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日历 发表于 2007-11-28 11:52:39

在魏晋做明星

<DIV>课程:《中国通史(魏晋部分)》&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主题:玄学与魏晋风度<BR>地点:北大理科教学楼203室<BR>主讲人:北大历史系副教授张帆<BR>&nbsp;&nbsp;&nbsp; 也许是机缘巧合。自上期的笔记后,一位北大的小师妹发短信给我:北大历史系《中国通史》的课程正好讲到了魏晋,有兴趣可以来听。<BR>去旁听的时候,北大还没有出台限制本校学生以外的闲杂人等前来旁听的政策(据说现在要严格排查,连苍蝇也别想飞进去,我不禁为以后的旁听生涯担忧),我很幸运就混入北大的教室。<BR>北大没有让我失望。同样是故纸堆里的久远历史,但在老师的讲述下竟然妙趣横生,真可谓是3分钟一个小高潮,10分钟一个大高潮。所以,不要说历史没意思,关键在于讲述的方式。好玩的历史+生动的讲述,不好看都难。</DIV>
<DIV><BR><STRONG><SPAN style="FONT-SIZE: 14pt">在魏晋做明星</SPAN></STRONG></DIV>
<DIV><STRONG><SPAN style="FONT-SIZE: 14pt"><BR></SPAN></STRONG>&nbsp;&nbsp;&nbsp; 当《加油,好男儿》、《超级男生》在中国舞台上如火如荼地进行的时候,男不男、女不女的中性风曾把我们刮得晕头转向,但在九泉之下的魏晋名士(我理解中的明星)可能会冷笑几声,然后从牙缝里挤出这样几个字:哼,尽是我们玩剩下的。<BR>&nbsp;&nbsp;&nbsp; 不要以为这是魏晋明星的自大。要论个性、搞怪、耍酷,没有哪个朝代能够比得上魏晋,今天的新新人类自以为是割断传统的独创之作,多数只是拾了魏晋明星的牙慧而已。</DIV>
<DIV><BR><STRONG>用美女的标准来要求男人</STRONG><BR>&nbsp;&nbsp;&nbsp; 要做明星,首先要长得好,这是硬件,而且亘古不变。但是要以女人的标准来要求男人,用形容美女的词汇来形容男人,可能只此一家,别无分店。<BR>&nbsp;&nbsp;&nbsp; 魏晋时期非常重视人的相貌和风度,张帆老师在讲课中就提到:“每个时代都有帅哥,但是只有这个时代,特别重视美男。这个时期品评人物不是从人格、道德上加以评判,而是从风度上,关键是看这人帅不帅。”(学生们会心地笑)<BR>&nbsp;&nbsp;&nbsp; 那怎么算帅呢?<BR>&nbsp;&nbsp;&nbsp; 首先一定要白,用时下一位女明星的话说,最好白得像日光灯。所以,当时的人老拿珠、玉、明月这样的词汇来形容美男,动不动就称赞某人“肤如凝脂,唇赛点珠,面似月下白玉,腰如风中杨柳,口嘘兰麝,体溢芳香”。“比方说嵇康,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喝醉也是非常帅的,傀俄若玉山之将崩。估计一定是很有型。惟一遗憾的是当时没发明相机,没能留下一些照片供后人评判。”(学生大笑)<BR>&nbsp;&nbsp;&nbsp; 白是美男的首要条件,这下可苦了那些想跨入美男行列、但又先天不足的男人。作为补救,他们纷纷拿起了粉扑,开始在脸上涂脂抹粉。按照当时的说法,这些男人是“胡粉饰貌,搔头弄姿”。(估计魏晋时期的化妆品产业会异常火爆)那么这样的美男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呢?<BR>&nbsp;&nbsp;&nbsp; 举个例子。西晋的才子潘岳不仅能文善赋,还长相俊美(这一点很重要)。他每次出行都受到明星般的待遇:洛阳城的女人手拉着手把他团团围住,并向他投掷新鲜水果,以示爱意。当时洛阳城里另一位才子左思看到潘岳如此受欢迎,在虚荣心的驱使下便想东施效颦。问题是,左思虽文思如泉涌,但由于长相对不起观众,而那时的女人们不相信心灵美才是真的美,所以一出门就被唾沫给淹没了。<BR>&nbsp;&nbsp;&nbsp; 魏晋美男的第二个条件是要清瘦柔弱,最好是弱不禁风。在魏晋,胖子是要被人嘲笑的,所以很多人拼命减肥。这跟今天很像,惟一不同的是,这种审美标准在今天折磨的是女人,在魏晋折磨的却是男人。<BR>&nbsp;&nbsp;&nbsp; 比如当时的超级偶像卫玠。这位出身世家的美男子长相俊美,而且自小身体虚弱,话说多了都能病倒,但这种弱不禁风更增添了他的魅力。西晋灭亡后,他和母亲逃到建康,结果在大街上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只好在大街上跟“粉丝”们挥手,讲话,搞互动。由于身体太弱,卫玠回家后竟一病不起,成为被人活活看死的典型。他死后多年,人们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始终把他看作是美男的楷模。<BR>&nbsp;&nbsp;&nbsp; 魏晋时期男色当道,可能跟九品中正制有关。当时的官员选拔没有考试,为了给考核官员留下深刻印象,士族子弟们也许只能在穿衣打扮上下血本。而且魏晋处于乱世,人们对战争武力非常厌恶。男性的孔武有力就成为一种丑恶,阴柔之美便凸现出来了。</DIV>
<DIV><BR><STRONG>要能忽悠</STRONG><BR>&nbsp;&nbsp;&nbsp; 光是俊美、柔弱,还不足以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就跟今天的明星一样,要想持久,要么有副好噪子,要么有演技。魏晋时期娱乐业不发达,所以明星的绝活就是清谈。通俗点儿说,就是忽悠。<BR>&nbsp;&nbsp;&nbsp; 据老师说,魏初的清谈,承接了汉代的清议。清议主要是评论政治,褒贬人物。由于这些议题经常引发矛盾,引来党争之祸,所以经常被镇压。一些士人一看不让评论朝政、褒贬人物,那就谈别的吧。于是,清谈的对象开始变得抽象起来,并最终聚焦在谈玄说道上。“他们讲玄学,讨论一些跟人性有关的抽象问题,一些看不见的问题,或者说你没有办法来形象表示的东西。比方说,汉代讲阴阳五行,虽然也看不见,但是阴阳五行总之有些概念,比如说金木水火土,金是什么样子,木是什么样子,都有些形象让你想象。但是玄学讨论的问题,经常抽象到你根本无从想象的地步。关于玄学的问题,汤用彤先生有很好的概括,他说‘魏晋之玄学,已不复拘于宇宙运行之外用,进而论天地万物之本体’。”<BR>&nbsp;&nbsp;&nbsp; 所以,魏晋时期的清谈,有点儿像辩论,大家聚在一起,好像是参加沙龙的样子。既然谈论的对象很抽象,可能根本没有标准答案,所以越谈得缥缈、虚无,就越能忽悠住人心。比如上文提到的卫玠,不光长相俊美,还非常能言善辩。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不顾身体的虚弱,总要慷慨激昂地说一通。当时的名士琅玡王澄,也是个谈玄说道的高手,但听到卫玠的发言后,竟当场“叹息绝倒”。<BR>&nbsp;&nbsp;&nbsp; 当然,清谈的时候不仅嘴要动,为了助长气势,手中挥舞的道具是必不可少的,这个道具就是麈(du)尾。“清谈的时候,大家手里还要拿一个东西,本来不是为了辩论要拿这个东西,而是拿着要经常胡乱挥舞,这个东西就变得很有名了,就叫做麈尾。麈尾长什么样呢?据专家研究,它就像鸡毛掸子(学生大笑),但样子有点儿差别,麈尾是扁平的,用的是动物鹿的尾巴毛来做的。”士人聚在一起辩论的时候,不仅要能说会道,还要手拿麈尾,且不停挥舞。“有时候辩论到了吃饭时间,饭都端上来了,他们都顾不上。还奋掷麈尾,挥乱飞舞,结果毛都掉到饭里面了。”(学生哄堂大笑)<BR>&nbsp;&nbsp;&nbsp; 后来,麈尾就成了身份的象征,历史中曾有持麈尾才能发言的规则,辩论到激烈的地方,麈尾要跟接力棒一样传递才行。</DIV>
<DIV><BR><STRONG>视礼教如粪土</STRONG><BR>&nbsp;&nbsp;&nbsp; 在魏晋,传统的礼仪道德是不受欢迎的,他们的种种行为,你根本无法用今天的道德标准衡量。<BR>&nbsp;&nbsp;&nbsp; 魏晋可能是中国最盛产酒鬼的一个时代。两晋的名士,简直是无酒不欢。这当中,喝得最出名的就是“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据《晋书?列传十九?刘伶》中记载,刘伶经常乘着鹿车,带着一大壶酒出游,然后让他的仆人拿着铲子跟在后面,说:“如果我喝死了就地把我给埋了。”妻子为了丈夫的身体着想,劝他戒酒,刘伶假装答应了,他让妻子准备酒肉,说要在神面前起誓戒酒。等妻子准备妥当后,刘伶跪在地上说:“我刘伶就是以喝酒为生。妇人之言,根本不能听。”然后,他把敬神的酒肉一扫而光,酩酊大醉。<BR>&nbsp;&nbsp;&nbsp; 喝醉酒必然要胡闹。张帆老师说:“刘伶喝醉酒后喜欢把衣服脱光光,别人看到他就嘲笑他,刘伶却说:‘天地是我的房屋,房屋是我的裤子,你们怎么跑到我的裤子里来了?”(学生拍掌大笑)<BR>&nbsp;&nbsp;&nbsp; “竹林七贤”的另一个酒鬼是阮籍。当然,与刘伶相比,阮籍的行为要可爱得多。据说他经常邻家酒店的老板娘喝酒,喝醉了就在她身边躺下睡觉。酒店老板一开始怀疑他图谋不轨,就暗中监视,发现他确实没有不轨行为才放心。阮籍喝酒时还有一个绝活儿,就是“嗜酒能啸”。“啸”类似于今天的吹口哨,就是一边喝酒,还能一边吹口哨。<BR>&nbsp;&nbsp;&nbsp; “阮籍一生最厌恶的就是礼俗之士,他讨厌礼仪,讨厌道德。看到发那些循规蹈矩的人,他就翻白眼,以示蔑视。为了向儒家礼教抗议,他总是反其道而行之。比如说,阮籍本是个孝子,他妈去世的时候,他正在跟人下棋。别人劝他不要下了,他非要下。按照儒家的理念,人在悲伤的时候是不能喝酒吃肉的,他偏不。下完棋后他喝了一斗酒,结果吐了好多血。他母亲下葬的时候,他又吃了一只蒸小猪,结果一哭就又吐血数升。母亲去世,阮籍肯定是极度伤心的,但他总要表现得跟常人不一样,你说不能吃肉喝酒,我偏吃肉喝酒。说他,他就对你翻白眼。”(学生哄笑)<BR>&nbsp;&nbsp;&nbsp; 前一期曾经提到,魏晋时期门户观念相当严重,但阮籍却不这样。“兵家在那个时代地位是比较低的。一个兵家的女儿很有才,又长得很漂亮,但不幸突然死了。阮籍不认识这位姑娘,但他听说消息后,立即就跑到兵家去大哭一场。”(学生笑得前仰后合)</DIV>
<DIV><BR><STRONG>发巅,源自颓废</STRONG><BR>&nbsp;&nbsp;&nbsp; 不夸张地说,魏晋名士的风流都是被酒给泡出来的。为什么这个时候的人这么爱喝酒呢?这可能与社会的动荡有关。当时的社会,因为瘟疫、战祸、内部残杀,经常出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的局面。所以张帆老师说,“东汉到曹魏这段时期,社会上就出现了一种对人生产生怀疑的倾向。觉得你无论怎么活,都难逃一死,所以缺少一种奋发向上的精神,活得比较颓废。既然活不长,那我就多吃多喝,多享受。比如陶渊明,他的诗里经常出现酒的身影。他有一首诗,写五个儿子都没出息,结果他说,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我不骇。既然没有希望,那我喝酒算了。”<BR>&nbsp;&nbsp;&nbsp; 其实,这种社会作风不仅在文人身上起作用,连当时的统治者身上都有一种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状态。《世说新语?伤逝》中记载,在文学家王粲的葬礼上,魏文帝对一同来送葬的人说 :“王粲生前喜欢学驴叫,大家都各自学一声驴叫送送他。”皇帝带头抛弃了繁文缛礼的儒家丧葬仪式。<BR>&nbsp;&nbsp;&nbsp; 宗白华在《美学散步》中说,“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苦痛的时代,却也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最富有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当然,这种自由风流是以政治的混乱和社会的苦难所换来的。虽然不乏过激的行为,但魏晋风度上是历史上对人性最大程度的释放和表达,颓废中高扬着对美的追求,形式的疯狂着后人无法望其项背的潇洒风度。<BR></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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