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欲围城（修订稿）

yds 发表于 2004-3-8 14:06:00

序一

我不想用我的经历换取你们对生活的轻视，也不想用欢笑遗忘我的遭遇。我希望生活永远是真实的，以真实的生活印证活人的虚伪，以真实的生活震憾活人的丑陋。我希望生活永远是简单的，以简单的生活解释活人的繁杂，以简单的生活澄清活人的浑浊。我以真实抒写我的真诚思想，我以简单描述我的简洁心灵。

我只企图自由地度过我的生命，不愿为虚伪的罪恶所囚禁。我希望在内心深处自由的居所能是人类共处的家园，因为我发现那些你争我夺的人在画地为牢，那些孤独的思索宽怀众生的人却是在消除楚河汉界。

严冬临近，小草将叶儿舍去，在地下保存着生命；早春到来，它吐出嫩芽，承接露珠的降临。小草是微不足道的生命，它的真实与简单编织着我们生存的大地。

所谓世界及其万物，不过是生命存在时别人对你的告知，所谓生活及其万象，不过是生命运动时你对别人的感觉。世界在你眼中，生活在你心中，当我真正踏入社会参加工作时，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被告知：“你必须经过这扇门，只有你才能经过这扇门。”每个人都有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生活等我们去经历。我很兴奋地走入社会，我有充沛的精力、饱满的精神，我想：“无所事事对一个强壮的生命是多么可怕啊！”我却不知，无所知对一个真实而简单的生命是多么可怖！

生命的旅途中，每个驿站都有是没有庭院的门，人类和个人一样，探索和创造是生命的真谛。生命的旅途中，每段路途都有是没有感觉的侵犯（故意侵犯是明知的可耻），人类和个人一样，伤害和破坏是生命的本能。

在陵墓起伏的山峦，那布满骨骸与证明它存在的秦砖汉帛同在，在日光焰焰、灰尘飞扬的城市远处，我形单影只，环顾四望。人影绰绰，人声嚷嚷，幽灵们躲躲闪闪，害怕游人的打扰，游人瞻仰一座座土陵、一座座庙宇，又与雕刻塑像合影留念，仿佛与活的幽灵同在了。而我却看见幽灵们掩面遮挡游人荡起的尘土，这些幽灵犹如流水中的小岛，任时代如何流转，他们始终不动，静看着人类。人类却看不见他们。

我能看见鬼，因为我是从鬼那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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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真诚设宴，你们却以险恶入席。

我知道我是个罪人，但惩罚我的应是我的良心，你们不配，你们所谓的惩罚不过是为了私欲；法律也不配，执法者因为要做金钱的工具而失去了公正。

当我引你们入席的时候，我看见了写在你们脸上的阴谋。我知道我将失去接受惩罚的机会而不得忏悔，险恶的阴谋将代替公正的惩罚成为你最得意的作品。

人世间，受难的不只是远去的先知，更是世间不愿意接受罪恶的善者，不愿意接受虚伪的真者，他们要么卑微地不声不响地死去，要么高傲地疯狂自由地死去。我曾说，瞧，这些人，他们什么也没有干。如今我说：咳，他们能说话已经是最慈悲的恩赐了。

而我，我知道，我将被按照别人的意志说话，来编织我的囚牢，我一杯杯饮酒，又一口口吐出来，我想起了我所有的朋友，我希望得到指点或帮助，然而，我捻了，我的朋友成了看客，如同我的酒友是豺狼。我明白了，即使想要参与的人，也要先做一个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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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ds 发表于 2004-3-8 14:06:00

序二

小时候，有一次在田间看见一只死老鼠躺着，然而肚子还有起伏，甚以为奇，就找根木棍拨弄它，其肚皮已薄如蝉翼，触之即裂，蛆尽出。这个故事非常恶心，但我还是把它放在序言的开头，为什么？许多已经死去的东西看上去都会像还活着，其实已经不堪入目了，只是我们的视线被阻隔了，我们不觉得而已。

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正在死去，我并不是悲观，也不是宿命，我只是在说一个无法抗争的事实。但世界的死去与个人无关，因为我们的生命实在太短暂；其实又相关，因为我们是这个世界的细胞，细胞在新陈代谢中一点点蜕变的与世界不相容，就是世界死去的过程。说这些干什么呢？我很喜欢《废都》，那里表达了一种担忧。那是文人式的担忧，其实还会有商人式的担忧。商人通常被认为是利益的追求者，但商人赖以存在的基础却是对他人的有用性，这两者什么是手段、什么是目的根本无法理清。因此，这是一个困惑，一个哈姆雷特式的困惑，这也是一个值得思考和描述的困惑。于是，我不知不觉地写了一个商人版的《废都》，写了一个商人庄之蝶。

这个故事前前后后花去了我四五年的时间，数易其稿，因为我不是作家，我不懂得用什么样的技术才能更准确地与读者沟通。我发现《易经》是所有哲学的哲学、所有理论的理论，于是我用它来作为小说的导读。可是我发现它不仅不能作导读，还成了阅读的障碍，无论是作者还是读者，我们都对太根本的东西不适应。于是，我干脆不要导读了，你们愿意怎么读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甚至把原先删除的类似《废都》中的口口口口口口也给恢复了，尽量让你们看到完整的商人，而不是一个被刻画的商人。

好了，你们可以开始阅读了。

yds 发表于 2004-3-8 14: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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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别山中，流出一水，叫淮水。淮水流出河南境，便是一马平川，不再有半点波折。就在这河流经的最后一个丘陵下，有一村庄，唤作大空庄。每到三伏天河水泛滥，村里牲口、物品、庄稼便被河水洗劫一空。一年年过去，稍微能折腾点的，都搬到别处落户去了，只剩一户老夫老妇，膝下无儿无女，说舍不得这淮水，就没离去。老头姓佘，喜欢佛，每日捧着经书，“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地念叨；又把玩一壶，也不曾见他沏茶饮茶，只是“茶色茶香茶味茶触茶心茶智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地罗索。老妇知道他不过是时时要喘气的肉体罢了，一日三餐仍要进的，又没有什么法子，只得由老头子自在，自己在地里扒嗤，收些谷子青蔬过活，也不烦恼什么。

孰料有一天老头竟披头散发，手提茶壶，乱流而渡，口中还念念有词：“通了通了”。老妇追而不及。河中渔人、田里庄户都怔住了，等回过神来，老头已遁入水中，早不见了人影。不久沿河又平地拔起三个连绵作一体的土丘，如龙形，正好傍着淮水。更奇的是，只要是晴天，每到日出，依丘傍水望去，就能够看到美丽无比的彩虹。淮水安然而过，果然通畅，再没了洪水泛滥，倒也清静。且土肥地沃，花繁木茂，牲口兴旺，又繁衍了许多人口，兼有水陆客商过往不断，后来又通了铁路，竟长成了一个小城。说是城，不过是个建制镇，归县里管着。

当地人都把淮水的突然温顺和当地经济的稳步发展归结于那乱流而渡的老头，说是他神机妙算数十年不计贫苦地守候数十年潜心修道数十年才选准时日，以命相拼相许制服了淮水，就在后丘建了一处院落，俨然庙宇一般，又修了老头泥塑像一尊，取名溺翁堂，由那老妇人终日守着。自打老头涉水而去，老妇人就变得神神道道的，终日“翁无渡河，翁竟渡河”地呓语一般，不能跟任何人交流了。搬往溺翁堂时，老妇一件件清理老头遣物，发现一本线装画册，上面尽是长长短短的线，整整三百八十六幅图，就越发地痴了，经常翻开摆在老头泥塑像前，一端详就是一天，仿佛在对奕。

<SPAN style="FONT-SIZE: 10.5pt; FONT-FAMILY: 宋体;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hans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bidi-font-size: 12.0pt; mso-font-kerning: 1.0pt;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且说后丘有一处桃树林，每到三月，满丘漫河花露水泡了一般，香极艳极。及至日出，掩映在彩虹里，如仙境一般。总有外乡人来看，省里大领导也有来的，年复一年，愈发觉得这是个好地方。前些年，恰逢全国各地开发区圈地正热闹，因此上头在这里批了处开发区，又跟中央要些优惠政策一并给了，又命了经济开发区的名，建成了市，叫淮流市，任前后丘人锦上添花去。大空庄人转眼成了淮流市人，一番喜悦自不必说，先拿好政策富了几帮人，征地建房富一帮，免税练摊富一帮，政府中人当然也没把自己落下，又有一帮倒卖走私车物的、开酒楼歌房的、收保护费的、在黑红之间替人办事的，及至圈地卖地、低价收买公办企业的。也有专干招商引资营生的，拿各种优惠政策诱人，等外地人一旦投了钱，就当唐僧肉抢吃了，优惠能是用来便宜外人的吗？也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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