我说要是他要的话,我就在清明节顺便带给他。
    弟弟听说我清明节去他那里,便告诉我,原本打算清明节回去扫墓的,既然我要过去,他就不回老家了。
    由于多方面的原因,我已经好几年没回老家了,更谈不上扫墓。如今,儿子都要上小学了,却不曾带儿子一起回去拜祭父亲。在我看来,父亲一直不曾离开我,十多年来,父亲的音容笑貌一直那么清晰,那么亲切,无论我在异国还是他乡。忙碌是说给别人听的托词,懒惰和愧疚才是我这些年一直不敢面对的真正缘由,况且我给自己找好了借口,父亲活在我心中,我又何必在乎这些形式。我知道父亲确实不拘泥于形式,然而作为一个千百年来的传统,作为一个孝敬父母与先辈的礼仪,我又怎能随意违背。
    每次拜读朱自清的《背影》,总是感慨万千,父亲的伟大,不是我手中之笔能完整描述的,有时对父亲的深情与厚爱竟无从下笔。
    父亲是个农民,所以我从小跟随父亲做过许多农活。在老家的屋前,父亲开辟了一个桔子园,种上了十几颗桔树。每年到了收获的时候,桔子树总是被那挂满了树枝的桔子压得弯弯的,那一片黄灿灿的果实煞是诱人,村里人路过的时候,总是赞不绝口,而村里的小孩更是羡慕不已。屋前,除了桔子树,还有李子树、桃子树,还有爷爷种的两棵枣子树,以及布满菜园的各种时令蔬菜,在房屋左侧,父亲还种了臭皮柑树、板栗树。在屋后,有更多的李子树、梅子树。尽管小时候家境贫寒,但父亲却让我们享受了各种美味。
    父亲是村里众所周知的最勤劳的人,所以这些果树对他来说是微不足道的。父亲每年至少承包三个水库,打草养鱼。小时候,也许我们家找不到花钱买的零食,却一定有一种很特别的零食,那就是鱼干。想起来,至今仍然会像馋猫一样吞口水。由于父亲打草很多,所以鱼儿长得很肥,三个水库的鱼是无论如何也吃不完的。那时候即不好卖,也卖不上好价钱。于是妈妈便会把那些草鱼、鲢鱼和鲤鱼等都烘干了,用竹篮挂在房梁上,这样就能放着那些猖狂的老鼠和到处乱窜的猫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我们三姊妹这三只小馋猫,有时肚子饿了,又还没赶上吃饭,妈妈也会让我们先吃几块鱼干填肚子。
    养鱼还只是父亲的一项副业而已,父亲除了门前那小小的菜园,还在山脚下开辟了大片的菜园,所以我家总有大量的水果和蔬菜可供出售。无论哪个季节,父亲总会挑着一担又一担的时令蔬菜到附近的集市去兜售。后来有了拖拉机,像西瓜这种很重的瓜果,便让拖拉机从家里拉到集市上。春天,有黄瓜和菜瓜,夏天有西瓜和丝瓜,秋天有土豆和红薯,冬天则有萝卜和白菜。父亲种的西瓜很大很甜,记得当年父亲还不厌其烦地教我种西瓜应该如何选择土壤,如何掌握浇水的时机,又要如何摘掉多余的枝叶等诸多技术。尽管现在的我可能连怎么选成熟的西瓜都忘了,但父亲那辛勤劳作的身影却始终铭刻在我的脑海中,冬天的时候,家里的白菜又大又包得紧,一课大白菜可能好几斤。当年,父亲和我挑着一担白菜走十几里路去赶集,3分钱一斤还无人问津,如今我却要在超市里购买五块钱一斤的白菜。父亲种的白菜全部使用家肥,因此很嫩很甜,而超市里购买的白菜却使用化肥,甚至是工业废水,自然很老而且味同嚼蜡。这更加让我想起父亲的种种好处。
    父亲的勤劳自然远远不止这些,每年的冬天,父亲都是第一个而且是少数几个种油菜的人。到了来年春天,一大片的油菜花都让儿时的我非常陶醉。收割完油菜就马上进行春耕。当年,家乡都是用耕牛犁田的,要么水牛,要么黄牛,水牛力气大一些,翻耕可以更深一些,速度也快一些,这自然是父亲的首选。父亲承包了十多亩田,这已经是非常非常辛苦了,我还记得双枪的时候经常带饭在农田里吃中餐,晚上很晚才回家。春耕的时候,到了晚上,父亲却还想着尽量改善一家人的生活,于是常常在半夜背着一大筐松树枝,带着渔具,点着松树枝的火把去“钓鱼”。所谓“钓鱼”其实就是在刚刚翻耕的水田里或者小溪里去抓泥鳅、黄鳝。所谓渔具也就是在一根木头的一头钉上一排钉子,钉子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泥鳅大小,这样就可以把泥鳅卡住或者直接钉住。那个时候,运气好的话,父亲一个晚上或许能带回来十几斤,够我们这三只馋猫解馋好几天了。父亲就这样,从来不闲着,每天天蒙蒙亮就出发了,我们三个小孩都还在睡梦中,早上起来是不可能在家里看到父亲的。晚上,一定是天黑了,实在是看不见了,父亲才会回家。就算是寒冷的冬天,别人在家里守着火炉子闲聊、玩牌或者打麻将,父亲却一个人去山上砍柴,烧木炭,依然早出晚归,实实在在的一个卖炭翁。
    父亲早年还抽烟,当然不是现在大家所买的香烟,而是自给自足的,自己种烟草,自己烤烟,然后切成烟丝。记得小时候,我还帮父亲切过烟丝,只是父亲觉得我切得不够细,后来就不要我切了。父亲晚年戒烟了,从此告别了这唯一的嗜好。父亲不喝酒、不喝茶、不打牌,更不会打麻将,而我除了不打麻将、不抽烟之外,似乎五毒俱全了。如果父亲还健在,不知又会有何感想。尽管每天都很辛苦,但父亲却很坦然,只是说自己是劳累的命,倔强的他,那怕是得知自己已经到食道癌晚期之后,依然不肯闲下来,坚持下地去干力所能及的农活。这让我更加感到深深的愧疚。
    这些年,家里的房子已经倒了,妈妈已经从山冲里搬到了村里的马路边。父亲辛辛苦苦挖的水井也荒弃了,晒谷坪早已破烂不堪而且杂草丛生。昔日让我留恋的桔子园,如今已经长满了灌木。那遍及房屋周围的果树似乎也追随父亲而去,如今只剩下两棵枣树了。我猜想,黄家冲所有的春天一定都是去陪伴父亲了。

黄谊江
2011年4月9日
于缤纷世界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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